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倒计时

　　“哥——！！！” 凌遥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无可挽回地崩断了！巨大的、足以摧毁灵魂的恐惧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她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尖叫！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母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想要撞开护工的铁臂，扑向那个闪烁着血光、传出诡异笑声的金属棺材！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停下！快停下啊！”

　　她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让观察窗内闪烁的血光、倒计时的猩红数字、以及哥哥模糊的身影，全都变成一片扭曲晃动的、令人眩晕的色块地狱。

　　主控屏幕上，原本有序的数据流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大片大片的红色错误代码如同喷涌的鲜血，疯狂地刷屏！

　　刺眼的“FAILURE”（失败）、“cRItIcAL ERRoR”（致命错误）标识不断弹出！

　　工程师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额头瞬间布满豆大的冷汗，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近乎残影的速度，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难以置信而尖锐变调，对着通讯器嘶声力竭地吼叫：“控制中心！d9出现严重协议偏差！

　　修正程序无效！修正程序无效！

　　异常精神波长正在指数级增强！

　　能量读数爆表！

　　请求立即终止接入！

　　重复！

　　请求立即终……” 他的话被一阵更加强烈、几乎要刺穿耳膜的电流杂音彻底淹没！

　　通讯器里只剩下刺耳的忙音。

　　03:00

　　02:00

　　01:00

　　00:30

　　冰冷的电子倒计时音，在尖锐刺耳的警报、令人疯狂的电流杂音、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般挥之不去的诡异童声笑声背景下，依然冷酷无情、毫不停顿地继续着，如同死神的丧钟在精准报时。

　　猩红的光芒笼罩着病房里的每一个人，像地狱的业火在熊熊燃烧，舔舐着每一寸空间。

　　凌夜的生命体征在屏幕上如同脱缰的野马：心率飙升到了140以上，并且还在攀升！

　　血压达到了危险的高压峰值，血管随时可能爆裂！

　　脑电图呈现出一片彻底的、狂暴的混沌，高幅度的快波疯狂地跳跃、纠缠、爆发，如同被飓风肆虐的、沸腾的怒海！

　　所有代表生命极限的红色警示灯都在疯狂闪烁，发出最高级别的尖叫！

　　凌遥撕心裂肺的哭喊与尖叫、护工低沉而急切的劝阻声、工程师绝望的指令和对着通讯器的嘶吼、仪器撕心裂肺的警报声、无处不在的电流撕裂声、以及那如同毒蛇般缠绕在听觉神经上的、若有若无的孩童笑声……所有声音被猩红的光线和冰冷的金属墙壁反复折射、放大、扭曲，最终混杂、搅拌在一起，形成一曲疯狂、混乱、令人彻底崩溃的绝望交响曲！

　　每一个音符都在切割着灵魂！

　　00:10

　　00:09

　　00:08

　　……

　　00:03

　　00:02

　　00:01

　　00:00

　　“嗡——！！！”

　　在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深潜舱内部爆发出一阵低沉到极致、却又强劲到撼动灵魂的嗡鸣！

　　整个沉重的钛合金舱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巨大的力量甚至让固定在地面的底座都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紧接着—— 嗤！

　　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如实质、仿佛能切割光线的纯黑色雾气，猛地从舱盖边缘那理论上绝对密封的细小缝隙中喷射而出！

　　那黑雾并非气体，它更像是流动的、具有质量的、浓缩的黑暗本身！

　　它瞬间出现，在幽蓝与猩红交织的诡异光线下，留下一条清晰无比的、仿佛空间被撕裂的黑色轨迹，又瞬间消散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存在过。

　　然而，就在它消散的刹那，一股极其短暂、却异常强烈的、难以形容的怪异气味弥漫开来——像是高压电弧击穿空气产生的刺鼻臭氧味，混合着浓重铁锈的腥气，更深处，却又诡异地夹杂着一丝……如同大量腐烂花朵堆积发酵后的甜腻恶臭！

　　这气味令人作呕，直冲脑髓！

　　与此同时！

　　呜——呜——呜——！！！

　　病房内所有的监护仪器——心电、血压、血氧、脑电——在同一时刻，如同被无形的死亡之手扼住了喉咙，发出了最高级别的、撕心裂肺的、濒死般的尖锐报警！

　　所有的屏幕瞬间被刺眼的、血红色的“cRItIcAL”（危急）、“FLAtLINE”（直线）标识彻底覆盖！警报灯疯狂旋转闪烁，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如同炼狱刑场！

　　然而，这疯狂的、宣告着生命终结的警报声，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钟。 滋啦——！！！

　　仿佛被一只从深渊伸出的、无形而巨大的手，瞬间、绝对地掐断了电源！

　　所有的报警声、机器运行的嗡鸣声、主控电脑散热风扇的呼啸声、甚至连那诡异的电流杂音和童声笑声……在同一个绝对的瞬间——戛然而止！

　　病房陷入了绝对的、真空般的、令人心脏停跳的死寂。

　　连窗外那仿佛永无止境的狂暴雨声，在这一刻也诡异地消失了。 整个世界的声音被彻底抽干。

　　\/心电监护仪的屏幕上，那条代表凌夜生命的绿色曲线，在经历了刚才如同垂死挣扎般的剧烈波动之后，猛地、决绝地、拉成了一条笔直得令人心碎绝望的、贯穿整个屏幕的水平线。

　　———————— 世界，凝固了。

　　时间，停滞了。

　　凌遥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的木偶，瘫软在地板上，连哭泣的本能都已失去，只剩下空洞失焦的眼神和无法控制的、源自生命本能的生理性颤抖。

　　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背，冰冷粘腻。 工程师僵立在主控台前，脸色惨白如尸体，额头布满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键盘上。

　　他的手指还悬在按键上方，保持着敲击的姿势，却如同石化。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护士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瞪大到极限，瞳孔中倒映着那一条刺目的直线和血红的警报标识，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恐。 这三秒钟的绝对死寂，漫长得如同一个被拉长到极致的、濒临断裂的世纪。

　　每一毫秒都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随后。 嗡……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恶魔苏醒般的低鸣。

　　深潜舱的主屏幕，以及旁边工程师主控台那巨大的显示器，在经历了三秒如同永恒般的全黑之后，如同被深渊唤醒的恶魔之眼，缓缓地、诡异地亮起。

　　屏幕上不再有复杂的参数图表，没有刺眼的警报标识，也没有任何数据流。

　　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纯黑色背景。

　　在这绝对的黑暗背景上，一行简短的、散发着幽白色冷光的字符，如同墓碑上的刻痕，由左至右，逐字、缓慢地显现：

　　“接入成功。”

　　字符冰冷，毫无情感，如同冰冷的墓志铭。

　　短暂的停顿。

　　屏幕的光映照着工程师惨白的脸和凌遥空洞的眼，时间仿佛被冻结。

　　紧接着，第二行字符，带着更深沉、更令人绝望的恶意和嘲弄，缓缓浮现：

　　“欢迎来到永寂坟场。”

　　那幽白色的光芒，仿佛来自九幽之下，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病房内，那交织着幽蓝与猩红的诡异灯光，在“永寂坟场”四个字完全显现、如同最终审判落下的瞬间，“啪”地一声轻响，如同蜡烛被吹灭，彻底熄灭！

　　整个 IcU-07 陷入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

　　浓重的黑暗如同墨汁般泼洒下来，瞬间吞噬了所有轮廓、所有颜色、所有光线。

　　只有深潜舱表面几个指示设备状态的微型 LEd 灯，如同几簇在乱葬岗上飘荡的、微弱的鬼火，在绝对的黑暗中固执地闪烁着。

　　幽绿、惨白、猩红的光点，毫无规律地明灭，映照出舱体冰冷的轮廓，更添几分阴森死寂。

　　走廊尽头，那个记录着时间流逝的数字时钟，猩红的数字在黑暗降临前，永远地、诡异地定格在了：

　　03:33

　　仿佛连时间本身，也在这“坟场”开启的刹那，被彻底冻结、凝固，或是被那无边的黑暗与死寂贪婪地吞噬殆尽。

　　无人注意到，深潜舱“Ω-09”侧面，那个标示着设备编号和核心运行状态的指示灯。

　　在病房灯光彻底熄灭、绝对黑暗降临的同一瞬间，其原本象征着“就绪”或“运行中”的稳定绿色光芒，如同被最浓稠的墨汁浸染、污染，无声无息地、彻底地转变为一种深邃、不祥、仿佛能吸收周围一切光线的深紫色。

　　那紫色在绝对的黑暗中，微弱地、却又无比固执地亮着。

　　像一只来自深渊最底层的、刚刚被唤醒的、充满了无尽恶意与未知恐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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