第4章 提亲

　　夜幕低垂，慕千月正为小雪儿涂抹药膏时，门外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月儿，雪儿，可歇下了？”温婉的女声伴着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慕千月闻声立刻放下药膏，快步上前打开房门。

　　月光下，一袭素色罗裙的林月娘站在阶前，手中提着个食盒，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清丽如画。

　　林月娘是原主父亲的养妹，她和妹妹虽然都是杨思韵所生，但从小就是被眼前这个女人亲手养大的。

　　但是她和妹妹长大之后，杨思韵便不再允许她们和林月娘亲近了。

　　“姑姑。”慕千月恭敬地行礼，侧身让出路来，“这么晚了，您怎么亲自过来？”

　　林月娘目光落在小雪儿露出的伤痕上，眉头微蹙，轻叹道：“听说今日府里不太平，我特意熬了些安神的甜汤来。”

　　她放下食盒，温柔地朝小雪儿招手：“来，让姑姑看看。”

　　小雪儿怯生生地挪过去，林月娘仔细查看她身上的伤，眼中满是心疼：“可怜的孩子...”

　　慕千月攥紧拳头，冷声道：“姑姑不必忧心，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让杨氏动雪儿一根手指。”

　　林月娘闻言，神色复杂地看向慕千月：“月儿，我知你心中有气，可她终究是你们的生母...”

　　“生母？”慕千月冷笑，“她何曾尽过一天为母之责？”

　　林月娘拉着慕千月坐下，轻拍她的手背：“月儿，你性子刚烈，可这世道终究看重孝道。她今日在府中闹得厉害，若传出去，于你名声有碍...”

　　慕千月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指尖紧紧掐入掌心：“名声？姑姑觉得我在乎那些虚名吗？她今日能对雪儿下此毒手，明日就敢要了她的命！”

　　林月娘轻叹一声，“她终究给了你们生命。”

　　林月娘将甜汤盛出，氤氲热气模糊了她眉间的愁绪，“就像这碗里的雪梨，总要熬过滚烫才能润喉。你如今正在气头上，若做出什么过激之事，后悔可就晚了......”

　　“姑姑放心，”她抬眸时眼底凝着霜雪，“只要她今后安分守己，不再动雪儿分毫——我便还认这个娘亲。”

　　林月娘眼底倏然漾开涟漪，：“好孩子...我就知道...我们月儿最是明事理。”

　　——

　　翌日清晨，慕千月尚在睡梦中，房门便被拍得震天响。

　　“大小姐！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睡？夫人叫您即刻去前厅回话！”王嬷嬷粗哑的嗓音穿透门板，指甲在雕花木门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慕千月猛地睁开眼，窗外才透出蟹壳青的晨光。

　　她撑起身子，雪白中衣滑落肩头，露出昨夜被烛泪烫红的指印。

　　“知道了。”她嗓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

　　外头却变本加厉地踹门，“哎哟喂，到底不是夫人亲自教养长大的，日上三竿还赖床——杨家表小姐这个时辰早就在练琴了，到底是血脉不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慕千月猛地拉开房门，晨光中她眼中寒芒乍现。

　　一记耳光抽得婆子发髻散乱，慕千月甩着手冷笑：“大清早的，嬷嬷这是想拆了我的门？”

　　王婆子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浑浊的老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发髻上插着的银簪歪斜到一边，活像只受惊的老母鸡。

　　她昨日不在府中，今日回来便听说大小姐似是着魔般，像是换了一个人。

　　“大、大小姐竟敢...”她嘴唇哆嗦着，脸上的褶子都在颤抖，“老奴可是夫人身边的一等嬷嬷！”

　　慕千月倚着门框，晨风吹起她散落的青丝，衬得那张素白的小脸愈发凌厉。

　　她慢条斯理地揉着手腕：“打的就是你这等狗仗人势的东西。”

　　王婆子眼神逐渐变得狠厉：“老奴这就去请夫人做主——”

　　“站住。”

　　轻飘飘两个字，却让王婆子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

　　她缓缓回头，慕千月正倚着门框好以整暇的看着她。

　　“嬷嬷，”她唇角微勾，眼底却冷得骇人，“今日这一巴掌，是教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王婆子脸色铁青，却不敢再动，只觉得这平日里温顺的大小姐，此刻竟像索命的阎罗般可怖。

　　王嬷嬷逃也似的离开后，慕千月才慢悠悠地踱回内室。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素白的中衣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地探进半个身子：“大小姐，奴婢...奴婢来伺候您梳洗。”

　　“过来吧。”慕千月随手将一支素银簪子扔在妆台上。

　　前厅内，杨氏正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捧着一盏热茶，面色阴沉如铁。

　　她的身旁站着个穿红戴绿的媒婆，那妇人一瞧见慕千月，便笑得合不拢嘴。

　　慕千月踏入厅内，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杨氏身上，微微福身：“母亲。”

　　杨氏重重放下茶盏，茶水溅出几滴，烫红了她的手背。

　　她却浑然不觉：“你还知道来？让长辈等你这么久，这就是你的教养？”

　　慕千月不卑不亢：“女儿昨夜照顾雪儿到深夜，今早起得晚了些。”

　　“雪儿？”杨氏冷笑，“那丫头装病卖乖，你也跟着胡闹？我看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慕千月眼神凛冽的看向她：“雪儿身上的伤可不是装出来的。您身为她的生母，为何如此狠心？”

　　“放肆！”杨氏怒拍桌子，霍然起身，茶盏被震落在地，摔得粉碎，“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媒婆被飞溅的瓷片吓得浑身一颤，赶忙上前打圆场：“哎哟，夫人您消消气，大小姐年纪小，不懂事……”

　　又转头对着慕千月赔笑道：“姑娘，你快给夫人赔个不是，今儿可是提亲的大好日子——”

　　“提亲？”慕千月冷笑一声，直接截断她的话，目光如刀般射向杨氏，“看来我在母亲这里，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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