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带洋妞过年

　　腊月三十，除夕。

　　天刚蒙蒙亮，701室早早地热闹了起来。徐秀芬和李卫国两口子几乎是天不亮就起床了，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轻微的碰撞声、水龙头的哗哗声，以及低声的商量声——“这只鸡先炖上吧？” “鱼是清蒸还是红烧？”

　　这种不同寻常的动静，自然也吵醒了习惯晚起的艾米丽。她 揉着惺忪的睡眼，穿着丝质睡袍，披散着一头金发，从客房探出头来，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李？外面怎么这么吵？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吗？” 她 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沙哑。

　　李正阳 也已经起床，正在客厅里帮着父亲把一大卷红艳艳的春联铺开。听到艾米丽的问话，他 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节日前特有的、混合着忙碌和期待的神情：“今天是除夕，相当于我们华国的……嗯，平安夜！是一年中最重要、最忙碌的一天。”

　　他 放下手里的春联，走到艾米丽身边，耐心地给她解释起来：

　　“你看，我们今天要把春联、福字、窗花都贴好，把家里布置得红红火火的，这叫‘除旧布新’。” 他 指了指地上堆着的年货。

　　“然后，妈妈要在厨房准备很多很多好吃的，鸡鸭鱼肉都要有。因为明天，大年初一，按照传统，是不能动刀杀生的，所以今天也要把明天吃的肉菜都提前准备好。” 他 侧身让艾米丽看了看厨房里徐秀芬忙碌的身影。

　　艾米丽 好奇地眨眨眼：“不能杀生？为什么？”

　　“这是一种祈福的习俗，希望新的一年里充满祥和，少些杀戮。” 李正阳 继续解释道，“还有，等会儿我们都要提前洗澡，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因为从除夕夜到大年初一，有很多讲究——不能往外扔垃圾，说是会把‘财气’和好运扔掉；也不能洗衣服、扫地，怕把新年的好运气给‘洗掉’或‘扫走’了。所以，今天要把个人卫生和家里卫生都彻底搞定，把去年的晦气啊、霉运啊，都洗干净，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地迎接新年！”

　　他 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试图让这个来自完全不同文化背景的女孩理解这些充满象征意义的习俗：“中午之前，我们得把这些活儿都干完。因为下午，我们全家要去我叔叔李安邦家，一起吃年夜饭，也就是‘团圆饭’，就像你们圣诞夜全家聚在一起吃大餐一样。”

　　艾米丽 听得津津有味，眼睛越来越亮。这些充满生活气息和神秘寓意的规矩，对她来说既新奇又有趣。她 兴奋地拍了一下手：“哇！太有意思了！就像一场盛大的准备仪式！充满了象征意义！平安夜我们只是装饰圣诞树和准备礼物，你们却要准备这么多！我终于要体验到真正的华国新年了！”

　　她 立刻来了精神，转身跑回房间：“我也要帮忙！等我换好衣服！”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701室充满了节日的忙碌和欢声笑语。李正阳 和李卫国 负责爬高上低地贴春联、挂灯笼；徐秀芬 在厨房里大展身手，炖鸡的浓香、煎鱼的焦香弥漫了整个屋子；而艾米丽 则兴致勃勃地承担起了贴窗花和福字的“重任”。虽然她 贴的福字依然有点歪斜，窗花的位置也未必完美，但那份认真的劲头和参与的热情，感染了家里的每一个人。

　　临近中午，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接近尾声。屋子里里外外焕然一新，随处可见喜庆的红色；厨房里飘出诱人的饭菜香；每个人都按照习俗，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准备过年穿的新衣服。

　　艾米丽 站在客厅中央，环顾着这个被精心装扮过、充满温馨年味的家，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混合着食物香气和淡淡墨香的味道，脸上洋溢着满足和期待的笑容。她对即将到来的除夕夜和真正的华国新年体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和兴奋。

　　“李，一切都准备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叔叔家？” 她 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碧蓝的眼睛里闪烁着孩童般的光芒。

　　“快了，等妈妈把最后一道菜装好盒，我们就出发。” 他 笑着回答。

　　时间过了中午，家里的年节布置和餐食准备都已就绪，空气里弥漫着油炸食物的香气和淡淡的墨汁味，红艳艳的春联福字映得满室生辉。一家人换上了过年的新衣，脸上都带着节日的喜气。就在准备出发去叔叔李安邦家吃团圆饭的前一刻，李正阳 猛地想起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他 把正兴致勃勃对着贴满窗花的玻璃窗自拍的艾米丽 拉到一边，压低声音，用商量的语气说：“艾米丽，有个事儿得跟你商量下。我叔叔家就一个普通商品房，面积不大。平时自家人聚聚都嫌挤，今天还有别的亲戚在。你的安保团队，肯定是容纳不下的。”

　　艾米丽 闻言，眨了眨眼，似乎才考虑到这个问题。“那……怎么办？” 她 倒是很通情达理。

　　“你看这样行不行？” 李正阳 早就想好了方案，“今晚是除夕，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就让母金刚一个人，作为你的助理，跟咱们一起去叔叔家吃顿饭，感受一下气氛。其他几位兄弟，大过年的，也别让人家守着空房子啃干粮。我在酒店订一桌上好的年夜饭，让人送到欧洲花园别墅去，酒水饮料管够，让他们也在异国他乡过个热热闹闹的年，你看怎么样？”

　　这个安排既考虑了实际情况，又显得非常人性化。艾米丽 听了，觉得挺合理，便点头同意：“嗯，这样安排很好，李，你考虑得很周到。” 她 随即让金刚向安保队长传达了这一安排。

　　然而，专业的安保团队有其不容妥协的操作规程。队长在听完艾米丽的吩咐后，虽然表示感谢，但却态度坚决地通过艾米丽 提出了修正方案。

　　他 提议，可以只派一辆车，搭载两名队员，跟随李正阳 的车队前往梧桐县。到达后，他们不会进入李安邦家，而是会在小区附近找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停车等候，随时通过对讲机与金刚保持联系。

　　李正阳 听完艾米丽的转述，心里虽然觉得在华国县城过除夕，这阵仗未免有些夸张，但看到队长那严肃的表情和艾米丽 对此习以为常的态度，也知道这是他们的职业底线，再争辩也是徒劳。他 无奈地笑了笑，耸耸肩：“好吧，专业的事情听专业人士的。就按队长说的办吧。”

　　于是，最终的出行方案确定了下来。下午两点左右，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了富祥花园小区。打头的是一辆宽敞的奔驰七座商务车，由李正阳 亲自驾驶，车里坐着李卫国、徐秀芬、艾米丽以及贴身保镖金刚。后面跟着一辆黑色的的SUV，里面是两名轮值待命的安保队员。

　　车窗外，街道上张灯结彩，行人车辆却比往日少了许多，大多赶着回家团圆，一种节前的宁静与期盼弥漫在空气中。车内，李卫国和徐秀芬 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聊着往年过年的趣事；艾米丽 则对沿途充满年味的装饰和匆匆归家的人们充满好奇；

　　尽管李正阳 在电话里已经给叔叔李安邦打过“预防针”，含糊地提了句“会带两个外国朋友来体验过年气氛，让大家别太惊讶”，但这一柔一刚、一美一悍的两位来客，在李正阳 的陪同下走进家门的那一刻，原本喧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动作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震惊和好奇，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钟。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坐在客厅最里面沙发上的、李正阳的奶奶！她 早就从儿子李安邦那里听说了“正阳今年要带个外国姑娘回来过年”的消息，在她 传统又朴素的观念里，“带回家过年”几乎就等于“关系定了”、“准孙媳妇上门”了！李正阳 可是老李家这一代单传的独苗，虽然才二十出头，但奶奶早就开始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了。此刻，看到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外国姑娘，奶奶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管她是不是外国人，管她会不会说中国话，只要孙子喜欢，能带回家，那就是好事！成了！

　　老太太颤巍巍地站起身，布满皱纹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完全无视了旁边那个看起来有点吓人的金刚，径直朝着艾米丽 走了过去，伸出干瘦但温暖的手，一把就拉住了艾米丽 白皙修长的手指，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热情地招呼道：“哎呀！闺女！来来来！快坐！快坐这儿！一路上累了吧？” 一边说，一边亲热地拍着艾米丽 的手背，把她往自己身边的沙发上引。

　　艾米丽 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愣了一下，但她 从老人浑浊却充满善意的眼睛里感受到了纯粹的欢迎和喜爱。她 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顺从地跟着奶奶坐下，也用生硬但努力清晰的中文回应道：“奶奶……好！不累！谢谢！”

　　站在艾米丽 侧后方的金刚，看到陌生人突然靠近并触碰保护目标，肌肉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微微上前半步，眼神警惕。但艾米丽 及时地回头，对她 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没关系，是友好的”。金刚这才稍稍放松了戒备，但依旧像一尊门神般立在沙发旁，密切关注着周围的一切。

　　奶奶可不管这些，她 拉着艾米丽 的手就开始用方言絮絮叨叨地聊起了家常，也不管艾米丽 听不听得懂：“闺女多大啦？家是哪儿的呀？跟我们正阳认识多久啦？” 艾米丽 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始终保持着微笑，时不时点头，或者用简单的“嗯”、“是”来回应，气氛竟然意外地和谐温馨。

　　这边奶奶“霸占”了艾米丽 ，客厅里的其他人也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李安邦 和妻子赶紧招呼大家继续张罗晚饭。年夜饭其实大部分菜肴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现在主要是摆碗筷、凳子，把菜从厨房端出来加热一下。

　　李正阳 看着奶奶和艾米丽 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松了口气，但也没闲着。他 悄悄溜进厨房，找来几个干净的一次性饭盒，精心挑选了几样他觉得口味相对清淡、可能更适合外国人口味的菜肴。

　　然后，他 趁大家不注意，拎着饭盒悄悄下了楼，走向小区花园旁那辆坐着安保人员的SUV。

　　敲开车窗，李正阳 把饭盒和水分递给车里的两位保镖，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和感谢：“两位兄弟，辛苦了，大过年的还得在这儿守着。这是我们家的年夜饭，给你们装了点，趁热尝尝吧，也算体验一下我们华国的年味。”

　　两名训练有素的保镖显然愣了一下。按照严格的操作规程，执勤期间是不能随意进食的，尤其是来历不明的食物。但看着李正阳 诚恳的表情，闻着饭盒里飘出的诱人食物香气，再想到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用眼神达成了某种默契。其中一人接过饭盒，用生硬但努力清晰的中文说了句：“谢谢……李总。”

　　李正阳 笑着摆摆手：“别客气，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上去了，有事随时联系。” 说完，他便转身回了楼里。

　　车里，两名保镖打开还温热的饭盒，看着里面精致的菜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这顿特殊“年夜饭”的诱惑，小心地品尝起来。虽然执勤时吃饭不符合规定，但在这异国他乡的除夕夜，这份来自“保护目标”家人的意外关怀，让他们觉得的盛情难却啊。

　　而此时，楼上的李安邦家里，团圆饭即将开始。巨大的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夹杂着艾米丽 偶尔冒出的生硬中文和奶奶听不懂但依旧乐呵呵的回应，构成了一幅奇特却又异常和谐的除夕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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