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一个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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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城的梅雨季总像一块浸透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人胸口。林蔓蔓站在公安局门口,第三次抬手抹掉脸上的雨水,指缝里漏出的视线死死盯着刑侦大队那块掉了漆的牌子。三年零七个月了。
她的妹妹林佳佳,那个总爱扎着双马尾、书包上挂着粉色兔子挂件的十七岁少女,在一个同样下雨的傍晚消失在放学路上。监控拍到她最后出现在和平路的拐角,之后像是被雨水冲刷掉的墨迹,没留下任何痕迹。
蔓蔓,又过来了?一把带着烟草味的伞遮在她头顶,李浩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带着惯有的温和。这位负责佳佳失踪案的警官,三年来几乎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他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警服,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恰到好处的同情,今天有新线索吗?
林蔓蔓摇摇头,声音被雨水泡得发哑:我去了佳佳学校附近的文具店,老板说记得她失踪前几天,总买那种荧光色的便利贴。
嗯,我记下来。李浩掏出笔记本,笔尖在纸页上顿了顿,别太拼了,你看你这脸色。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递过来,我女儿要是还在,跟佳佳差不多大,正是爱美的年纪。
这句话林蔓蔓听了无数遍。李浩说他女儿五岁时得了白血病走了,所以看见佳佳的案子格外上心。每次听到这里,她心里的刺就会软下去几分,甚至会为自己偶尔闪过的怀疑感到愧疚——毕竟在这座不算大的城市里,愿意花三年时间跟进一桩几乎成了悬案的失踪案的警察,太少了。
李警官,她攥紧手里的便利贴,上面是她手绘的佳佳失踪路线图,你说...她会不会是自己走了?这个念头像毒草,在她心里疯长了三年。
李浩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佳佳那么黏你,怎么会不告而别?放心,只要我还在这岗位上,就肯定帮你找下去。他的手掌带着常年握枪的茧子,温度透过湿透的衬衫渗进来,却让林蔓蔓打了个冷颤。
转身离开时,她看见李浩站在原地抽烟,烟雾在雨里散得很快,像他那些没说透的话。
林蔓蔓在街角的报刊亭买了份本地晚报,头版新闻是市公安局破获特大走私案,刑侦骨干李浩荣立三等功。照片上的李浩穿着警服,胸前的奖章闪着光,嘴角噙着标准的微笑。
她把报纸揉成一团塞进垃圾桶。佳佳失踪案的卷宗,大概早就蒙尘了。
穿过两条街,是时光角落旧书店。老板是个叫杨炎棣的男人,据说以前是调查记者,因为写了篇得罪人的报道被辞退,就开了这家店。林蔓蔓常来这里,不是为了买书,是因为店里有台老式复印机,能帮她免费复印佳佳的寻人启事。
今天要印多少?杨炎棣正在给书架掸灰,他总穿深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上一道浅浅的疤。
五十份。林蔓蔓把寻人启事的电子版传到他电脑上,谢谢。
杨炎棣盯着屏幕上林佳佳的照片,忽然开口:你妹妹失踪那天,穿的是蓝色校服裙?
林蔓蔓愣住了:你怎么知道?寻人启事上只有证件照,没提衣服细节。
那天我在和平路采访,看见过一个穿蓝裙子的女生,跟你妹妹长得很像。杨炎棣转过身,手里捏着块半干的抹布,她当时在跟一个男人说话,就在监控盲区的巷口。
心脏猛地收缩:什么样的男人?
四十多岁,戴黑框眼镜,穿灰色夹克。杨炎棣皱眉回忆,我当时以为是家长,没太在意。后来看新闻说你妹妹失踪,才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个男人给了她一个白色信封。
林蔓蔓从没听过这个细节。她立刻掏出手机:我要告诉李警官。
等等。杨炎棣按住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很凉,你确定...要告诉李警官?
为什么不?
三年前我报道过一个案子,杨炎棣的声音压得很低,涉及到警局的人挪用证物。当时负责调查的,就是李浩。最后案子不了了之,我却被报社开除了。他松开手,指了指自己腕骨的疤,这是被不明人士打的。
林蔓蔓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书店的玻璃窗,像某种警告。
李浩接到电话时,正在参加庆功宴。背景音里有碰杯声和笑声,他的声音却依旧沉稳:白色信封?没记录啊。监控盲区那片,当时确实没拍到人。
杨先生说他看见了。
哪个杨先生?李浩的语气顿了顿,哦,那个前记者?蔓蔓,你别听他胡说,他对我们系统有偏见。再说,三年前的记忆能有多准?
可他连佳佳穿什么衣服都知道。
也许是从别处看来的呢?李浩轻笑一声,这样,明天我去局里调一下当年的走访记录,看看有没有相关线索。你别多想,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林蔓蔓站在书店门口,雨丝钻进领口,冷得像冰。
杨炎棣递给她一杯热茶:李浩当年处理的挪用证物案,丢的是一批没收的古董,价值几百万。后来案子结了,说是嫌疑人自己藏起来了,但业内都说是内部人监守自盗。
你怀疑...林蔓蔓的声音发颤。
我不怀疑谁,杨炎棣看着窗外的雨,但我知道,监控盲区不是巧合,尤其是在那条路——那里的监控设备,正好归李浩负责维护。
第二天,林蔓蔓没去找李浩,而是去了佳佳的学校。当年的班主任已经退休,在家带孙子。听说她的来意,老太太叹了口气:佳佳那孩子,失踪前几天确实有点不对劲,总走神,还跟我说想转学到邻市。
转学?为什么?
她说...想离她爸爸远点。老太太犹豫了一下,你别怪我多嘴,当年你爸妈离婚,你爸闹得很难看,佳佳心里一直有疙瘩。
林蔓蔓的父亲林国栋,是个嗜赌的酒鬼,离婚后就断了联系。佳佳怎么会突然想躲他?
她去了父亲常去的棋牌室,老板说:林国栋啊,三年前就搬走了,说是欠了高利贷,躲去外地了。对了,他走之前,跟一个警察吵过架,就在门口,好像是为了他女儿的事。
什么样的警察?
四十多岁,戴眼镜,挺斯文的...好像姓...李?
林蔓蔓的血液瞬间冻住了。
杨炎棣查到,三年前李浩负责的辖区,确实发生过古董失窃案,而失窃的时间,正好是林佳佳失踪前一周。更巧的是,失窃的古董店老板,是林国栋的牌友。
也许佳佳看到了什么。杨炎棣把一份旧报纸推给她,上面有古董店的照片,门口的监控摄像头角度,正好能拍到斜对面的巷口——佳佳失踪的那个拐角。
林蔓蔓突然想起,李浩的办公室去年重新装修过,旧办公室的东西都搬到了仓库。她以想看看佳佳案的旧档案为由,找到了公安局的仓库。
仓库管理员是个快退休的老警察,认识林蔓蔓,没多问就放她进去了。角落里堆着李浩旧办公室的杂物,一张掉漆的木桌,几把椅子,还有一个蒙着灰的暖气片。
林蔓蔓的目光落在暖气片上。那是老式铸铁的,缝隙里卡着不少灰尘和纸屑。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手指抠进缝隙里摸索。
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屏住呼吸,慢慢把它抠了出来——是一枚粉色的兔子发卡,耳朵断了一只。
这是佳佳的发卡。她失踪那天早上,还戴着它出门。
林蔓蔓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枚发卡,怎么会出现在李浩的旧办公室?
她拿着发卡转身时,撞见了站在仓库门口的李浩。他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看见她手里的发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李警官...林蔓蔓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李浩快步走过来,想抢发卡,林蔓蔓死死攥在手里。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眼角的皱纹拧在一起,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和:蔓蔓,你听我解释,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林蔓蔓的眼泪砸在发卡上,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根本没有女儿,对不对?她昨天去了民政局,查过李浩的婚姻记录,他结过一次婚,没有孩子,前妻五年前就去世了。
李浩的肩膀垮了下去,他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烟,手抖得划不着火:是,我没有女儿。
佳佳是不是看到了你偷古董?林蔓蔓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把她怎么样了?
李浩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我没杀她!
李浩坐在审讯室里,面前的咖啡凉透了。他供述的版本,和林蔓蔓猜想的不一样。
三年前,我确实挪用了那批古董。他的声音很哑,我儿子...哦不,我前妻生病时欠了很多钱,高利贷逼得紧,我没办法...
我处理古董那天,被林佳佳看见了。他搓了把脸,她跟我说,要告诉我领导。我求她保密,说会把钱还回去。她说可以,但要我帮她一个忙——她爸爸欠了高利贷,那些人找到学校威胁她,她想让我帮她转学,送她去邻市的亲戚家。
我答应了。失踪那天,我去和平路接她,给了她转学的手续和一些钱,装在白色信封里。她走的时候,发卡掉在了我车上,我后来才发现,想还给她,却联系不上了。
她真的走了?林蔓蔓追问。
李浩点头,我怕她把我挪用古董的事说出去,没敢声张。后来她一直没消息,我也慌了,到处找过,但没找到。我不敢告诉你们真相,怕你们怀疑我,也怕自己的事暴露。
这个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但林蔓蔓注意到,他说没杀她时,手指在桌下蜷缩了一下——那是他撒谎时的习惯性动作,三年来,她在他身上见过无数次。
杨炎棣不相信这个说法:转学手续需要监护人签字,她没联系你,怎么可能办得成?而且邻市的亲戚,我查过,林佳佳根本没有。
他查到了另一个线索:李浩处理掉的古董,通过一个地下渠道流到了外地,经手人外号,上个月因为别的案子被抓了,现在关在看守所。
林蔓蔓申请了探视。
李浩啊,老鼠坐在玻璃对面,笑得一脸油腻,他当年卖古董时,还让我帮他找个人。
找谁?
一个小姑娘,十七岁,穿蓝裙子。老鼠舔了舔嘴唇,他说那姑娘知道不该知道的事,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掉。
林蔓蔓的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来。
老鼠说,他没找到林佳佳。但他记得李浩当时很着急,说那姑娘可能藏在城西的废弃水库附近——那是她小时候常去的地方,她妈妈生前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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