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苏念到访

　　江晚晚早上煮完面，正把最后一口拌着辣油的面条吸进嘴里，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抬头，看见苏念拎着个大行李箱站在门口，头发微乱，脸上写着“我刚下高铁”。

　　“你终于肯露脸了？”苏念把箱子往地上一放，“我在沪上发消息像对空气说话。”

　　江晚晚放下碗，擦了擦嘴：“我不是回了一个‘好’字？”

　　“一个字顶什么用！全公司以为你被绑架了，江叔父那边已经开始安排沈哲相亲了！”苏念走进来环顾四周，“这就是你的避难所？临河小院，月租两千？这地方比你以前租的狗窝强点。”

　　江晚晚没接话，起身去厨房倒水。苏念跟进来，一眼看到桌上的缂丝机。

　　“你还真把那玩意儿带来了？”她凑近看，“《莲塘闲趣图》？我记得这幅是你妈年轻时画的吧？”

　　“嗯。”江晚晚递过水杯，“我织一半了。”

　　苏念盯着她看了两秒：“你脸色比在投行时好看多了。以前你每天像刚被人砍了KPI，现在……至少不像要进ICU了。”

　　“谢谢夸奖。”江晚晚翻了个白眼，“你要住几天？”

　　“不住。”苏念摆手，“今晚回去。但我得亲眼看看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才跑这儿来。”

　　江晚晚笑了：“那你先跟我走一圈？让你见识下我的日常。”

　　两人出门时，太阳刚爬过屋檐。早市还是那个早市，老伯见江晚晚带人来，直接塞了根油条给苏念。

　　“你们这儿民风淳朴啊。”苏念咬了一口，“不像陆家嘴，同事见面都笑得像PPT模板。”

　　江晚晚带着她走过石桥，晾衣绳上挂着几件棉麻裙，风吹得轻轻晃。河边有人洗菜，阿婆抬头打招呼：“小江，今天带朋友来了？”

　　“是我同事。”江晚晚应着。

　　“哦，女强人朋友？”阿婆笑呵呵，“你男朋友呢？”

　　江晚晚差点呛住：“没有的事。”

　　苏念眯起眼：“等等，有进展？”

　　“没有。”江晚晚语气坚决，“就是个茶馆老板，借地方喝茶而已。”

　　“哦——”苏念拖长音，“那种‘只是喝茶’的地方，最后都变成民政局打卡点。”

　　中午过后，两人朝听雨轩走去。江晚晚照常走进去，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阿杰端来龙井，顺便放了一碟新蒸的桂花糕。

　　苏念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柜台后的罗坤明身上。他正低头擦茶壶，动作慢但稳定。

　　“那就是传说中的茶馆老板？”苏念压低声音，“看着像从民国剧片场跑出来的。”

　　江晚晚喝了口茶：“别瞎说。”

　　苏念盯着罗坤明看。他抬眼时，视线刚好撞上她。两人对视一秒，他微微点头，继续干活。

　　“他刚才看你那一眼，像在评估风险。”苏念转头对江晚晚说，“你知道吗？这种男人最可怕。不吵不闹，不动声色，但你能感觉到他在掌控全场。”

　　“你想多了。”江晚晚夹起一块桂花糕，“他就爱泡茶。”

　　“是吗？”苏念冷笑，“那你解释下，为什么那个伙计一见你就换新茶点？为什么他看你的时候，手会停一下？”

　　江晚晚没说话。她确实注意到，每次她进门，阿杰都会默默换掉旧碟子，有时还会多蒸一份糯米藕。

　　但她一直当是巧合。

　　下午三点十七分，罗坤明走出柜台，提着一壶热水过来续水。他经过苏念身边时，脚步没停，也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苏念等他走远，立刻抓住江晚晚的手腕：“完了，你陷进去了。”

　　“什么？”

　　“你眼神变了。”苏念盯着她，“以前你看人，像在算IRR（内部收益率）。现在你看他，像在等他给你续水。”

　　“我哪有！”

　　“你有。”苏念严肃起来，“而且这男人不对劲。他太安静了。能在这种地方待五年还不疯，要么心里有病，要么……背地里有事。”

　　江晚晚皱眉：“他以前是金融圈的，和我一样。”

　　“所以更危险。”苏念声音更低，“一个能从顶级圈子全身而退的人，不是傻，就是狠。你确定你知道他在做什么？”

　　江晚晚望向柜台。罗坤明正在整理茶叶罐，侧脸线条清晰。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他手上。

　　她忽然想起昨天下雨前，他说“明天有雨，带伞”。

　　她当时笑了。

　　现在想，那句话其实挺奇怪的。谁会特意提醒一个常客带伞？

　　“他只是……给了我一个喘口气的地方。”江晚晚低声说。

　　“可你有没有想过，”苏念盯着她，“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机会？”

　　江晚晚没回答。

　　两人走出茶馆，在第二座拱桥停下。河水静静流着，几只鸭子慢悠悠划过。

　　“我查过他。”苏念突然说，“五年前，罗氏资本破产案，主角就是他爸。据说证据是他亲手交上去的，之后人就消失了。”

　　江晚晚愣住：“你怎么知道？”

　　“我在律所朋友那儿调的旧资料。”苏念看着她，“这个人不是隐居，是蛰伏。他手下那帮人对他言听计从，连七叔那样的老江湖都让他三分。你说他是茶馆老板？我不信。”

　　江晚晚沉默。

　　“我不是劝你走。”苏念语气软下来，“我是怕你刚逃出一个牢笼，又跳进另一个更隐蔽的。”

　　“我知道分寸。”江晚晚说。

　　“那你告诉我，”苏念直视她，“如果现在有人逼你回去订婚，你会不会留下来？”

　　江晚晚看向听雨轩的方向。灯还亮着，窗户映出一个人影，正在擦桌子。

　　她说不出话。

　　苏念叹了口气：“你已经不想走了，对吧？”

　　江晚晚没否认。

　　傍晚，苏念拖着箱子往车站走。江晚晚送她到镇口。

　　“别太久不回消息。”苏念抱了她一下，“我不管你在这儿干什么，但你要记住，你是江晚晚，不是谁的附属品。”

　　“明白。”江晚晚点头。

　　苏念上车前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男人……小心点。”

　　车开走了。江晚晚转身往回走，脚步不快。路过听雨轩时，她停下。

　　罗坤明在店里，背对着门，正在收棋具。那副她常坐的桌子已经收拾干净，蓝布重新盖上。

　　她没进去。

　　走到门外石阶，她坐下，从包里拿出一缕新丝线。蓝色的，很细。

　　她缠在手指上，一圈又一圈。

　　风吹起她的裙角，茶馆的灯映在青石板上，晃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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