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次吞噬

　　月光如水，透过柴房的破洞，在李无劫身前的地面上投下几块惨白的光斑。

　　他支撑着坐起身，背靠冰冷的土墙，剧烈地喘息着。方才那短暂的爆发，几乎抽干了他刚刚凝聚起的所有力气，但也让他体内那股新生的吞噬之力，变得清晰可控了许多。

　　那条沿着脊柱延伸的暗金色神脉虚影，如同一条蛰伏的幼龙，虽然依旧虚幻，却不再若隐若现，而是稳定地存在着，散发出微弱的吸力，如同呼吸般一胀一缩。

　　“饿……”

　　源自神脉本能的贪婪意念，如同附骨之蛆，依旧在啃噬着他的理智。但与之前那种足以令人疯狂的失控感不同，此刻这股渴望，似乎可以被引导，被控制。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地上。

　　那里，除了之前化为飞灰的杂草和苔藓，还有一些东西——几片不知何时飘落进来的枯叶，一只僵死在墙角、早已干瘪的飞蛾尸体，甚至……还有他自己之前吐出的、已经变得暗红发黑的血痂。

　　这些东西，在月光下，似乎都隐隐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光”。

　　那并非真实的光芒，而是他觉醒噬天神脉后，一种奇特的感知——对“能量”和“生机”的本能洞察。枯叶中残留着一丝草木精气，飞蛾尸体蕴含着微不足道的生命本源，而那血痂……更是混杂着他自身散逸的生命力与死气。

　　吞噬它们！

　　神脉传递出清晰的渴望。

　　李无劫眼神一凝，缓缓抬起右手。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胡乱抓取，而是将意念集中在指尖，尝试着引导体内那股微弱的吸力。

　　目标，锁定那片距离最近、叶脉尚存一丝韧性的枯叶。

　　去！

　　意念驱动之下，他感觉指尖微微一热，仿佛打开了一个无形的旋涡。

　　没有风声，没有光芒。

　　但在他独特的感知中，那片枯叶内部那点微弱的“草木精气”，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瞬间剥离出来，化作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淡绿色气流，倏地没入他的指尖！

　　而失去精气的枯叶，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酥脆、黯淡，最终无声地碎裂成几片，再无异状。

　　成了！

　　李无劫心中一动。

　　这股淡绿色的草木精气流入体内，立刻被蠢蠢欲动的噬天神脉捕获、吞噬。一股微弱的清凉感顺着经脉流转，虽然依旧不足以修复重伤，但那种实实在在的“补充”感，让他精神一振。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的吞噬，完全在他的意念控制之下！

　　他能够控制吞噬的目标，控制吞噬的强度！

　　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体验。从被动承受本能的反噬，到主动驾驭力量，哪怕这力量还极其微弱，也意味着他真正踏出了掌控自身命运的第一步！

　　他毫不犹豫，将目标转向下一片枯叶，然后是那只干瘪的飞蛾尸体……

　　过程并不轻松。每一次催动吞噬之力，都会牵动他全身的伤势，带来针扎般的痛楚。同时，他也发现，吞噬不同物体带来的“反馈”也截然不同。

　　草木精气温和，易于吸收，但对伤势修复效果最弱。

　　飞蛾尸体蕴含的生命本源更加精纯一丝，带来的生机感更强，但其中夹杂着一丝微弱的“死气”，需要神脉自行过滤，带来些许滞涩感。

　　而当他尝试吞噬自己那暗红的血痂时，反馈最为复杂。一部分是熟悉的本源生命力，吸收起来毫无阻碍，另一部分则是蕴含怨念与痛苦的死气，甚至引动了他脑海中一些不好的回忆，让他心神微颤，不得不立刻停止。

　　“并非万物皆可吞，至少目前，需要有所选择……”李无劫若有所思。这吞噬之力，似乎也并非全无限制和风险。

　　他将目标主要集中在了那些尚存一丝绿意的苔藓和角落缝隙里新长出的几根嫩草上。这些木标蕴含的草木精气最为纯粹，带来的负担也最小。

　　随着一丝丝微弱的能量不断汇入，他胸口那严重的淤伤终于彻底消散，断裂的肋骨处麻痒感加剧，显然正在加速愈合。最让他惊喜的是，破碎的丹田虽然依旧无法储存灵力，但那种空荡荡的虚无感和撕裂痛楚，减轻了至少三成！

　　一股微弱但真实不虚的力量感，开始在他四肢百骸中重新滋生。

　　虽然距离恢复修为还遥遥无期，但至少，他活下来了！而且，找到了一条前所未有的变强之路！

　　希望的光芒，从未如此真切地照耀在他身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经连最基础的引气法诀都难以完美施展，被判定为“凡脉”，断绝仙途。而此刻，这双手却蕴含着掠夺万物、逆天改命的禁忌力量！

　　讽刺，却又让人热血沸腾。

　　“赵乾，你震碎我丹田，断我修行路……”

　　“柳芸汐，你视我如草芥，割袍断义……”

　　“还有你们，所有冷眼旁观、落井下石之人……”

　　李无劫的眼中，不再是绝望和死寂，也不再是疯狂的恨意，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的幽光。

　　“你们不会想到，我李无劫，非但没有死，反而得到了怎样的机缘。”

　　“等着吧……”

　　他握紧了胸前的古佩，感受着体内那条如同初生凶兽般贪婪而强大的噬天神脉。

　　“用不了多久，我会亲手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而你们施加在我身上的屈辱，我必将——百倍奉还！”

　　月光下，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他目光转动，投向了柴房窗外，那在夜色中显得朦胧而神秘的后山轮廓。

　　那里，有更浓郁的草木精气，有更强大的妖兽气血……

　　那里，才是他这初生的“噬天者”，真正的猎场！

　　第一次吞噬，仅仅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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