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交易

　　老人正全神贯注地用一把刃口布满豁牙、显然历经沧桑的短柄铁锤，反复敲打着一块在幽蓝篝火上烧得通红的、形状不规则的金属碎片

　　（看起来像是某种制式盔甲的残骸）。

　　火星随着他的敲击四处飞溅。

　　听到凌夜的脚步声，他只是极其轻微地抬了下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凌夜的脸和空荡的左袖，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节奏稳定得可怕。

　　“是你啊，小子。命像蟑螂一样硬，没被那些骨头架子彻底啃零散了，还算不错。”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得厉害，如同两片生锈的砂轮在互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叶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老头子这儿地方小，屁用没有，也就勉强能挡点要命的阴风和偶尔飘过来的脏东西。想修修你那身破烂，或者换点能保命的小玩意儿，自己看，别碍着我干活。”

　　他朝着棚子角落一个用破木头和铁丝勉强箍在一起的箱子努了努嘴，里面杂乱地堆放着一些粗糙的骨制箭头、打磨过的锋利石片、几把简易的修理工具（如磨尖的骨锥、小石锤）和一些看不出原本用途、锈迹斑斑的小金属件，看起来都像是从垃圾堆里淘来的。

　　凌夜隐约感觉，老人对自己说话的态度，似乎比最初在墓园那冰冷麻木的状态，极其微弱地缓和了那么一丝（系统并未给出明确提示，这只是一种基于直觉的模糊感受）。

　　当凌夜从背包里拿出之前拆解腐朽守卫获得的几块[锈蚀的金属片]和[脆化的骨骼]，试探性地询问能否用来修复一下手中那根简陋的骨棒或者换取更结实的武器时，老人停下了敲打，用一把粗糙的铁钳夹起金属片，凑到眼前，对着幽蓝的炉火仔细翻看，又用手指掂量了一下，鼻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

　　“垃圾堆里翻出来的玩意儿？杂质太多，锈都吃到芯子里了，脆得跟饼干似的。勉强能回炉敲打敲打，加点死沉的分量，指望它变锋利？做梦。”

　　他随手将金属片扔进脚边一个装废料的小铁桶，发出哐当一声，然后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凌夜一眼，“小子，想在这鬼地方活久一点，光靠捡破烂和躲猫猫可不行。

　　得有点真家伙，或者……” 他顿了顿，用锤子指了指自己肌肉贲张的胳膊，“……能让真家伙听话的手艺。”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暗示着后续可能开启【锻造】或【武器修理】之类的生活技能任务线。

　　就在老人转身去取另一块金属胚料时，凌夜的目光猛地被他砧板旁一个不起眼的、用来盛放淬火液体（通常是水或油）的小陶罐吸引——那陶罐粗糙的罐口边缘，赫然残留着一点已经干涸凝固的、呈现出诡异淡紫色的结晶痕迹！

　　那颜色，与他记忆中、协议里提到的、甚至可能正在维持他现实生命的“Ω-序列液”何其相似！这让他心脏骤然一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凌夜身上自然没有这个世界的货币（铜币），营地内显然以物易物才是主流规则。

　　他想起背包里还有之前拆解食尸鬼获得的几根

　　[食尸鬼的肋骨]。

　　这些肋骨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质地虽然坚硬却布满细小的孔洞和裂纹，散发着淡淡的、难以去除的腐臭气息，在凌夜的灵枢感知下泛着微弱的、代表低价值材料的浑浊红光。

　　他拿着三根相对最完整的肋骨，走到老烟枪面前。

　　老烟枪接过肋骨，动作熟练地用粗糙的手指捏了捏骨质的硬度，又毫不在意地放在鼻子下深深嗅了一下

　　（那动作自然得仿佛在闻一朵花香），

　　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食尸鬼的肋条？嗯，品相还凑合，够硬，密度也还行，磨一磨、削尖了，能当不错的骨箭头或者简易骨匕用，对付那些皮不算太厚的家伙，比如同类或者低级的活尸，比石头片子好使。”

　　他像个小商贩一样掂量着手中的骨头，似乎在精确评估其价值。

　　“三根……啧，行吧，看你是新人，算你便宜点，勉强够换这个。”

　　他不再多言，从身后一个鼓鼓囊囊、散发着各种古怪气味的皮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那是一个

　　[初级炼毒瓶]。

　　这是一个做工粗糙的深棕色陶土小瓶，瓶身甚至有些歪斜，表面沾着泥土和指纹。

　　瓶口用一个看起来 reused 过很多次的软木塞封住，塞子上还小心翼翼地封着一层暗绿色的、质地奇怪的蜡，似乎是某种虫蜡，用来防止挥发。

　　入手微凉且沉甸甸的，能明显感觉到里面装着某种粘稠的、缓慢流动的液体。

　　凌夜集中精神，物品信息浮现：

　　[初级炼毒瓶] ＞ 品质：普通 ＞ 类型：消耗品\/毒素 ＞ 描述：

　　由流放者营地中某些经验丰富的拾荒者或胆大包天的药剂师（通常是玩家）利用坟场特有的毒草、毒虫腺体、腐败血液以及某些矿物粉末混合提炼而成的简易毒素。

　　效果猛烈但极不稳定，持续时间短。

　　使用：小心拔开木塞（注意避免吸入挥发气体），将瓶中毒液均匀涂抹于近战武器刃口。

　　使接下来3次成功的物理攻击附加额外的5点自然毒素伤害（受目标毒抗影响）。效果持续10分钟或3次攻击后消失。

　　警告：毒素具有轻微腐蚀性，可能对品质低劣的武器造成永久性耐久度下降。

　　请勿接触皮肤或黏膜。

　　“省着点用，小子。”

　　老烟枪重新叼稳了他的草烟，含糊地叮嘱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老鸟对新手的优越感，

　　“这玩意儿抹在刀上，捅那些没血没肉的骨头架子效果屁用没有，但对付带点皮肉、还有点神经反射的，比如食尸鬼，或者更深处可能遇到的‘活尸’、‘沼泽潜伏者’什么的，能让你省不少力气，有时候还能让它们动作慢上一点。记住，只有三次机会，看准了，刀刀见血，别浪费。”

　　交易完成，他仿佛对凌夜失去了兴趣，目光重新投向营地入口和远处的阴影，锐利的眼神再次变得空洞而警惕，仿佛刚才那桩小小的交易只是无尽警戒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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