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首次施压

　　江晚晚盯着巷口那人看够了，才起身。她拉开门栓，外面站着的男人穿深色风衣，被风吹得微湿。他看见她出来，脸上立刻堆出笑：“江小姐，我是来接您回去的。”

　　她站在门槛内侧，没让他进。声音不高也不低：“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回去。”

　　男人笑容僵了半刻：“小姐，您别误会。老爷不是逼您，是担心您安全。外面董事会吵翻了天，您这一走，影响很大。”

　　“真在乎那个位置，就不会走。”

　　男人语气软了下来：“林太太这几天吃不下睡不好，一直念叨您。她让我带话——孩子，回家吧。”

　　江晚晚眼神动了一下。但她没退后一步。

　　“如果尊重我的选择，就该尊重我的清醒。”她说，“母亲若是知道，也会替我高兴。你们，不该如此独断。”

　　男人沉默几秒，忽然叹了口气：“您看看您现在，放着陆家嘴的顶层豪宅不住，高定礼服不穿，偏要在这小地方落魄……您这分明是在自贬身价！”

　　“你觉得我在受苦？”

　　“……”

　　“这是选择的问题。您生来就该站在光里，不该躲在这种地方，浪费自己。什么才算不浪费？”她反问。

　　“沈公子跑了，没说什么，但京圈的人都在议论。您父亲那边更不好交代。现在有人要动项目股权，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她语气平静，“我走了。这次来，你们不只是劝我回去，也是来施压的吧？”

　　“只要您回沪，一切都能照旧。没人会追究。”

　　“‘照旧？’回到那种每天开会八小时、穿什么衣服都要报备的生活？我不需要这种‘照旧’。”

　　他不再说话，而是环顾小院一圈：青砖铺地，墙角晾着一条素色围裙，台上摆着个竹编工具盒。一缕如发丝的金线落在对面巷子尽头——灯笼还亮着，红纸映着夜色，像一盏不灭的眼睛。他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小姐，一个人走远了，不可怕。可怕的是牵连别人。您在这里安静，陆家愿意护着您。可事情大了，连累的不只是您。心里能安吗？”

　　她没有答话。

　　她只是静静看着他离开，脚步不急不缓。他走到巷口，回头看了小院一眼，又看向远处。

　　江晚晚一直站着，直到他消失在拐角。

　　她反手抵住门板，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刚才那番话，看似温情，实则步步为营。你不在乎自己，总该在乎别人吧。

　　她摸到那个布袋，拿出来，解开绳子，取出一枚戒指——它做工不算精细，但每一圈纹路都刻着无声的承诺。

　　她把它套上无名指，转了半圈，确认它不会再滑脱。然后将布袋塞进抽屉最深处。

　　然后。她走到窗边。微弱的光透过纸的窗框，在右下角轻轻划了一道。

　　很轻。但她知道它在那里。

　　就像战士刻下第一道战痕。

　　屋里黑了。只有檐角铜铃还在响，一声接一声，被风送得很远。

　　她坐在竹椅上。她没去看手，但她知道那里。

　　她只是把手蜷起，像握住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石板路上，有片树叶被卷起来，贴着墙根打了几个旋儿。她的心跳，平稳而清晰。

　　她想起早上煮面时，锅泡一个个冒上来，破掉，再冒上来。但现在，水面已经被搅匀。不会再逃。

　　也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

　　她坐了很久。茶馆的灯熄了。

　　她没动。

　　远处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听出来，不是他。脚步更轻，更像是夜里走路的人。

　　她依旧没动。

　　等那脚步彻底消失，她才伸手摸了摸窗纸上那道划痕。

　　手，重新放回膝盖上。

　　屋外，风小了些。

　　铜铃声渐稀。

　　她突然想到今天下午在茶馆，一碗桂花汤圆底下压着一张小纸条，写着两个字：小心糖烫。

　　现在想来，或许不是玩笑。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检查门闩——从里面插好。

　　然后回到椅子上坐下。

　　她知道，明天不会太平。

　　她准备好了。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却像戴着另一把刀。

　　她闭上眼，又睁开。

　　黑暗中，她的呼吸沉稳。

　　机器静静地立在墙边，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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