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残

　　噩梦阳城。

　　顾凡站在断裂的街道上，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气血。

　　超凡境三层。

　　力量的质感与蜕凡境截然不同。如果说蜕凡境的气血是溪流，那超凡境的气血就是大江。沉重，澎湃，蕴含着足以撼动山石的威能。

　　他的感知被无限放大。

　　三百米外，一只变异的老鼠在啃食着腐肉，咀嚼的声音清晰可闻。

　　五百米外，风吹过一栋高楼的破洞，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一切都无比清晰。

　　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十五分钟。

　　死亡的倒计时已经开始。

　　他没有选择探索，也没有选择躲藏。

　　这一次，他盘膝坐下，就在这片废墟的中央。

　　《镇龙斩妖》的功法，在意识中浮现。那条由【火种】纹路构筑的，通往裂地境的白玉阶梯，宏伟而清晰。

　　他现在，就在这阶梯的第三级。

　　不够。

　　远远不够。

　　藏省那个未知的“甲上级”异变，是悬在现实头顶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以他现实蜕凡境九层中期的实力，过去可能就是送菜。

　　必须突破。

　　在现实中，突破超凡境需要海量的资源和绝对安全的环境，缺一不可。

　　他没有那个时间。

　　唯一的捷径，就在这里。

　　在噩梦世界突破到超凡四层，获取十分之一的力量回馈，一举将现实中的自己，推入超凡之境。

　　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也是一场与死神的豪赌。

　　“轰！”

　　他体内的气血不再是运转，而是引爆。

　　《镇龙斩妖》的法门被催动到了极致。

　　一股无法形容的灼痛感，从丹田炸开，瞬间席卷全身。

　　经脉在哀嚎。

　　肌肉在撕裂。

　　骨骼在呻吟。

　　这已经不是修炼，这是自残。

　　一缕缕鲜红的血雾，从他的毛孔中渗透出来，将他包裹。他整个人，成了一个血色的茧。

　　逻辑很清晰。

　　反正十五分钟后就要死，身体的损伤毫无意义。

　　下一次进入，依旧是全盛状态。

　　他要用这具临时的身体，压榨出最后一丝价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十分钟。

　　他的身体表面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鲜血汩汩流出，在身下汇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体内的气血在疯狂的消耗与提纯中，不断冲击着那层无形的壁垒。

　　超凡境，一层一重天。

　　每一层的突破，都比之前困难数倍。

　　他能感觉到，那层通往第四层的屏障，坚固得让人绝望。

　　还差一点。

　　就差一点！

　　轰隆。

　　来了。

　　大地传来熟悉的震颤。

　　那个庞然大物，那个追杀了他百多次的“早餐外卖员”，准时上班。

　　巨大的阴影从城市尽头升起，缓缓笼罩过来。

　　顾凡的身体在剧烈颤抖，那是剧痛与虚弱的本能反应。

　　但他的意志，却凝聚成了一根刺穿天地的钢针。

　　别管它。

　　当它不存在。

　　突破！

　　给我破！

　　他调动起最后一丝心神，将所有燃烧的气血汇聚成一点，朝着那道屏障，发起了决死冲锋。

　　震颤越来越近。

　　巨大的脚步声，每一次落下，都让地面跳动一下。

　　那股混合着腐臭与血腥的独特气味，已经扑面而来。

　　怪物停下了。

　　它似乎又一次感到了困惑。

　　这只小虫子，今天非但没跑，还在原地搞起了行为艺术。

　　这是在……祈祷吗？

　　怪物的巨口咧开，似乎是在嘲笑。

　　它抬起了它的右前足。

　　那只足以踏平一栋楼房的巨脚，遮蔽了天空中那轮猩红的血月。

　　阴影，将顾凡彻底吞没。

　　就在这一刻。

　　在外界的死亡阴影与体内的狂暴能量交汇的极致压力下。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的碎裂声，在顾凡的意识最深处响起。

　　那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裂开了一道缝隙。

　　紧接着，整个屏障轰然破碎。

　　一股更加精纯，更加磅礴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刷过他的四肢百骸。

　　超凡境，四层！

　　成了！

　　顾凡的意识中，闪过一丝明悟与狂喜。

　　然后。

　　无尽的黑暗与撕裂万物的剧痛，将他彻底淹没。

　　……

　　“呼！”

　　顾凡猛地从机舱座椅上弹起，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声重新灌入耳朵。

　　冰冷的舱壁触感无比真实。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完好无损。

　　但那种被踩成肉泥的剧痛，却还残留在神经的每一根末梢。

　　杂碎。

　　等我。

　　下一次见面，就不是断你一颗牙那么简单了。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就在他准备平复呼吸，检视这次噩梦的收获时。

　　一股暖流，毫无征兆地从丹田深处涌出。

　　来了！

　　噩梦世界超凡四层的修为，开始以十分之一的比例，反哺现实。

　　那股暖流，精纯，凝练，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霸道。

　　它冲入顾凡的经脉。

　　原本已经抵达极限的蜕凡境九层气血，在这股外来力量的冲击下，瞬间沸腾。

　　身体里，仿佛有无数道枷锁，在被这股力量强行挣断。

　　“砰！”

　　第一道枷锁破碎。

　　他的气血总量，瞬间突破了“九十九”这个凡人的极限，正式踏入三位数。

　　一百点！

　　超凡境的标志！

　　但这还没完。

　　那股暖流依旧雄浑。

　　“砰！砰！砰！”

　　一连串的爆鸣，在他体内接连响起。

　　气血在节节攀升。

　　直到那股暖流才缓缓耗尽，与他自身的气血彻底融为一体。

　　超凡境一层，中期！

　　顾凡缓缓摊开手掌，然后收拢。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充斥着他的身心。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层次，发生了根本性的跃迁。

　　骨骼，肌肉，内脏，都在这股新生力量的滋养下，进行着深层次的优化与重组。

　　这就是超凡。

　　超脱凡人的领域。

　　他转头，看向舷窗外。

　　夜色深沉，云海翻滚。

　　直升机正朝着西方的无尽黑暗飞去。

　　藏省。

　　未知的危险。

　　现在，他终于有了踏上那片雷区的底气。

　　司主，亲自扫雷。

　　这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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