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黑石隘口

　　护送林辰的年轻弟子名叫张辰，炼气期六层的修为，在炎阳殿外门弟子中算是佼佼者。他显然对赤羽师姐亲自交代的任务不敢怠慢，但对林辰这个“凡人士子”的好奇也显而易见。

　　“林公子，你真是胆子大，一个人就敢往北境深处走。”张辰驾驭着一柄制式飞剑，载着林辰低空飞行，速度虽不及赤鳞驹，却也避开了积雪难行的地面。他性格颇为开朗，忍不住搭话，“要不是碰上赤羽师姐，你可就危险了。那些冰魄魔宗的崽子，下手黑着呢。”

　　林辰坐在飞剑后部，稳住身形，闻言笑了笑：“确实侥幸。张兄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能驻守边陲，抵御魔患，更令人敬佩。”

　　张辰被他一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我这点微末道行算什么。赤羽师姐那才叫厉害！她是咱们炎阳殿百年不遇的天才，筑基中期时就能独自斩杀魔宗的筑基后期执事！她那‘炎雀破邪箭’和‘赤阳真火’，可是连魔宗长老都忌惮的。”

　　他话语中充满了对赤羽的崇拜。林辰静静听着，从中提取着关于炎阳殿和北境局势的信息。

　　“冰魄魔宗近来活动很频繁吗？”林辰适时问道。

　　张辰脸色一正，点头道：“非常频繁！以前他们大多在魔渊附近活动，偶尔派小队渗透。但这几个月，斥候和袭击小队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距离也越来越近，就像昨天你遇到的那三个。上面判断，魔渊可能近期会有大的异动，所以各哨所都加强了戒备，巡查使们也频繁出动。”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听说，魔宗内部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林辰心中一动，面色如常：“哦？竟有此事。”

　　“都是些传言，做不得准。”张辰摇摇头，“反正咱们的任务就是守住防线，见一个杀一个！”

　　一路交谈，林辰对北境前线的紧张态势有了更直观的了解。冰风哨所并非孤例，整个守望堡防线外围，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飞行了约大半日，下方地形逐渐从平坦雪原变为崎岖的丘陵地貌。巨大的黑色岩石从积雪中裸露出来，如同巨兽的脊背。一条结冰的河道蜿蜒穿过丘陵之间，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在一处较为宽阔的河谷入口，一座依托黑色巨岩修建的关隘出现在眼前。这就是黑石隘口。与冰风哨所相比，这里更像是一个小型军事堡垒和物资中转站，城墙更高更厚，上面布满了闪烁着寒光的守城器械和防御法阵。关隘内外，人员流动明显增多，有全副武装的修士小队，也有负责运输物资的驮兽队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着汗味、金属和灵力的躁动气息。

　　张辰在关隘前的空地降落，收起飞剑，对林辰道：“林公子，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黑石隘口有通往后方其他据点和守望堡的定期补给车队，你可以去军需处问问，看能否搭个便车。这里比冰风哨所鱼龙混杂，你……自己多加小心。”

　　“有劳张兄一路护送。”林辰再次道谢。

　　张辰抱拳一礼，不再多言，驾驭飞剑转身离去，他需要尽快返回冰风哨所复命。

　　林辰独自一人站在喧闹的关隘入口，感受着与雪原死寂截然不同的、带着硝烟与生存气息的氛围。他整理了一下略显破旧的棉袍，迈步向关内走去。

　　守门的士兵查看了他的路引（赤羽让人临时开具的一份通行凭证），并未过多为难，只是提醒他遵守关内规矩。

　　关隘内部空间不小，街道两旁是密密麻麻的石屋和帐篷，有酒馆、商铺（主要出售丹药、符箓、武器和御寒物资）、甚至还有简陋的赌坊，修士、士兵、冒险者、商人穿梭其间，大多行色匆匆，面带风霜。

　　林辰按照指示找到军需处，那是一栋相对规整的石楼。里面人来人往，颇为繁忙。他排了一会儿队，才轮到窗口。

　　“去守望堡？”负责登记的是一名面容疲惫的中年书记官，头也不抬地翻着册子，“下一支官方补给车队要五天后才出发。现在只有一些私人商队会冒险过去，不过收费不菲，而且不安全，路上遇到魔崽子是常事。”

　　他抬起眼皮瞥了林辰一眼，看到他毫无灵力波动的样子，摇了摇头：“我劝你还是打消念头吧。就算搭上车，你这身子骨，也未必扛得住路上的颠簸和寒气。最近不太平，死在半路的倒霉蛋多了去了。”

　　林辰眉头微皱，五天时间不算长，但他不想在此空等。而且官方车队审查严格，他这来历不明的“游学士子”未必能顺利搭乘。

　　“多谢告知，我再想想办法。”林辰道了声谢，离开了军需处。

　　他走在嘈杂的街道上，思考着下一步。身上的盘缠所剩无几，肯定不够支付私人商队的高额费用。或许可以想办法在此地赚取一些灵石或银钱？但他一个“凡人”，又能做什么？

　　正思索间，他路过一间挂着“百炼坊”招牌的铺子，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和灵火灼烧的气息。这是一间专门为低阶修士维护、修复法器和制式武器的小作坊。

　　林辰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店铺门口挂着的一块木牌上，上面用红笔写着：“急聘：精通基础符文勾勒、灵力稳定输出的学徒或临时工，待遇从优。”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他虽无法调动灵力，但对符文之道的理解，尤其是对流云观那种偏向自然、精细操控的符文体系，以及混沌衍道诀对能量本质的洞察，远超寻常低阶修士。勾勒基础符文，未必需要自身灵力，或许可以借助工具和环境……

　　他沉吟片刻，迈步走进了百炼坊。

　　店内颇为炎热，几个火炉熊熊燃烧，一名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壮汉正挥舞着重锤，敲打着一柄通红的剑胚。旁边还有几个学徒在忙碌地处理材料或在一些半成品的武器上刻画符文。

　　“什么事？”那打铁的壮汉头也不抬，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耐烦。他气息浑厚，竟有筑基初期的修为，显然是这间铺子的主人。

　　林辰拱手道：“店家，我看到门外招工告示，特来应聘。”

　　壮汉停下锤子，抬起头，露出一张被炉火映得发红、带着一道疤痕的方脸。他上下打量了林辰一番，眉头紧锁：“你？身上半点灵力波动都没有，跑来捣什么乱？我这儿需要的是能稳定输出灵力刻画符文的修士学徒，不是力工！”

　　旁边几个学徒也投来好奇和略带讥讽的目光。

　　林辰神色不变，平静道：“在下虽无灵力，但对符文结构略有研究，或可尝试以其他方式完成勾勒。”

　　“无灵力勾勒符文？”壮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小子，你知不知道符文之所以有灵效，核心就在于灌注其中的灵力轨迹？没有灵力，你画出来的就是一堆废墨！走走走，别耽误我干活！”

　　林辰并未离开，目光扫过旁边工作台上放着的一柄刚刚刻画了一半“锐锋”符文的长刀半成品。那符文的线条略显滞涩，灵力流转并不顺畅，显然是学徒手艺不精。

　　他伸手指向那柄长刀，道：“店家，若我所料不差，贵坊刻画‘锐锋符’时，是否常因灵力输入不均，导致符文节点‘启灵点’与‘聚流点’衔接不畅，使得锋锐效果减弱三成以上？”

　　壮汉闻言，猛地一怔，脸上的不耐变成了惊疑。他放下锤子，拿起那柄长刀仔细感应了一下，又看向林辰：“你怎么知道？这毛病困扰我很久了，这几个笨小子总掌握不好火候！”

　　那几个学徒顿时面露尴尬。

　　林辰微微一笑，从容道：“或许，并非灵力输入的问题，而是符文基盘本身的结构，可以稍作调整。”他拿起旁边用于画图的一根炭笔，在废弃的皮料上快速勾勒出一个略微修改过的“锐锋符”结构，“将‘聚流点’左移半分，与‘启灵点’形成‘双弧共鸣’，或许能引导灵力更自然汇聚，减少对操控精度的依赖。”

　　壮汉凑过去仔细观看，他浸淫此道多年，虽理论不深，但经验丰富。一看林辰修改后的结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改动看似微小，却直指核心，让整个符文脉络变得更加流畅合理！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辰的目光彻底变了，充满了震惊和探究：“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辰放下炭笔，淡然道：“一个略通符文的游学士子罢了。店家觉得，以此法，无需灵力精细操控，仅凭稳定的手笔勾勒出符文框架，再由贵坊学徒灌注最低限度的灵力激活，能否成符？”

　　壮汉看着皮料上那简洁优美的符文草图，深吸一口气，重重一拍大腿：

　　“能！太能了！小子……不，这位先生！你被录用了！工钱好说！我老熊这百炼坊，正缺你这样的高人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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