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自己的人性

　　林小白的好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大概老酒鬼讲完自己故事的三天后、一头巨大的百目触手巨人降临。

　　没有预兆，没有过程。

　　前一秒，灰黄的天幕还在病态地蠕动，下一秒，它就被彻底撕裂、覆盖。

　　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存在降临了。

　　滑腻的、彼此纠缠的触手间隙里，密密麻麻、大大小小、如同腐烂脓包般鼓胀开合的眼睛骤然睁开！

　　百目触手巨人！

　　寄生其核心的是脑膜虫一族！

　　脑膜虫可以夺舍生物脑子，然后控制。也是目前商量山人族最大的敌人。

　　“嗡…噗！”

　　一声如同巨大气泡破裂的、令人心胆俱裂的轻响，突兀地响起！

　　笼罩着城池中心、保护着千名妇孺的那层薄薄的光膜结界，那层早已布满蛛网般裂纹、却始终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闪烁的最后屏障。

　　毫无征兆地、彻底地熄灭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悲壮的崩解过程。

　　它就像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

　　光，消失了！

　　脆弱的人墙！

　　赤裸的城池！

　　千余名毫无防护的妇孺，彻底暴露在巨人那万只冰冷混乱、带着贪婪食欲的眼眸之下！

　　“结界？！”一个老兵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他手中的长矛“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石板上。

　　“光幕…没了？！怎么…怎么会？！”

　　另一个新兵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地望向那片骤然陷入的黑暗深渊。

　　“怎么回事？！！周拓！周将军！！”质问和带着哭腔的嘶吼瞬间在残存的士兵中炸开！

　　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钉在了站在阵眼附近、脸色铁青的将领周拓身上！

　　“你告诉兄弟们！说宗门会想办法！能量呢？！阵法呢？！

　　为什么突然就没了？！连个响动都没有？！为什么？！！”他胸膛剧烈起伏，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

　　这声质问如同点燃了引信！

　　压抑已久的恐惧、被愚弄的愤怒、瞬间化作汹涌的洪流！

　　“能量耗尽了！”周拓冷漠出口。

　　“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带她们撤？！哪怕…哪怕让她们跑啊！”

　　另一个士兵捶打着冰冷的城墙，指着那些老弱。

　　绝望之下，更恶毒的质疑也喷涌而出。

　　王莽也挣扎着抬起头，眼神涣散却充满了怨毒的火焰，死死盯着周拓。

　　质问一浪高过一浪地拍打着周拓。

　　林小白看着那可怕的存在，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指尖都在发麻。

　　周拓握剑的手捏得指节发白，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那身代表将领身份的残破甲胄，此刻仿佛重若千钧，压得他脊背更加佝偻。

　　“都给我——闭嘴！！”周拓猛地爆发出一声怒吼！

　　士兵们被他吼得一愣，那狂怒的潮水被强行遏制，但眼中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更加冰冷地燃烧着，等待他的答案。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他猛地拍向自己残破的胸甲，发出沉闷的响声，“是像钉子一样！

　　死死地钉在这里！

　　钉住这片地界！

　　钉到最后一息！

　　这样就可以拖住一名虚神境的脑魔族！

　　我们不退、后方可活人百万。

　　我们退、宗门铁令、无命令擅自撤退、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是死罪。

　　到时候后方百万人族殒命、我们也会被唾弃!

　　你们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除了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我们有任何退路吗？有任何选择吗？

　　更何况、带着她们冲出去？

　　外面是什么？

　　是比这百目触手巨人爪牙更凶残百倍的虫群泥沼！

　　是死路！是让她们死得更快、更痛苦！”

　　“能量枯竭、起码应该提前告知我们啊。”一个士兵诺诺的说着。

　　“提前告诉你们？告诉你们这层纸糊的光幕随时会彻底消失？

　　告诉你们我们守的只是一座早就被宣判了死刑的坟墓？

　　告诉你们所有人，我们…我们只是在等死？”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刚才质问他的老兵，又扫过众人。

　　“除了让你们更早崩溃！

　　除了让你们在无边的绝望和恐惧中等死！

　　还能有什么用？”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从我们接到‘死守待援’这道命令，被钉死在这座孤城的第一天起，我们就注定要烂在这片绝望的泥沼里！

　　烂透！

　　我们能做的，就是像钉子一样，钉住！

　　能钉多久是多久！

　　用我们的命，给宗门前线战争换来多一刻的喘息！

　　哪怕…哪怕只是多一刻！

　　这就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这就是我们这些‘钉子’…唯一存在的价值！”

　　周拓的吼声在死寂的城墙上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浸透了血泪。

　　士兵们沉默了。

　　怒火像是被冰水兜头浇下，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麻木。

　　原来…他们真的只是弃子。

　　林小白也无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认命吗？

　　所谓的坚持，所谓的责任，在绝对的力量和冰冷的现实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

　　个人努力？

　　在这样的大势碾压下，连挣扎的痕迹都留不下。

　　按照队长周拓所说，他自己是三转灵海境界的修行者、还能凭借操作阵法对抗五转虚神境的百目触手巨人。

　　一旦没有阵法、众人一下子就体会出了那种差距感。

　　一根根触手轻而易举的将30多名修行者一一卷起来。

　　“吱嘎嘎嘎嘎————！

　　那滑腻的、流淌着暗紫色粘液的触手表面，无数细小的吸盘如同活物般疯狂开合，发出“吧唧吧唧”的贪婪吮吸声！

　　林小白哪怕驾驭着自己的空间堡垒、也依旧被轻而易举的卷住。

　　百目触手巨人，开始了它的娱乐。

　　“商量山的弟子吗？有意思！

　　既然你们那么想要活着、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现在有上千普通人、30多名修行者。

　　谁可以斩杀10名普通人、或者斩杀两个队友、就可以活！

　　哈哈，别说不给你们机会！”

　　冰冷，残酷，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随意抛下一个沾满血腥的游戏规则。

　　杀十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妇孺，或者杀掉身边两个同伴，就能活命？

　　空气瞬间凝固了。

　　极致的死寂，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窒息。

　　抵抗？根本没有用！

　　面对五转虚神境、就连三转的周拓也不是对手、更不要说只有一转的林小白了。

　　巨人触手如同冰冷湿滑的巨蟒，缠绕上每个人的脖颈，一点点勒紧。

　　所以、很简单，要不死，要不按照对方所说，灭掉自己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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