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悠然见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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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晨光熹微,苏承瑞端坐于书房主位。

  他身着一袭暗金色蟒袍,面色沉静,正姿态优雅地端着一盏白玉茶杯,轻轻吹拂着水面上的热气。

  背部的伤势经过几日调养,虽仍有痛感,但他挺直的脊梁却没有丝毫弯曲。

  身为大皇子,即便是在自己的府邸,风范也绝不可失。

  一名心腹下人脚步匆匆地从门外走入,躬身行礼,声音压得很低。

  “殿下,白糖配方持有者的地址,打听到了。”

  苏承瑞吹拂茶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眼皮,眸光平静无波,仿佛听到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知道了。”

  “退下吧。”

  然而,那名下人却没有动。

  他依旧躬着身子,头垂得更低,似乎还有话要说。

  苏承瑞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还有何事?”

  下人的声音愈发压抑,带着一丝紧张。

  “回殿下,昨日夜里,我们安插在三皇子府外的人传回消息。”

  “三皇子……亲自去了九皇子府。”

  “出来时,神情颇为得意,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显然……是得了什么宝物。”

  苏承瑞捏着茶杯的手指,猛然收紧。

  白玉的杯壁上,发出了一声细微的、不堪重负的轻响。

  颇为得意?

  能让苏承明那个阴沉的家伙,得意到连脚步都藏不住的地步。

  除了那日进斗金的白糖配方,还能有什么?

  苏承锦!

  又是这个废物!

  他竟然真的能联系到那配方的持有人!

  “啪!”

  一声脆响。

  价值连城的白玉茶杯,被他狠狠地摔在坚硬的金砖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

  滚烫的茶水混杂着茶叶,溅了一地。

  “速去联系持有人!”

  苏承瑞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本王今日,便要交易!”

  那下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得浑身一颤,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生怕慢上一步,那碎裂的就不是茶杯,而是自己的脑袋。

  书房内,瞬间只剩下苏承瑞粗重的呼吸声。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碎片,英俊的面容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扭曲。

  “狗东西!”

  “命还真硬!”

  “上次秋猎没能弄死他,这次又来坏本王的好事!”

  此时,一直侍立在旁,沉默着为他添炭烹茶的一名白袍男子,缓缓开了口。

  他的声音温润平和,与这书房内暴戾的气氛格格不入。

  “殿下息怒。”

  白袍男子不急不缓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仿佛那碎裂的不是珍品,只是寻常瓦砾。

  “为这等小事动怒,乱了心神,反倒不值。”

  苏承瑞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胸中的怒火却依旧在翻腾。

  他猛地转身,看向那白袍男子。

  “小事?”

  “先生,那白糖生意一日便可获利数万,你管这叫小事?”

  “更何况,苏承锦那个狗东西,竟然明目张胆地倒向了老三!”

  白袍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而沉静的脸。

  他笑了笑,那笑容如春风拂面,轻易便能安抚人心。

  “殿下,正因如此,您才更无需自扰。”

  他将新的茶盏放到苏承瑞手边,重新沏上一杯。

  “白糖一事,如今已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那配方持有者,想必也不是愚钝之辈,自然明白价高者得的道理。”

  “三皇子就算真的从九皇子那里得到了门路,也不过是先行一步罢了。”

  白袍男子的眸光深邃,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殿下您想,如此奇货,价钱岂会便宜?”

  “三皇子就算真的拿下了配方,想必也要掏空半个家底,府库必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

  “而这个窟窿,不正是他最致命的弱点吗?”

  苏承瑞的眼神一动。

  他瞬间明白了白袍男子的意思。

  父皇最忌讳的,便是皇子结党营私,私下敛财。

  老三若是为了这配方,动用了大笔来路不明的银钱,只要自己抓住这一点,便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苏承瑞心中的怒火,终于平息了大半。

  但他依旧有些不甘。

  “老三这些年,背靠卓家,手中还有吏部,积攒了不小的家资。”

  “就算花大价钱拿下白糖配方,恐怕也未必会伤筋动骨。”

  白袍男子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殿下,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圣上刚刚下令,让三皇子彻查南地内贼,正是风口浪尖之时。”

  “他若是在这个时候,动用大笔银钱,岂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

  “就算他当真有办法掩盖过去,但只要他买了,我们就有了攻讦他的理由。”

  “到时候,只需在朝堂之上,稍稍提及此事,圣上心中,自然会埋下一根刺。”

  苏承瑞的眼睛,彻底亮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白袍男子,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欣赏。

  “先生一言,真是点醒梦中人。”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没错,本王不仅要抢,还要让他苏承明知道,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站起身,眼中的杀意与贪婪交织。

  与此同时,苏承明正背着手,站在自己的书房里。

  他手中捏着那张从九皇子府带回来的纸条,左看右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这哪里是一张纸。

  这分明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

  背上的伤口似乎不疼了,连日来的憋屈与愤懑也一扫而空。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白糖配方献给父皇时,父皇那龙颜大悦的模样。

  他仿佛已经看到,苏承瑞那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

  他仿佛已经看到,东宫的宝座,正在向自己招手。

  房门被推开,卓知平缓步而入,打断了他的幻想。

  苏承明没有回头。

  在他的府里,敢不敲门就进他书房的,除了他这位位高权重的舅父,再无旁人。

  “舅父。”

  苏承明转过身,扬了扬手中的纸条,脸上的得意毫不掩饰。

  “这两日,您倒是来我府上来得勤快。”

  卓知平的目光,扫过他那张写满了“志得意满”的脸,神色平静,波澜不惊。

  他没有理会外甥的调侃,只是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声音平淡地开口。

  “你可想好了?”

  苏承明一愣。

  卓知平端起桌上的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浑浊的眸子看向他,锐利如鹰。

  “倘若你拿到了配方,献给圣上。”

  “到时候,买配方的钱,你如何解释?”

  “一百五十万两,甚至更多。”

  “你一个皇子,从哪里攒下这么大的一笔家产?”

  “轰!”

  卓知平的话,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苏承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脑中那座金山,轰然倒塌。

  是啊!

  钱!

  他光想着得到配方后的风光,却忘了这最致命的一环!

  一百五十万两!

  他若是拿出来,父皇岂会不起疑?

  到时候,苏承瑞那个混蛋,只要在朝堂上稍稍发难,自己非但落不着好,反而会惹上一身骚,被父皇怀疑私下敛财,图谋不轨!

  一瞬间,冷汗浸透了他的背脊。

  方才的狂喜,化为此刻刺骨的寒意。

  他快步走到卓知平面前,脸上的血色褪尽,声音都有些发颤。

  “舅父!”

  “那……那此事,我要如何去做?”

  “难道……这配方,就这么不要了?”

  卓知平看着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还是太过浮躁了。

  被欲望冲昏了头脑,连这么简单的破绽都看不出来。

  他放下茶杯,没有立刻回答。

  书房内,一片死寂。

  苏承明站在那里,如坐针毡,额角的冷汗一颗颗滚落。

  许久,卓知平才缓缓开口。

  “此事,还得让你母妃和卓家,帮你一把。”

  苏承明猛地抬起头,眼中露出不解。

  卓知平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母妃在宫中多年,名下也有些产业和私产,这不算什么秘密。”

  “卓家,世代经商,富甲一方,更是人尽皆知。”

  “一百五十万两,对你来说,是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巨款。”

  卓知平的嘴角,勾起一抹老谋深算的弧度。

  “但对卓家和你母妃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苏承明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他明白了!

  “舅父的意思是……”

  卓知平点了点头,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

  “明日,你便进宫去见你母妃。”

  “将此事说与她,到时候你母妃自会明白。”

  卓知平看着苏承明那张由惊转喜的脸,继续说道。

  “卓家这边我会传去消息,你只需继续联系持有人即可。”

  苏承明对着卓知平,深深地鞠了一躬。

  “舅父深谋远虑,外甥佩服得五体投地!”

  卓知平坦然受了他这一礼。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袍,准备离开。

  “记住,此事要办得滴水不漏。”

  苏承明用力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的野心之火。

  “外甥明白!”

  卓知平走到门口,脚步又顿了一下。

  他回过头,最后叮嘱了一句。

  “还有,苏承瑞那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你动作要快。”

  “必要的时候,价钱可以再往上抬一抬。”

  “务必,要在他之前,将配方拿到手!”

  “钱没了可以再赚,但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苏承明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舅父放心!”

  “这一次,我定要让苏承瑞,输得心服口服!”

  卓知平不再多言,推门离去。

  书房内,苏承明重新拿起那张纸条,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加狰狞,也更加自信。

  苏承瑞!

  你给我等着!

  瞿阳山大营,秋风萧瑟。

  山坳里却是一片热火朝天。

  近万名士卒的操练声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沉重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惊得林中飞鸟四散。

  大营边缘的一处高坡上,与这股热血氛围格格不入。

  花羽嘴里叼着一根枯黄的草根,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眯着眼睛看着那片被山峦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阳光有些刺眼。

  他身旁,苏知恩一袭青衫,怀抱一杆长枪,身姿挺拔如松,正平静地注视着山下那片挥洒着汗水的汉子。

  更远一些的地方,苏掠一身黑衣,双手抱胸,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那双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校场上每一个士卒的动作,但凡有人稍有懈怠,他的目光便会如实质般刺过去,让那人激灵灵打个寒颤。

  “噗。”

  花羽吐掉了嘴里嚼得没了味道的草根。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都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真他娘的无聊。”

  他抱怨着,一屁股凑到苏知恩身边。

  “凡哥也真是的,昨日传个信,就把赵哥他们几个给调走了,说是有什么要紧事。”

  “要紧事,要紧事,我看就是去京城花天酒地,吃香的喝辣的,把咱们三个小的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对着这群臭男人。”

  花羽一脸的生无可恋。

  “喂,知恩。”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苏知恩。

  “要不,咱哥仨溜出去打猎去?”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神情瞬间变得活泛。

  “我跟你说,前两天我巡山的时候,在东边那片林子里发现了一个鹿群,肥得很!”

  “搞两头回来,晚上让伙房炖上,那滋味……”

  苏知恩闻言,只是笑了笑,目光依旧没有离开下方的校场。

  “今日的训练还没结束。”

  “等结束了,我陪你去。”

  花羽的兴致瞬间被打断,整个人又蔫了下去,重新躺倒在草地上。

  “唉,一个认死理,一个死板脸。”

  他长叹一口气,眼神在苏知恩和远处的苏掠之间来回瞟了瞟。

  “摊上你们两个,我这辈子算是废了。”

  苏知恩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花羽躺了一会儿,又不甘寂寞地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神秘又猥琐的笑容。

  “知恩,跟你说个正事。”

  “山下那个小村子,我前天去逛了逛。”

  “村东头,有个小寡妇,长得……啧啧,那叫一个俊俏,身段也好。”

  “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苏知恩终于舍得将目光从校场上收回,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少去给乡里人添麻烦。”

  “嘿!”

  花羽不乐意了,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放屁!”

  “我那叫助人为乐,你懂个球!”

  “人家一个女人家,孤苦伶仃的,水缸挑不满,柴火劈不动,我去帮帮忙,怎么了?我错了吗?”

  他说得义正辞严,仿佛自己是什么活菩萨。

  苏知恩懒得理他。

  花羽见他不搭腔,更来劲了,伸手就要去挠苏知恩的痒痒。

  “你小子是不是看不起我花羽的为人?”

  两人正要笑闹着滚作一团。

  就在这时,花羽的眼神甚至都没有往校场的方向瞥一下,右手却闪电般地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屈指一弹。

  “嗖!”

  石子破空,带起一声轻微的尖啸,精准地打在百步开外,一名正在练习拉弓的士卒手肘上。

  那士卒吃痛,闷哼一声,弓弦一松。

  花羽懒洋洋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去。

  “你那个手!再往外拐,信不信我今晚睡觉的时候,过去给你掰直了!”

  那名士卒闻言,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嘿嘿一笑,冲着高坡的方向抱了抱拳,重新调整姿势,继续训练。

  这一手,看得苏知恩眼皮跳了跳。

  这家伙,看似玩闹,但对这大营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花羽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苏知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来,打一架吧。”

  “好久没松快松快筋骨了,我都感觉手生了。”

  苏知恩依旧抱着枪,没有动。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冷冰冰的身影,对着花羽扬了扬下巴。

  “你找他打去。”

  花羽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他看了一眼苏掠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脖子都缩了缩,连忙摆手。

  “我才不要。”

  “他跟个疯狗一样,打起来没轻没重的,根本收不住手。”

  “上次跟他过招,我这胳膊到现在还疼呢。”

  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远处的苏掠,那双锐利的眼睛,缓缓地转了过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不带任何感情。

  却让花羽瞬间闭上了嘴,举起双手,一脸谄媚的笑。

  “掠哥,您继续,您继续,当我没说。”

  苏掠收回目光,继续盯着校场。

  苏知恩看着花羽那副吃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怂样。”

  “你懂个屁!”

  花羽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

  “那叫识时务!跟苏掠那个变态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图什么?”

  “还是你好,知恩,你下手有分寸。”

  他再次凑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求你了”。

  “来嘛,就当陪我练练。”

  苏知恩看着他那副无赖的样子,终究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将手中的长枪,轻轻顿在地上。

  “只过十招。”

  “好嘞!”

  花羽大喜过望,一跃而起,从腰间抽出两柄雪亮的短刃。

  “看招!”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如同一只捕食的猎豹,猛地窜了出去,身形诡异地一晃,瞬间便欺近到苏知恩身前。

  两柄短刃,一上一下,如同毒蛇的獠牙,直取苏知恩的咽喉与小腹。

  又快,又狠。

  苏知恩面色不变。

  他甚至没有后退。

  就在那刀锋即将及体的瞬间,他动了。

  手中长枪并未刺出,而是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向上一挑,一转。

  枪杆如同一道游龙,精准无比地格开了上方刺向咽喉的短刃。

  同时,他的左脚向前踏出半步,身体微微一侧。

  下方那柄捅向小腹的短刃,便贴着他的衣衫,险之又险地划了过去。

  “叮!”

  金铁交鸣之声,清脆悦耳。

  花羽一击不中,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

  他手腕一翻,短刃变刺为削,顺着枪杆就向苏知恩持枪的手指削去。

  苏知恩手腕一抖。

  那杆长枪仿佛活了过来,枪尾如同一条灵蛇,猛地向上弹起,“啪”的一声,精准地抽在花羽的手腕上。

  花羽吃痛,闷哼一声,身形暴退。

  两人一触即分。

  “好枪法!”

  花羽甩了甩发麻的手腕,脸上的玩味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苏知恩的枪法,比之上次,又精进了不少。

  不再是单纯的沙场猛将的路数,而是多了一丝圆融,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苏知恩没有答话。

  他双手持枪,枪尖斜指地面,整个人气势沉凝,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

  “再来!”

  花羽低喝一声,再次冲上。

  这一次,他的身法更加飘忽,两柄短刃在他手中舞出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将苏知恩全身都笼罩了进去。

  苏知恩依旧不退。

  他脚踏七星,手中长枪时而如蛟龙出海,大开大合;时而如灵蛇吐信,刁钻诡异。

  枪影与刀光,瞬间碰撞在一起。

  “叮叮当当!”

  一连串密集的金铁交鸣声,在山坡上炸响。

  两人转眼间,便已交手七八招。

  花羽久攻不下,心中愈发焦急。

  他看得出来,苏知恩一直在防守,根本没有主动进攻。

  这家伙,在拿自己喂招!

  花羽身形再次暴退,与苏知恩拉开十步距离。

  他左手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张短弓,右手闪电般地从箭囊中抽出三支羽箭,弯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

  弓开如满月!

  三支箭,成品字形,直指苏知恩上中下三路要害!

  苏知恩瞳孔微缩。

  快得,根本不讲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嗡!”

  弓弦震响。

  三支羽箭,化作三道流光,撕裂空气,瞬息即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苏知恩动了。

  他没有躲。

  而是将手中长枪,舞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枪影!

  “噗!噗!噗!”

  三声闷响,几乎不分先后。

  那三支势不可挡的羽箭,竟被他用枪杆,尽数磕飞!

  花羽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就在他失神的这一刹那。

  一道黑影,已经如鬼魅般,跨越了十步的距离,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苏知恩。

  他手中长枪的枪尖,已经停在了花羽的咽喉前。

  分毫不差。

  他输了。

  苏知恩缓缓收回长枪,脸上带着一丝歉意的笑。

  “承让。”

  花羽呆立了半晌,才苦笑着摇了摇头,收起了弓和短刃。

  “你真是个怪物。”

  “你那是什么枪法?刚柔并济,软硬兼施。”

  苏知恩笑了笑。

  “殿下教的。”

  “殿下?”

  花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他口中的殿下,自然是那位远在京城,搅弄风云的九皇子,苏承锦。

  花羽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有敬佩,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服。

  “那个什么殿下,还会枪法?”

  苏知恩摇了摇头。

  “殿下不会武。”

  “但他教了我这个,说是叫什么……太极健身操。”

  “他说,万法归一,只要身体的根本练好了,一法通,则万法通。”

  花羽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健身操,什么万法归一,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但他知道,苏知恩不会骗他。

  那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九皇子,绝对不简单。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掠,缓缓地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兀自回味的花羽,又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苏知恩,那张冰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十招,已过。”

  花羽闻言,翻了个白眼。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记性好。”

  苏掠没再理他,目光转向苏知恩。

  “你最近懈怠了。”

  苏知恩一愣。

  苏掠伸出手指,在空中虚划了一下。

  “刚才第八招,你回枪格挡,慢了半息。”

  “若是生死相搏,他的短刃,已经划开你的腰了。”

  苏知恩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的对决。

  确实。

  第八招时,他为了格挡花羽一记刁钻的削击,回枪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

  他自己当时并未在意。

  没想到,竟被苏掠看得一清二楚。

  苏知恩对着苏掠,笑了笑没说话。

  苏掠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随即,他转过身,重新走向那片火热的校场,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花羽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

  “死鱼脸。”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神里,却再也没有了半分轻视。

  花羽收敛了心神,看向苏知恩,神色也认真了许多。

  “知恩,说真的。”

  “殿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他憋了很久了。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和赵无疆、吕长庚他们,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对着一个传闻中软弱无能的废物皇子,纳头便拜了。

  苏知恩闻言,脸上露出笑容。

  “殿下他...是个好人。”

  花羽愣了愣,本以为是什么经天纬地的答案,就这?

  花羽看着苏知恩前去操练的背影,嘴唇微动。

  “好人吗?”

  花羽笑了笑,随即走上前与苏知恩并肩。

  “真不打算跟我去村里玩玩?”

  “要去你自己去?”

  “说真的你就没个喜欢的?”

  “滚蛋。”

  山峦叠嶂,秋风轻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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