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数据湮灭

　　斧头举在半空，晶簇静静悬浮。程知遥的手腕还在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刚才那一击耗尽了力气。她没放下武器，也没再往前一步。

　　风重新刮了起来，雪粒打在脸上像细针扎。她右腿的骨折处传来一阵阵钝痛，机械臂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像是随时会停机。

　　然后，天空裂开了。

　　一道紫光从天而降，落在环形坑中央。光柱里浮现出一个人影——半透明的身体，周身缠绕星图光带，右手握着一根顶端有晶石的权杖。

　　星轨。

　　“东西交出来。”他的声音间隔三秒才说一句，像卡顿的录音。

　　程知遥没动。

　　她把骨杖插进雪地，左手撑住地面，慢慢站起来。右手机械臂重新校准动力，链锯斧的锯齿对准前方。

　　星轨冷笑了一下，“你以为你能带走它？你只是工具。”

　　话音未落，他举起权杖，紫光扫过残留的光茧碎片，直接击碎。那枚由乌雅化作的晶簇被一股无形力量拉扯，脱离原位，朝他飞去。

　　“操！”程知遥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脑子清醒了一瞬。

　　她立刻默念口令：“老子今天要是不死，明天就去庙里烧香！”

　　仓库界面弹出，反物质炸弹出现在她手中。这是之前对付雪狼剩下的最后一颗，一直锁在深层格子里，等的就是这一刻。

　　“仓仔。”她低声说，“准备格式化倒计时。”

　　小熊漂浮在她肩上，屏幕闪了一下：【警告！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异常，建议立即启动吐槽协议！】

　　“闭嘴。”她说，“这次不是闹着玩的。”

　　她盯着星轨，看着他把晶簇收入袖中。那一刻她知道，不能等了。

　　她冲了出去。

　　左臂突然一紧。

　　冰线从指尖迅速蔓延，瞬间爬满整条手臂，深蓝色的晶体咔嚓作响，像玻璃冻结。她整个人趔趄了一下，速度慢了下来。

　　“诅咒……又来了？”她喘着气，右臂强行发力，拖着身体继续往前。

　　星轨转头看她，眼神冷漠。“你早就该被淘汰了。你的存在只是为了收集异形基因，仅此而已。”

　　权杖抬起，紫光再次凝聚。

　　“石化程序，启动。”

　　她抬手挡在面前，机械臂发出警报，动力即将耗尽。

　　就在紫光即将命中的一刻，仓仔突然爆发出一团白光，所有剩余能量集中到右臂。她的动作快了一瞬，借力跃起，将反物质炸弹掷出。

　　不是砸向星轨。

　　而是精准落在他脚边、晶簇释放数据场的位置。

　　炸弹落地，滴了一声。

　　倒计时开始。

　　星轨脸色变了，“你疯了？这会引爆整个区域！”

　　程知遥摔在地上，左臂完全冻住，动弹不得。她抬头看他，嘴角咧开一个笑：“那你赶紧跑啊。”

　　话音刚落，背包外侧突然亮起一道红光。

　　老陀螺给的磁核矿自动浮了出来。

　　它和晶簇之间产生共鸣，两股频率碰撞，空气中浮现一段破碎影像——模糊的画面里，有人穿着现代服装，站在实验室中，手里捧着一团流动的黑影。

　　字幕跳出来：

　　“初始异形……源自现实世界……计划……人为触发……”

　　星轨瞳孔一缩，转身想拦截数据传输。

　　但已经晚了。

　　影像继续播放，画面切换到一份文件封面，上面写着几个字：拾光计划·第一阶段。

　　程知遥看着那些字，忽然笑了。笑声沙哑，却很清晰。

　　“原来如此。”她说，“你们才是最初的异形。”

　　仓仔屏幕疯狂闪烁：【系统能量不足！建议立即断开连接！】

　　她没听。

　　她把手伸进衣服，掏出母亲留下的星空吊坠，狠狠按向胸口。

　　“闭嘴！”她吼道，“说好的不说出去呢！现在谁还管规则？”

　　吊坠与皮肤接触的瞬间，一股数据流冲进大脑。记忆、代码、时间线碎片全部涌入，像千万根针扎进神经。

　　她眼前发黑，耳边全是杂音。

　　可她没松手。

　　她死死盯着那行字——“你们才是最初的异形”。

　　一遍，又一遍。

　　反物质炸弹进入最后三秒倒计时。

　　星轨怒吼一声，权杖挥出紫光试图切断链接，却被磁核矿与晶簇之间的共振场弹开。他的投影出现裂痕，晶石表面浮现细密裂缝。

　　两秒。

　　程知遥全身抽搐，额头青筋暴起。左臂冰层开始龟裂，一道道裂痕中透出微弱蓝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一秒。

　　她看见自己小时候蹲在门口的画面，妈妈开门笑着抱她。但她这次没有伸手，只是冷冷看着。

　　幻象碎了。

　　零。

　　白色火浪从地面炸开，吞没一切。冲击波横扫雪原，环形坑崩塌，大地撕裂。她的身体被掀飞，左臂冰层炸成碎片，皮肤下浮现出类似星图的纹路，一闪即逝。

　　仓仔最后显示一行字：【警告！检测到宿主……】

　　话没说完，像素小熊化作一串数据流，顺着吊坠钻进她胸口，消失不见。

　　星轨的投影被爆炸撕碎，权杖掉落半空，还没落地就被气浪卷走。

　　磁核矿与晶簇同时崩解，化作无数闪烁字符，在强光中拼出最后一句话：

　　“你们才是最初的异形。”

　　程知遥的身体在空中扭曲，像被看不见的手拉扯。她的意识还在，能感觉到疼痛，能听见轰鸣，能看到雪花在火光中蒸发。

　　她知道自己还没死。

　　但也快了。

　　能量漩涡在头顶形成，黑色裂隙缓缓张开，像是某种通道正在打开。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上飘，离地面越来越远。

　　右手机械臂彻底失灵，链锯斧脱手，旋转着坠入火海。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废墟。

　　风雪里，只剩一片白焰。

　　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血液从额头划下，滴落在睫毛上。

　　下一秒，整片天空被白光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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