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铁匠巴洛

　　“铁匠！巴洛！”

　　凌夜几乎是扑到篝火旁，也顾不上礼节，指着自己视野中那依旧刺目的18%和旁边血红的25%警告，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急切而剧烈颤抖，

　　“撕裂度！快冲到25%了！系统说……说超过就会认知错位！会疯掉！会彻底消失！变成怪物！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有什么办法？求你快告诉我！任何办法都行！”

　　他语无伦次，眼神涣散中充满了求生本能催化的疯狂。

　　老铁匠巴洛终于停下了手中单调的打磨动作。

　　他抬起那张被炉火熏得黑红、布满深刻皱纹和疤痕的脸庞，一双因常年面对高温和金属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透过篝火升腾起的袅袅青烟，深深地、久久地凝视着凌夜。

　　那目光异常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骨骼，直接看到他灵魂上那道正在呲呲作响、不断扩大的狰狞裂口。

　　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浓重铁锈和烟草味的浊气，像是叹息，又像是无奈的承认。

　　他用那只沾满黑色油污和金属碎屑、粗粝不堪的手，指向了营地最阴暗、气味最古怪的那个角落——那里，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几乎完全蜷缩在一个巨大的、曾经可能装盛某种化学溶剂的斑驳玻璃瓶罐投下的阴影里，周围堆满了奇形怪状的瓶罐和散发异味的风干植物。

　　“去找他，赫密斯。”

　　巴洛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到什么，又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忌惮，

　　“那个老怪物……他懂得远比我们这些只会敲打铁胚、摆弄齿轮的粗人要多的多。尤其是关于灵魂……关于那些游走在理智边缘、甚至彻底堕入黑暗的……不该被轻易触碰的知识和玩意。”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复杂，

　　“但小心点，小子。从他那里得到答案的代价，有时候比问题本身更可怕。”

　　凌夜的心沉了一下，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

　　25%的阈值像死神冰冷的呼吸吹拂在他的后颈。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踉跄地扑到了那个被称为赫密斯的药剂师那杂乱不堪的“摊位”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合气味——刺鼻的化学试剂味、浓烈的古怪草药辛香、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甜腻，以及一种更深层的、仿佛什么东西被烧焦后又冷却的金属腥气。

　　赫密斯本人，外表酷似传说中贪婪而狡猾的地精，正蜷缩在一堆散发着各异光芒和气息的瓶瓶罐罐中间，用一根细长、苍白似骨、顶端尖锐的“针”，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眼前一个小巧坩埚里正在咕嘟冒泡的粘稠液体。那液体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污浊的墨绿色，翻涌的气泡破裂时，会短暂地散发出一小股令人头晕目眩的诡异绿烟。

　　坩埚下方，并非普通的火焰，而是一块散发着微弱却稳定蓝光的“冷焰石”，提供的热量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更添几分诡谲。

　　“赫密斯！大师！”凌夜的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尖利，

　　“我需要帮助！能稳定灵魂的东西！我的撕裂度太高了，快要失控了！”

　　赫密斯动作丝毫未停，仿佛没听见。

　　过了好几秒，他才慢悠悠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篝火的光芒勉强照亮他布满深绿色斑点、皱褶层层叠叠如同树皮的脸庞。

　　一双浑浊的、眼白泛黄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窝中转动，最终聚焦在凌夜脸上。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出现了裂纹的实验材料。

　　他伸出细长得异乎寻常、指甲尖锐且带着污垢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然后才发出一阵尖细、干涩，如同粉笔刮擦黑板般的笑声：

　　“桀桀桀……裂魂之痛？认知错位的前兆？看来我们胃口惊人的小噬魂者，吞吃了太多消化不了的‘营养’，把自己灵魂的‘容器’给撑裂了缝咯？”

　　他放下那根骨针，在一件油腻发亮、看不出原色的皮围裙上随意擦了擦手，然后俯身，在一个落满灰尘、边角被虫蛀出无数小洞的木箱里窸窸窣窣地翻找起来。

　　箱子里传出玻璃瓶罐轻轻碰撞的清脆声响，间或夹杂着一些更令人不安的、细微的、仿佛什么活物在蠕动挣扎的窸窣声。

　　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身，抽出一张材质奇特、触感冰凉柔韧又带着些许磨砂感、仿佛经过特殊鞣制的陈旧皮革（或者说，某种更令人不愿深想的材质）的泛黄纸张。

　　纸张的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从某本更巨大的册子上粗暴地撕扯下来，上面用某种暗红近黑、色泽沉滞仿佛凝固血液的墨水，书写着大量扭曲怪异、非通用语的文字和复杂到令人眼晕的炼金符号，光是注视就让人产生轻微的精神不适。

　　“喏，看在老主顾和巴洛那老家伙的面子上，”赫密斯将那张散发着淡淡血腥味、陈旧药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疯狂气息的“纸”递向凌夜，黄色的眼珠紧盯着他，闪烁着评估和算计的光芒，“【灵魂镇静剂】（初级）配方。

　　能不能凑齐，看你自己的造化和……胆量了，桀桀。”

　　凌夜几乎是抢一般接过配方，那纸张奇特的触感让他指尖瞬间传来一阵微弱的、仿佛被轻微静电击中的麻痹感。

　　他强忍着不适，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大部分诡异符号和文字他根本无法理解，但其中一个用加大字体强调的核心材料名称，却清晰得刺眼：

　　“梦魇粉尘” x1。

　　“梦魇粉尘？”

　　凌夜抬起头，眼中充满困惑和急切，

　　“这东西在哪里能找到？要塞的炼金材料供应商或者黑市有卖吗？”

　　他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卖？桀桀……桀哈哈哈！”

　　赫密斯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荒谬的笑话，发出一连串愈发刺耳、几乎要喘不过气的尖笑，笑得他瘦骨嶙峋的肩膀不住地颤抖，

　　“哪个不要命的蠢货商人会去囤积这种……直接从活物沸腾的噩梦和破碎的意识里刮取出来的‘恐惧结晶’？嗯？梦魇粉尘，它根本不是普通的材料，小子！它是高度凝结的负面精神能量渣滓，是恐惧、绝望、疯狂这些情绪在极致状态下燃烧后留下的灰烬！是纯粹的‘毒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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