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尸油灯影

　　城西殡仪馆的铁门在晨光里泛着冷铁色，吴起灵拽着韩舒芙躲在女贞树丛后时，蓝翔夹克的袖口蹭过带露的叶片，水珠顺着布料纹路渗进去，洇出片深色痕迹。他指尖按在韩舒芙微凉的手背上，目光越过雕花铁栏，落在殡仪馆主楼顶层那扇亮着灯的窗上——那盏灯的光晕泛着诡异的昏黄，像浸在血里的烛火。

　　“是尸油灯。”吴起灵的声音压得极低，喉结滚动间带着麒麟血特有的灼热气息，“用枉死者的脂肪炼制，专门用来引煞聚阴。寻常殡仪馆绝不会用这种东西，他们肯定在顶楼做什么。”

　　韩舒芙从包里摸出微型望远镜，镜筒里映出顶楼窗台的轮廓——那里摆着七个黑陶碗，碗沿溢出的暗红色液体正顺着墙缝往下淌，在墙面勾勒出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某种正在蠕动的血色蜈蚣。

　　“是‘七煞锁魂阵’。”她突然攥紧望远镜，指节泛白，“我爷爷的古籍里记载过，用七个属阴时出生的人的心头血调和尸油，再以躯干骨碎末为引，能强行锁住方圆三里内的生魂，供邪物吞噬。”

　　吴起灵突然按住她的肩，示意她看向殡仪馆后院。那里不知何时多了辆黑色面包车，车身上沾着的泥点里混着些银灰色粉末——和消防通道里的福尔马林味如出一辙。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影正从后门出来，其中一人怀里抱着个长条形的黑色箱子，箱子边角渗出的黑气在晨光里扭曲成蛇形。

　　“躯干骨肯定在箱子里。”吴起灵抽出秦皇剑-红焰麒麟，剑身在树影里漾着赤色流光，“他们要转移了，舒芙，你去开车堵后门，我去顶楼破阵。”

　　韩舒芙突然拽住他的夹克下摆，指尖划过他手臂上未愈的伤口：“起灵，阵眼多半有厉害的邪物看守，你小心——”

　　话音未落，顶楼的尸油灯突然剧烈摇晃，七道昏黄光束像鞭子般抽向天空。吴起灵抬头的瞬间，看见云层里翻涌的黑气正往下坠落，落地时化作无数只巴掌大的飞虫，翅膀扇动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玻璃，密密麻麻地扑向殡仪馆主楼。

　　“是阴蚀虫！”他将韩舒芙往树丛深处推了推，自己反身冲出藏身地，秦皇剑-红焰麒麟横扫的刹那，赤色剑气在身前炸开成扇形屏障。飞虫撞在屏障上噼啪作响，化作缕缕黑烟，却仍有漏网之鱼顺着他的裤脚往上爬，啃噬布料的声音刺得人头皮发麻。

　　吴起灵突然矮身侧滚，避开虫群的合围，同时左手成拳，麒麟血在拳锋凝成金红色光团，狠狠砸在铁门的锁芯上。“哐当”一声脆响，铁门向内弹开，他借着冲力跃过门栏，靴底在水泥地上擦出火星，直扑主楼楼梯口。

　　楼梯间弥漫着浓重的腥甜味，墙壁上的应急灯忽明忽灭，照得台阶上的血渍忽深忽浅。吴起灵刚冲到三楼，头顶突然传来木板断裂的声响，他猛地侧身，只见块带着锈钉的横梁砸在脚边，裂缝里钻出数条惨白的手臂，指甲缝里还沾着腐烂的碎肉。

　　“养煞的杂碎。”吴起灵啐了口，秦皇剑-红焰麒麟竖劈而下，赤色剑气将横梁斩成两段。那些手臂却像有生命般缠上来，指尖擦过他的蓝翔夹克，留下道道焦黑的痕迹。他突然旋身踢腿，靴底带着金红色的灵光，将周围的手臂踢得粉碎，趁势冲上四楼。

　　顶楼的门虚掩着，尸油味浓得呛人。吴起灵推门的瞬间，看见屋子中央摆着个青铜鼎，鼎下的七盏尸油灯正熊熊燃烧，灯芯处浮着张张扭曲的人脸。鼎旁站着个穿黑袍的人影，手里正把玩着块泛着绿光的白骨——正是完整的躯干骨。

　　“玄门的小娃娃，来得挺快。”黑袍人转过身，兜帽下露出张布满肉瘤的脸，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可惜啊，再晚片刻，这躯干骨就能融进鬼王棺了。”

　　吴起灵没废话，剑指直刺对方咽喉。秦皇剑-红焰麒麟带着破风锐响，却在距对方三寸处被道黑气挡住。黑袍人冷笑一声，挥手将躯干骨抛向青铜鼎，鼎内顿时腾起冲天黑雾，雾里传来无数冤魂的哀嚎。

　　“尝尝七煞锁魂的滋味！”黑袍人双臂张开，那些黑雾突然化作条条黑蛇，吐着信子扑过来。

　　吴起灵突然俯身，左手按在地面，麒麟血顺着指尖渗入水泥地，金色纹路以他为中心蔓延开，将黑蛇挡在圈外。他趁机跃起，秦皇剑-红焰麒麟在空中划出赤色弧光，直劈黑袍人的肩膀。

　　“铛”的一声，剑刃竟像砍在钢铁上。黑袍人狞笑着挥拳，拳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擦过吴起灵的脸颊，将身后的尸油灯砸得粉碎。灯油泼在地上，燃起幽蓝色的火焰，映得吴起灵的蓝翔夹克忽明忽暗。

　　“你的麒麟血倒是纯正，可惜修行太浅。”黑袍人步步紧逼，黑袍下伸出的指甲突然暴涨半尺，泛着青黑色的毒光，“今天就让你成为这阵法的第八个祭品！”

　　吴起灵突然故意卖了个破绽，在对方出爪的瞬间猛地矮身，秦皇剑-红焰麒麟贴着地面横扫，赤色剑气斩断了对方的脚踝。黑袍人踉跄着后退时，他顺势肘击对方心口，只听“咔嚓”一声，对方黑袍下传出骨骼碎裂的声响。

　　“你以为我没防备？”黑袍人突然狂笑，伤口处竟钻出无数黑色丝线，瞬间修复了断骨，“我早已将煞气化入骨髓，你伤不了我！”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韩舒芙的呼喊：“起灵！后门堵住了，他们跑不了！”

　　吴起灵心头一振，突然注意到黑袍人脖颈处露出的银灰色粉末——和医院福尔马林的味道一模一样。他猛地想起韩舒芙说过的日军解剖室，那些被用来做实验的冤魂，怨气最重的地方就是心脏。

　　“破绽在你心口！”吴起灵突然变招，左手成掌拍向对方胸口，麒麟血在掌心爆发出刺眼金光。黑袍人惨叫一声，黑袍被震得粉碎，露出胸口那块泛着黑气的心脏，上面还插着半截生锈的手术刀。

　　“是你……你怎么会知道……”黑袍人满脸难以置信。

　　“民国时期死在解剖室的冤魂，执念最深的就是这把刀吧。”吴起灵眼神一凛，秦皇剑-红焰麒麟趁势刺入对方心口，“今日我便替他们了了这桩怨！”

　　赤色剑气灌入的瞬间，黑袍人化作无数黑灰，飘散在尸油灯的余烬里。青铜鼎里的黑雾渐渐散去，露出静静躺在鼎底的躯干骨，绿光已变得黯淡。

　　吴起灵捡起躯干骨时，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韩舒芙冲进来时，发梢还沾着晨露，看见他手里的白骨，长舒了口气：“起灵，你没事吧？”

　　他转身时，蓝翔夹克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灯芯，带起串火星。晨光从窗外涌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躯干骨的绿光在掌心慢慢隐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结束了？”韩舒芙轻声问。

　　吴起灵摇摇头，指尖抚过躯干骨上的裂痕：“不，这只是开始。他们能弄到躯干骨，说明鬼王棺的其他部件也快凑齐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殡仪馆的铁门在晨光里缓缓关闭，像头吞噬黑暗的巨兽。吴起灵将躯干骨收入特制的木盒，突然低头看向韩舒芙，她眼里的担忧像潮水般漫过来，将他包裹在温热的涟漪里。

　　“别怕。”他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有我在，绝不会让鬼王出世。”

　　木盒里的躯干骨似乎轻微震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这句承诺，又像是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更汹涌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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