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未竟

　　一个半小时。

　　顾凡重新盘腿坐下，将脑中所有杂念摒除。

　　宝贵的三个小时，已经用去了一半。

　　他不能浪费一分一秒。

　　当他再次摆出“烘炉桩”的起手式，引导气血运转时，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周围空间中精纯的能量，化作百川归海，疯狂涌入他的体内。

　　身体的经脉，就是河道。

　　自身的气血，是最初的引流。

　　而聚能室里的“灵气”，则是天降的暴雨，是上游开闸的洪峰。

　　每一次功法运转，都像是一场席卷全身的洪灾。

　　气血之河在他的经脉中咆哮奔腾，每一次循环，都让河道被冲刷得更宽阔，更坚韧一分。

　　那股刚刚突破到准武者八层的力量，在以一种蛮不讲理的速度被夯实、巩固、然后继续向上攀升。

　　一遍。

　　又一遍。

　　顾凡彻底沉浸在这种力量飞速增长的快感之中。

　　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脑中只剩下那九个不断循环的动作，以及体内那条越来越汹涌的气血长河。

　　八层初阶。

　　八层中阶。

　　八层高阶。

　　……

　　当不知第几次完成第九式“龙抬头”的收势时，他体内的气血之力已经壮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奔腾的洪流几乎要撑爆他的经脉。

　　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细微的嗡鸣，皮肤下的肌肉虬结贲张，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准武者八层巅峰！

　　到了。

　　就是现在！

　　顾凡心念一动，调动起全身那股已经积蓄到极限的力量，朝着那道无形的，隔绝着第八层与第九层之间的壁垒，发起了最狂暴的冲击。

　　冲！

　　给我破！

　　气血洪流化作攻城巨槌，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撞在那道屏障之上。

　　轰！

　　轰！

　　身体内部传来阵阵闷响。

　　那道壁垒坚固得超乎想象。

　　它就像一座用百炼精钢浇筑而成的大坝，任凭洪水如何滔天，依旧岿然不动。

　　只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只要再多一丝力量，只要这股冲击的力度再强上一分，就能将这道该死的壁垒撞出一条裂缝。

　　可就是这一丝，成了天堑。

　　聚能室里的能量依旧浓郁，源源不断地补充着他的消耗。

　　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被灌满了水的杯子。

　　再也装不进更多了。

　　无论他如何运转功法，如何引导外界的能量，体内的气血总量都不再增加。

　　达到了当前肉身的饱和上限。

　　妈的，就差临门一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还在尝试。

　　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式，去冲击那道壁垒。

　　可结果都是一样。

　　徒劳无功。

　　忽然，周围那股扑面而来的精纯能量，开始迅速变得稀薄。

　　那感觉，就像从温泉里被瞬间拎到了冰天雪地。

　　从百川归海，变回了涓涓细流。

　　然后，彻底消失。

　　时间到了。

　　顾凡缓缓收功，吐出一口灼热的白气。

　　他睁开眼，聚能室内已经恢复了最初的模样，那些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玉石，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

　　三个小时，结束了。

　　最终，还是没能突破到准武者九层。

　　一丝失望的情绪不可避免地从心底浮现。

　　但他很快就将这丝情绪掐灭。

　　不对。

　　这根本不是失败。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响，体内那股凝聚在八层巅峰的气血之力，随着他的动作而流淌，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现在，比刚进来时，强了何止一倍？

　　这已经是足以让任何人震惊的恐怖提升。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在他脑中炸开。

　　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在噩梦世界里，他是什么状态？

　　在那座空无一人的地下宝库，他依靠自己的摸索，用那本《新兵气血导引法》，一路从一个普通人，势如破竹地突破到了蜕凡境。

　　整个过程，有遇到过瓶颈吗？

　　没有。

　　完全没有。

　　从点燃气血火苗，到冲开蜕凡枷锁，一路摧枯拉朽，水到渠成。

　　那才是自己真正的状态。

　　那才是自己这具身体，真正的天赋！

　　所以，问题根本不在于他自己。

　　而在于这个世界！

　　是这个世界的“灵气”浓度，太低了！

　　低到连支撑一个天才进行正常修炼都做不到。

　　聚能室？

　　A级聚能室又如何？

　　这里的能量浓度，跟噩梦世界里那种修炼环境比起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是银河系和尘埃的区别。

　　原来如此。

　　他早该想到的。

　　噩梦中的自己，就是现实中的自己。

　　天赋，悟性，身体的底层构造，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完美复刻的。

　　自己在噩梦中能做到什么程度，就证明自己在现实中，也拥有同样的潜力。

　　他不是庸才。

　　恰恰相反，他是那个万中无一的，真正的武道奇才！

　　只是这片贫瘠的土地，这稀薄的空气，限制了他的成长。

　　所以，噩梦世界，不是什么单纯的未来预演。

　　也不是什么新手大礼包。

　　那是他的主场！

　　是他这台顶级超跑，唯一能跑满速度的赛道！

　　而所谓的十分之一修为反哺，也不是什么金手指福利。

　　更像是游戏版本更新后，对老玩家bUG的补偿。

　　一个打了骨折的，一折返利补偿。

　　可即便如此，也够了。

　　三百六十三天。

　　距离那场席卷一切的噩梦降临，还有三百六十三天。

　　有噩梦世界作为修炼加速器。

　　有现实世界的聚能室作为修为稳固器。

　　他完全有机会，在灾难降临之前，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一个匪夷所思的高度。

　　准武者九层？

　　不够。

　　蜕凡境？

　　也远远不够！

　　他要做的，不是在末日里苟延残喘。

　　而是要在末日降临的那一刻，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

　　去镇压国门。

　　去斩杀所有来犯的妖兽！

　　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与战意，在顾凡的胸膛里激荡。

　　之前的他，是被噩梦追着跑的丧家之犬。

　　而现在，他要成为主动出击的猎人。

　　顾凡走到那扇巨大的圆形合金门前。

　　他将手里的黑色权限卡收好。

　　然后，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滴。使用时间结束，舱门即将开启。】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侧方滑开。

　　顾凡迈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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