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烈焰腾空祭司陨，焦尸惊坐满堂寒

　　那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惨嚎，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沉香亭内每一个人的耳膜！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上一秒还沉浸在致幻烟雾与魔音咒语编织的迷离幻梦中的众人，下一秒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活生生的人间地狱景象彻底惊醒！刺目的白光混合着幽蓝的烈焰，如同来自九幽的恶鬼之口，瞬间吞噬了阿胡拉枯槁的身影！火焰燃烧得极其迅猛、极其诡异，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空气中瞬间弥漫开皮肉焦糊的恶臭！

　　“啊——！”

　　“火！火！”

　　“天啊！阿胡拉大人！”

　　“救命啊！”

　　短暂的死寂后，是如同炸锅般的惊恐尖叫！矜持的宗室贵妇花容失色，尖叫声几乎刺破耳膜；沉稳的朝廷重臣骇然失色，连连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锦凳；各国使节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有的呆若木鸡，有的抱头鼠窜！整个沉香亭瞬间陷入一片歇斯底里的混乱！刚才还弥漫的甜腻辛香被浓烈的焦臭彻底取代，令人作呕。

　　“护驾！护驾！”高力士尖锐到变调的嘶吼响彻亭内！训练有素的龙武军精锐瞬间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如同铜墙铁壁般涌向御座方向，将同样惊得站起身的玄宗牢牢护在中央。

　　“封锁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擅离！”沈砚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同时响起！他高大的身影早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阴影，目标直指那团还在剧烈燃烧的惨白火焰！他一边疾冲，一边厉声下令，“取水！沙土！快！”

　　然而，那诡异的火焰燃烧得太快了！几乎就在沈砚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团吞噬了阿胡拉的白蓝火焰猛地向内一缩，随即如同燃尽的蜡烛般，极其突兀地熄灭了！只留下滚滚浓烟和一股更加浓烈、令人窒息的焦糊恶臭。

　　浓烟稍散，露出了火焰中心的情景。

　　饶是沈砚心志坚毅如铁，看到眼前的景象，瞳孔也不由自主地猛然收缩！

　　一具焦黑蜷缩的“人形”，保持着向前扑倒的姿势，僵硬地跪伏在水晶宝镜之前。它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皮肤肌肉在极致的高温下炭化、爆裂、翻卷，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焦黑色。头颅深深垂下，几乎贴到了冰冷的地面，颈椎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四肢如同烧焦的枯枝，蜷缩在躯干周围。最恐怖的是它那僵硬的姿态，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想要向前爬行，却被瞬间凝固成了永恒的恐怖雕塑！

　　整个沉香亭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粗重惊恐的喘息声，以及几个贵妇压抑不住的、濒临崩溃的啜泣。

　　“大…大祭司…” 波斯副使索罗斯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扑到那具焦尸旁，却又被那浓烈的焦臭和恐怖的景象逼得连连后退，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神…神力反噬？沟通神灵失败？怎…怎么会这样？！”

　　“妖法！一定是妖法！” 高全尖着嗓子，指着那具焦尸，惊恐万状地叫道，“刚才那火！凭空就烧起来了！不是凡火！是妖火！是有人施了妖法害死了大祭司！”

　　他的尖叫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爆了亭内压抑的恐惧和猜疑！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带着惊悸和怀疑，投向了场中唯一一个从头至尾保持冷静、甚至提前做了防备的人——林岚！

　　林岚在火焰爆发、混乱初起时，就已迅速退到了相对安全的角落，依旧戴着那枚特制的药纱口罩，隔绝了大部分的焦臭和可能残留的致幻烟尘。她清冷的双眸如同冰封的湖面，锐利得惊人，正死死盯着那具焦尸，以及焦尸前方那面蒙着绒布、却在刚才爆燃瞬间似乎也沾染了些许烟尘的水晶宝镜。

　　“林岚！” 一声充满惊怒和指控的尖啸陡然响起！索罗斯猛地转身，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林岚，手指颤抖地指向她，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是你！一定是你！是你这个妖女！你身怀异术，嫉恨大祭司沟通神灵之能！定是你暗中施了妖法，害死了阿胡拉大人！方才你就百般质疑，亵渎圣物！你…”

　　“住口！” 沈砚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他一步跨到林岚身前，高大的身形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刺向索罗斯，“索罗斯副使！无凭无据，血口喷人！再敢污蔑朝廷命官，休怪本官不客气！”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御赐金刀的刀柄上，杀气凛然！

　　“污蔑？” 索罗斯状若疯狂，歇斯底里地吼道，“沈大人！你还要袒护这个妖女到何时？！若非妖法，那凭空而来的地狱之火如何解释？！若非她心怀叵测，为何独独她不受‘通神香’影响，提前防备？！刚才那镜…”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猛地刹住，只是用怨毒的目光死死剜着林岚。

　　“够了！” 御座方向传来玄宗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余悸和压抑的怒火。他挥开身前的护卫，脸色铁青地看着亭中央那具触目惊心的焦尸，又扫过混乱惊恐的人群，最后目光落在沈砚和林岚身上，沉声道：“沈卿！林卿！此案…你们有何话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沈砚和林岚身上。恐惧、猜疑、愤怒…如同沉重的巨石压来。

　　沈砚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一直沉默观察的林岚却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她抬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药纱口罩，露出了那张在摇曳灯火下显得异常冷静、甚至有些冰冷的容颜。她没有看索罗斯，也没有看皇帝，清冽的目光依旧锁定着那具跪伏的焦尸，平静无波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寂静的沉香亭：

　　“陛下，诸位大人。妖法之说，纯属无稽之谈。世间万物，皆有其理。此火，非凭空而生。” 她微微一顿，目光转向索罗斯，带着洞穿人心的锐利，“索罗斯副使方才欲言又止，提及‘刚才那镜’？莫非，副使知道些什么内情？”

　　索罗斯被她看得心头一寒，眼神闪烁，强辩道：“我…我只是想说，那镜中显灵在即，却被这妖女搅扰，才导致神力反噬…”

　　“神力反噬？”林岚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打断他，“阿胡拉大祭司并非死于神力反噬，更非死于所谓的妖法。他，是被人谋杀的！”

　　“谋杀？！”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连玄宗都悚然动容！

　　“林岚！你休要信口雌黄！众目睽睽之下，大祭司周身凭空燃起大火，瞬间焚为焦炭！若非妖法神力，谁能做到？！” 索罗斯厉声反驳，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凭空燃起？瞬间焚为焦炭？”林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法医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好！那我便告诉诸位，这‘瞬间焚为焦炭’的景象，是如何伪造出来的！”

　　她不再理会索罗斯，目光转向皇帝，清晰而快速地陈述：

　　“其一，诸位请看尸体姿态！他跪伏在地，头颅深垂，颈椎扭曲！此绝非自然焚烧所能形成！人在遭遇烈焰焚身时，必会因剧痛而挣扎翻滚！其姿态应是扭曲、伸展、试图逃离！如此僵直跪伏，只能说明一点——在火焰燃起之前，他已然死亡或完全失去意识，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瞬间剖开了那恐怖表象下的第一层伪装！众人看向那具焦尸的姿态，细想之下，无不悚然！确实太过诡异僵硬！

　　“其二，”林岚的目光锐利如电，扫过那面水晶宝镜和镜前的地面，“那所谓的‘凭空之火’，也绝非凭空！方才火焰爆发前，我亲眼所见，镜面正下方、阿胡拉扑向镜面的瞬间，有一团极其微弱的幽蓝色火星爆开！那才是真正的火源起始点！火星引燃了某种附着于阿胡拉衣物或身体上的、极易燃烧之物，才导致了后续的猛烈燃烧！”

　　索罗斯脸色剧变：“你…你血口喷人！哪有什么火星！分明是你看花了眼！”

　　“是否看花眼，一验便知！”林岚毫不退让，她的目光最终落回那具焦尸的头颅部位，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寒意，“而最直接的证据，就在这里——他的口鼻！”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林岚没有丝毫犹豫，竟径直走向那具散发着浓烈焦臭、令人望而却步的恐怖焦尸！她步履沉稳，仿佛走向的不是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而是一个等待解答的谜题。沈砚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手按刀柄，警惕地扫视着索罗斯等人，为林岚提供最坚实的屏障。

　　林岚在焦尸旁蹲下，无视那令人作呕的恶臭和触目惊心的景象。她从随身的皮囊中取出一副特制的细丝手套戴上，又拿出一柄小巧而锋利的银质镊子。她的动作精准而稳定，如同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

　　镊子小心翼翼地探向焦尸那低垂的、几乎贴到地面的头颅。焦炭化的皮肉极其脆弱，稍一用力就可能碎裂。她屏住呼吸，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试图扳动那僵硬的、扭曲的颈椎，让头颅微微抬起，以便观察其口鼻内部。

　　焦尸的颈部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微“咔嚓”声，仿佛随时会断裂。几块焦黑的碎屑掉落下来。周围的贵妇和使节们看得头皮发麻，纷纷掩面转头，不忍再看。

　　终于，焦尸那同样被烧得炭化收缩的口腔和鼻腔，暴露在林岚的视野中。

　　浓烟熏烤的痕迹非常明显。但林岚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显微镜，穿透那层焦黑，捕捉着细微的异常！

　　“果然如此！” 林岚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穿透力。她用镊子极其小心地从焦尸微微张开的、同样焦黑的口腔内壁和鼻腔深处，轻轻刮取了一些极其微量的、并非完全焦炭化的粘膜碎屑和分泌物。

　　她将镊子尖端的样本凑到眼前，借助亭内明亮的灯火仔细观察。随即，她抬起头，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最后定格在脸色煞白、眼神闪烁的索罗斯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诸位请看！阿胡拉大祭司的口腔、鼻腔深处，乃至咽喉部位，极其干净！除了高温烟熏的炭末附着于表面，其粘膜组织本身，几乎找不到任何吸入性的烟灰、炭粒沉积！”

　　她举起镊子，让那微小的样本在灯光下显现：“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在那场‘凭空燃起’的烈焰爆发时，甚至在其燃烧的过程中——根本没有呼吸！没有进行过任何自主的吸气动作！否则，如此猛烈燃烧产生的大量浓烟、滚烫的烟灰和未燃尽的炭粒，必然会随着呼吸被深深吸入呼吸道，在粘膜上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林岚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审判之剑，直刺索罗斯：“索罗斯副使！一个在烈火焚身时连呼吸都没有的人，你告诉我，他是如何被‘瞬间焚为焦炭’的？！他分明是在火焰燃起之前，就已经被人以某种方式杀害或制服，失去了生命体征！这场所谓的神罚、妖火，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一场利用幻戏、香料、和这面妖异宝镜进行的、针对阿胡拉大祭司的谋杀！”

　　真相如同惊雷，在死寂的沉香亭内轰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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