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古佩之谜

　　剧痛。

　　舌尖被咬破的锐痛，丹田破碎的空痛，经脉寸断的绞痛，还有……心被生生剜去的钝痛。

　　种种痛苦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李无劫紧紧缠绕，拖向无意识的深渊。冰冷和黑暗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残存的意志。

　　死了吧……

　　就这样死了，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

　　总好过在这冰冷的柴房里，带着满身的伤痛和屈辱，像一只被遗忘的老鼠般悄无声息地腐烂。

　　总好过活着面对那些嘲讽的嘴脸，面对柳芸汐那决绝的背影，面对这残酷而绝望的现实。

　　意识的最后一点微光，如同风中之烛，摇曳欲灭。

　　然而，就在这彻底的沉沦边缘，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执拗的暖流，突兀地自他胸口浮现，如同寒冬里破开冰层的第一缕生机。

　　是那枚古佩！

　　那枚父母留下的、看似平凡无奇的遗物！

　　方才心头血滴落其上引发的嗡鸣与悸动，并非幻觉！

　　这股暖流细若游丝，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苍茫，它并不治愈伤势，反而像是一把钥匙，小心翼翼地探入李无劫身体的最深处，触碰到了某些沉寂万古的所在。

　　“咔嚓……咔嚓……”

　　冥冥之中，李无劫仿佛听到了更多、更清晰的锁链松动之声。那并非实体，而是某种烙印在他血脉本源深处的、无形枷锁的哀鸣！

　　紧接着，一股全新的、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渴望”，如同初生婴儿的本能，从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滋生出来。

　　饿……

　　好饿……

　　不是胃囊的空虚，而是源于生命本源的、对“生机”与“能量”最原始的贪婪！

　　这股突如其来的“饥饿感”是如此强烈，甚至暂时压过了肉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绝望，强行将他从昏迷的边缘拉扯回来！

　　李无劫猛地睁开了眼睛。

　　柴房依旧破败，窗外雨声未停，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霉味。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但一切，又都不同了。

　　他的身体内部，仿佛打开了一个看不见的缺口，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这个“空洞”正在发出无声的咆哮，疯狂地渴求着填补。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近乎本能地，落在了床铺边缘、板铺缝隙里钻出的几株枯黄孱弱的杂草上。

　　那只是最普通不过的、毫无灵气的野草，在修仙者眼中，与尘土无异。

　　但此刻，在李无劫的感知里，那几株杂草内部，却隐隐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代表着“生命”的光点。

　　去……抓住它们……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驱使着他。

　　李无劫艰难地、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抬起沉重如同灌铅的手臂。每移动一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

　　终于，他的手指，颤抖着，触碰到了其中一株杂草。

　　就在指尖与草叶接触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股微不可察的吸力，自主地从他指尖毛孔中透出。

　　那株枯黄的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失去了所有水分和色泽，变得干瘪、灰败，最后竟直接化作了极其细微的粉末，簌簌落下！

　　与此同时，一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草木特有气息的清凉气流，顺着他的指尖，悄然流入体内。

　　这股气流微弱得可怜，若在平时，他凝气二层的修为都不会在意。但在此刻，对于他那个刚刚开启的、饥渴万分的“空洞”而言，却不啻于久旱甘霖！

　　气流所过之处，那火烧火燎般的“饥饿感”竟然得到了极其细微的缓解。更让他震惊的是，这股微弱的气流中，竟然分离出一丝更加细微的、代表着“生机”的力量，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开始缓慢地滋养、修复他胸口一处不算太严重的淤伤！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那清晰无比的“修复感”，却让李无劫死寂的心湖，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这是？！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依旧苍白，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未知力量的手指，又看了看地上那株化为飞灰的杂草。

　　吞噬？

　　掠夺？

　　一个荒谬而惊人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难道……这枚父母留下的古佩，并非凡物？它封印着某种……能够吞噬万物，反哺自身的禁忌力量？

　　而这力量，因为自己极致悲愤下涌出的心头血，巧合地……初步觉醒了？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一种近乎窒息的狂喜，以及一丝本能的恐惧。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那枚古佩依旧安静地贴在他的皮肤上，颜色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邃了一些，像是饱饮了鲜血。它看上去依旧平平无奇，但李无劫却能隐隐感觉到，它与自己体内那个新生的“空洞”，存在着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

　　父母……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枚你们临终前郑重交给我，叮嘱我必须时刻佩戴、不可遗失的古佩，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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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留给我的，不是财富，不是权势，而是这样一种……近乎魔道的、逆天而行的力量吗？

　　回想起父母。他们只是青云宗管辖下一个小城镇里的普通散修，修为不高，为人谦和，从未展露过任何特异之处。在他年幼时，他们便在一次外出探险中意外丧生，只留下这枚古佩和几句模糊的叮嘱。

　　如今看来，他们的“普通”，或许本身就是一种伪装。

　　这枚古佩，是他身世之谜的唯一线索，也是他此刻绝境中，唯一的……生机！

　　李无劫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狂喜、恐惧，逐渐变得坚定，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决绝。

　　他再次伸出手，这一次，目标明确地按向了旁边另一株稍显青绿的杂草。

　　吸力再现，杂草枯萎，微弱的生机流入体内，继续滋养着那处淤伤。

　　虽然相对于他全身沉重的伤势而言，这点修复杯水车薪，但确确实实是在好转！

　　希望！

　　在这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中，他真真切切地，抓住了一丝名为“希望”的光芒！

　　这光芒，并非来自他人的怜悯，并非来自命运的施舍，而是源于他自身，源于这枚神秘的古佩，源于这刚刚觉醒的、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吞噬之力！

　　他紧紧攥住了胸前的古佩，冰凉的触感此刻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心安。

　　“赵乾……柳芸汐……青云宗……”

　　他低声念着这些名字，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充满死气，而是带着一种从地狱归来的冰冷。

　　“你们视我为草芥，弃我如敝履。”

　　“从今日起，我李无劫，便以这万物为资粮，踏出一条……属于我自己的逆天之路！”

　　“所有赐予我屈辱者，终将……百倍偿还！”

　　窗外，雨不知何时渐渐停了。一缕微弱的月光，挣扎着穿透乌云的缝隙，透过柴房的破洞，恰好照亮了他半张苍白却写满坚毅的侧脸，和他手中那枚仿佛蕴藏着无尽秘密的古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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