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决裂宣言

　　踏入空间裂缝的瞬间，云芷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里，四周是光怪陆离、扭曲破碎的色彩线条，强大的空间撕扯力几乎要将她的身体和灵魂都扯成碎片。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依旧睡得香甜的团子，体内刚刚突破的灵力自动运转护体，但那点微末道行在这空间乱流面前，简直如同螳臂当车。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撕碎的时候，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

　　顿时，一股柔和却无比坚韧的力量将她包裹，如同最坚固的屏障，将外界所有的混乱与撕扯都隔绝开来。

　　她仿佛从狂暴的海洋瞬间进入了平静的港湾，只能感觉到身边人身上传来的、清冽而强大的气息，以及那只手隔着衣物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

　　是墨渊。

　　云芷紧绷的心神瞬间放松下来，甚至有那么一丝恍惚。前世今生，她似乎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挣扎，在拼命，从未有人在她最危险的时候，给予过如此直接而有力的庇护。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并不讨厌。

　　【……这小泥鳅，身子骨倒是比看起来结实点。】

　　【……空间穿梭于她而言还是太勉强了，幸好本尊顺手护了一下，不然变成碎片可就不好玩了。】

　　墨渊那带着点嫌弃又有点理所当然的“心声”传来，冲散了云芷心中那点微妙的情绪。她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位未来帝尊，果然不能对他抱有太多温柔的期待。

　　空间穿梭的过程似乎很长，又似乎只是一瞬。

　　当云芷重新感觉到脚踏实地的踏实感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秘境中那原始苍茫的古林雪山，而是熟悉的灵溪宗后山山谷——云雾秘境的入口处！

　　此刻，山谷内人头攒动，气氛凝重。

　　秘境开启十日的期限已到，之前进入的弟子们正被陆续传送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有的身上带伤，有的则气息浑厚了不少，显然收获颇丰。

　　柳青青和赵雪也已经被传送出来，两人脸色苍白，尤其是柳青青，气息萎靡，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正被几名与她交好的女弟子围着安慰。

　　她一出来就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当她的目光扫过刚刚现身的云芷时，那怨毒之色几乎要凝成实质。

　　高台之上，清虚子以及几位长老赫然在列。清虚子面沉如水，看似平静地注视着下方，但他那微微闪烁的眼神和紧抿的嘴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派进去的人，无论是陈风小队还是那位筑基期的黑袍人，竟然全都失去了联系！而云芷这个目标，却完好无损地出来了！这让他如何能不惊怒交加？

　　律法长老依旧是那副古板模样，但目光在扫过云芷，察觉到她身上那明显增强、已达炼气五层后期的气息时，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更多的弟子则将好奇、惊讶、甚至带着几分敬畏的目光投向了云芷，以及……她身边那位突然出现的、气度非凡的玄衣男子。

　　墨渊的出现，实在太过于突兀和耀眼。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却仿佛自带光环，将周围所有的光线和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那俊美无俦的容颜，那孤高冷寂的气质，那深不见底的紫眸，无一不在昭示着他的不凡。

　　“那人是谁？好……好强的气势！”

　　“没见过啊，不是我们宗门的人吧？”

　　“他怎么和云芷在一起？云芷不是掉队了吗？怎么从秘境外面进来了？”

　　“你们看柳师姐的脸色……好像很不好看？”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在弟子中蔓延开来。

　　柳青青死死地盯着云芷，又嫉又恨地盯着她身边那个如同神只般的男子，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这个贱人！她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这等人物青睐？！青鸾传承一定被她得了！还有陈师兄他们……肯定也是被她害了！】

　　清虚子的目光也第一时间锁定了墨渊，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以他金丹期的修为，竟然完全看不透这个年轻人的深浅！对方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此人是谁？气息如此晦涩深沉！云芷怎么会和他搅在一起？难道……我派去的人失手，与他有关？】

　　就在这时，主持仪式的长老清咳一声，压下现场的骚动，开始例行公事地询问秘境内的收获和损失。

　　当问到柳青青时，她立刻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表情，声音带着哽咽，开始了她的表演。

　　“回禀长老，弟子……弟子在秘境中侥幸发现了一处疑似青鸾传承之地，本想为宗门取得这份机缘，奈何……奈何云芷师姐她突然出现，不仅出手偷袭，重伤了我和赵雪师妹，还……还用一种邪门的手段，让她的灵宠强行夺走了青鸾传承本源！请长老和师尊为弟子做主啊！”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云芷身上，尤其强调了“邪门手段”和“强行夺取”，意图给云芷扣上修炼邪功、残害同门的帽子。

　　果然，她话音一落，现场一片哗然！

　　“什么？青鸾传承？！”

　　“被云芷用邪门手段抢走了？”

　　“还重伤同门？这也太狠毒了吧！”

　　“我就说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原来是修炼了邪功！”

　　无数道或鄙夷、或愤怒、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云芷身上。

　　清虚子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但面上却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沉声开口，声音带着金丹威压，传遍整个山谷：“云芷！柳青青所言，是否属实？你竟敢在秘境之中，修炼邪术，残害同门，强夺机缘？！你可知罪？！”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若是坐实，云芷立刻就会成为宗门公敌，下场凄惨。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云芷身上，等待着她的回应。柳青青更是嘴角微勾，露出一丝恶毒的快意。

　　然而，面对这千夫所指的场面，云芷却异常的平静。她甚至没有看柳青青和清虚子，只是轻轻抚摸着肩膀上被吵醒、有些不耐烦地甩着尾巴的团子。

　　她知道，关键时刻到了。退缩和辩解都没有用，唯有亮出獠牙，撕破脸皮！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迎向清虚子那看似威严、实则充满算计的目光，声音清晰地响起，不卑不亢：

　　“清虚长老。”

　　她再次用了这个疏离的称呼，让清虚子眉头一跳。

　　“柳师妹说我偷袭她，强夺传承。”云芷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敢问，若我真有心偷袭，以我当时能反杀炼气七层陈风的实力，她们二人，还有命活着走出秘境吗？”

　　反杀陈风？！炼气七层的陈风？！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再次引爆了全场！

　　“什么？陈风师兄死了？还是被云芷杀的？”

　　“这怎么可能？！陈风师兄是内门弟子啊！”

　　“她真的只有炼气五层吗？”

　　柳青青脸色猛地一变，尖声道：“你胡说！陈风师兄怎么会……”

　　“我有没有胡说，柳师妹心里最清楚。”云芷打断她，目光如刀般射向柳青青，“包括那位一直躲在暗处、筑基期的黑袍前辈，想必清虚长老，也心知肚明吧？”

　　筑基期修士？！清虚长老派了筑基修士进秘境追杀云芷？！

　　这个消息比云芷反杀陈风更加震撼！所有弟子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高台上的清虚子！派遣高阶修士进入低阶秘境追杀本门弟子，这可是修真界的大忌！是极其卑劣和破坏规则的行为！

　　清虚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万万没想到，云芷竟然如此大胆，直接将这层遮羞布给掀开了！

　　“放肆！云芷，你休要在此血口喷人，污蔑本座！”清虚子厉声喝道，金丹威压如同山岳般朝着云芷碾压而去，试图让她闭嘴！

　　然而，那股强大的威压刚到云芷身前，就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直沉默不语的墨渊，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地瞥了清虚子一眼。

　　就这一眼，让清虚子如坠冰窟，浑身汗毛倒竖！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洪荒巨兽给盯上了，只要对方一个念头，自己就会灰飞烟灭！

　　【此人……到底什么修为？！】无边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清虚子，让他后面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脸色由青转白，冷汗涔涔而下。

　　云芷感受到周身压力一轻，知道是墨渊出手了。她心中一定，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

　　她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全场那些震惊、疑惑、不敢置信的弟子和长老，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决绝的铿锵：

　　“我云芷，自问入门以来，谨守门规，勤修不缀，从未有过任何对不起宗门之事！”

　　“然，师尊清虚子，道貌岸然，心术不正！为成全其私生女柳青青，多年前便布局，觊觎我之仙骨，欲行那‘替命之术’，将我作为祭品与养料！”

　　“此次秘境，更是不顾门规，派遣内门弟子陈风等人截杀于我，失败后，竟又派筑基修士潜入，誓要将我扼杀！”

　　“如此师门，如此师尊，令人齿冷，令人心寒！”

　　她每说一句，清虚子的脸色就白一分，柳青青的脸色就慌一分，而台下弟子们的哗然声就大一分！

　　仙骨？替命之术？私生女？！

　　这一个个惊天内幕被爆出，彻底颠覆了他们对清虚子这位德高望重长老的认知！

　　“你……你胡说八道！证据呢？！”柳青青尖声叫道，彻底慌了神。

　　“证据？”云芷冷笑一声，目光如冰，“我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据！清虚子，你敢以心魔起誓，说你从未觊觎过我的仙骨？说柳青青不是你的私生女？说你未曾派筑基修士入秘境杀我？！”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清虚子心上。心魔起誓，对于修士而言约束力极强，他如何敢发？

　　他的沉默，无疑等同于默认！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云芷说的，恐怕都是真的！

　　看着清虚子那铁青而沉默的脸，看着柳青青那慌乱怨毒的眼神，再看看站在云芷身边、那位深不可测、连清虚长老都畏惧的玄衣男子，众人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云芷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那高耸的灵溪宗山门，眼中再无丝毫留恋，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

　　她运足灵力，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山谷，宣告了她与这个宗门的彻底决裂：

　　“今日，非你灵溪宗逐我云芷！”

　　“而是我云芷，看透尔等虚伪，耻于与尔等为伍！”

　　“自此，我云芷叛出灵溪宗，与此门，恩断义绝！”

　　叛出宗门！恩断义绝！

　　这八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在修真界，叛出宗门是极其严重的事情，意味着背叛和决裂，通常会受到整个宗门的追杀！但此刻，没有一个人觉得云芷做错了。面对这样的师门，这样的师尊，叛出，或许是唯一的选择！

　　“好！说得好！”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竟是林昊！他越众而出，朝着云芷的方向，郑重地抱了抱拳：“云师妹，保重！”

　　有他带头，一些早就对清虚子和柳青青所作所为看不惯的弟子，也纷纷流露出同情和支持的神色。

　　清虚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云芷，想要下令格杀，但感受到墨渊那若有若无锁定他的冰冷气息，他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

　　云芷说完，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朝着山谷外走去。

　　墨渊自然与她同行。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山谷之时，异变再生！

　　一直沉默的律法长老，突然开口：“且慢。”

　　云芷脚步一顿，心中微紧。难道律法长老要阻拦？

　　却见律法长老手腕一翻，一枚黑色的、刻着“法”字的令牌化作一道流光，射向云芷。

　　“此乃老夫的‘执法巡查令’，持此令，灵溪宗辖域内，无人敢明面动你。算是……老夫还你一个公道。”律法长老的声音依旧古板，但话语中的含义，却让云芷心中一震。

　　她接住令牌，入手冰凉沉重。她深深看了一眼高台上那位面容古板的老者，郑重行礼：“多谢长老！”

　　她知道，这枚令牌或许作用有限，无法阻止清虚子暗中的报复，但这代表了宗门内，还有秉持公义之人。这份情，她记下了。

　　没有再停留，云芷与墨渊的身影，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走出了山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山谷内，一片死寂。

　　清虚子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今日之辱，可谓是他生平最大之耻！他死死地盯着云芷消失的方向，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杀机！

　　柳青青更是气得几乎咬碎银牙，她不仅失去了青鸾传承，还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面！她看着云芷离开的方向，怨毒地发誓：“云芷！你给我等着！我柳青青发誓，此生必杀你！将你碎尸万段！！”

　　而离开了灵溪宗范围的云芷，看着前方茫茫的天地，心中没有彷徨，只有一种挣脱牢笼、海阔天空的轻松与坚定。

　　新的征程，开始了。

　　她侧头看了一眼身边沉默不语的墨渊，轻声问道：“前辈，我们……现在去哪里？”

　　墨渊脚步不停，目视前方，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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