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圣颜震怒限破案，沈砚力护妻清白

　　含元殿，金銮宝座。

　　沉重的殿门隔绝了殿外的寒风，却隔绝不了殿内几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沉香亭那场血腥诡异的变故，如同一场噩梦的余烬，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龙椅之上，唐玄宗李隆基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紫檀扶手，那一下下沉闷的声响，仿佛敲在殿内所有臣子的心尖上。他目光深沉，扫过下方垂首肃立的群臣，最终落在跪于丹陛之下的沈砚和林岚身上，也掠过一旁脸色苍白、强作镇定的波斯副使索罗斯。

　　“沈砚。”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威压，打破了死寂，“沉香亭之事，阿胡拉祭司惨死御前，波斯国宝蒙尘，更有镜中妖影，惑乱人心！长安城内，流言四起，妖女之说，甚嚣尘上！你身为朝廷重臣，掌一方刑名，总领幻戏安保，更兼林岚乃你之妻室…此事，你作何解释？！”

　　“陛下！”未等沈砚开口，索罗斯已抢前一步，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悲愤与控诉，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阿胡拉大祭司乃我波斯国教精神领袖，德高望重！此番奉王命献上‘摄魂幻戏’，本为彰显两国通好之谊，敬献祥瑞！岂料…岂料竟在御前遭此毒手，焚为焦炭！更…更被那妖邪镜影所辱！此乃对我波斯国格之极大侮辱！更是对大唐陛下之亵渎！” 他猛地抬头，指向林岚，眼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而那镜中妖影，众目睽睽！千真万确！正是林岚林氏！若非其身怀异术，若非其为异星妖孽，如何能引动宝镜显此妖形？！如何能解释大祭司周身凭空燃起的妖火？！陛下！沈大人虽战功赫赫，然此情此景，铁证如山！若再一味袒护妖女，恐寒了忠臣之心，损了天朝上国之威啊！”

　　“索罗斯副使所言极是！”内侍省少监高全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跪伏在地，尖细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陛下！奴婢当时就在亭内，看得真真切切！那火，不是人间之火！白中带蓝，瞬间就将大祭司烧成了焦炭！那镜中显影，更是…更是活脱脱就是林司药！只是穿着妖服，眼神…眼神冰冷得不像活人！陛下！妖女惑世，异星降灾！此乃天兆示警啊！若不严惩，恐祸及国本！请陛下明察，诛杀妖邪，以安天下人心！”

　　“臣附议！” 御史台一位素来以刚直（或曰迂腐）闻名的老御史颤巍巍出列，声泪俱下，“陛下！林岚身怀异术，来历不明，本就多有非议！今御前显此妖迹，岂是偶然？妖女不除，恐有安史之乱祸根再现之忧！臣恳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为黎民苍生计，当机立断，赐死林岚，平息天怒人怨！”

　　“臣附议！”

　　“臣等附议！”

　　数名官员随之跪倒，殿内一时请命之声不绝于耳，矛头直指林岚，空气中弥漫着愚昧、恐惧与政治倾轧混合的浊气。

　　林岚跪在冰冷的金砖上，背脊挺得笔直。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如同实质般的猜忌、恐惧和恶意。镜中那个穿着现代法医服的自己，如同一根冰冷的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脏。荒谬、愤怒，还有一丝被彻底暴露在异世目光下的寒意，交织在一起。但她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冷静。清冷的眸子深处，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和属于法医的绝对理性——真相，必须大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砚动了。

　　他并未看那些跪地请命的官员，也未看状若疯狂的索罗斯。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穿过惊涛骇浪的定海神针，毫无畏惧地迎上御座之上那双深沉锐利的帝王之眼。他先是对着玄宗深深一叩首，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清晰：

　　“陛下，臣沈砚，以性命、以沈氏满门忠烈之名誉，担保吾妻林岚，绝非妖邪！镜中之影，乃构陷之毒计！阿胡拉祭司之死，乃精心策划之谋杀！”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连索罗斯和高全都惊愕地看向他。

　　沈砚直起身，目光如电，扫过索罗斯和高全，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下：

　　“索罗斯副使！你口口声声铁证如山，妖火妖影！那我且问你——”

　　“林岚若真是妖女，有焚人于瞬息之能，何须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何不悄无声息取人性命，更显其妖法诡谲？此乃其一不合情理！”

　　“其二！林岚若真身怀异术，能引动宝镜显其妖形，为何偏偏要在行凶之后，在自身已处于风口浪尖之时显形？此岂非自投罗网，愚不可及？！此等拙劣嫁祸，稍有理智者皆能洞悉！”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沈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林岚于案发第一时间，便以无可辩驳之尸格铁证，指明阿胡拉祭司死于谋杀！其呼吸道内无烟灰炭末，证明其死于焚身之前！此乃格物致知之学，循证推演之理！岂是妖法邪说所能解释？！”

　　他猛地转向那些跪地请命的官员，目光如同冰冷的鞭子：“尔等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不思明辨是非，匡扶正义，反听信无稽妖言，人云亦云，构陷忠良！仅凭一面妖镜显影，便要诛杀一位屡破奇案、于国有功之臣？！尔等眼中，可还有王法？可还有陛下？！”

　　沈砚的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心存疑虑或心怀鬼胎的官员心头！那老御史被他看得面红耳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陛下！” 沈砚再次转向玄宗，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此案疑点重重，显系有人借幻戏之名，行构陷谋杀之实！其目标，绝不仅仅是阿胡拉祭司一人！更是意在搅乱朝纲，离间君臣，毁我大唐柱石！臣沈砚，恳请陛下！将此案全权交由臣与林岚查办！十日之内，臣必揪出真凶，破除妖镜诡计，洗刷林岚污名！若不能，臣愿领欺君之罪，自裁以谢天下！林岚…亦任凭陛下处置！”

　　“沈砚！你…！” 索罗斯又惊又怒，指着沈砚，气得浑身发抖，“你强词夺理！包庇妖女！十日？十日你能查出什么？！那妖火妖影，你如何解释？！分明是想拖延时间！”

　　“如何解释，是本官的事！” 沈砚冷冷截断他，目光如刀，“索罗斯副使如此急于定案，甚至不惜以妖言惑众，煽动朝议，莫非…是心中有鬼？怕本官查出些什么，牵连到贵使团不成？！”

　　“你…你血口喷人！” 索罗斯脸色瞬间煞白，语无伦次。

　　“够了！” 玄宗猛地一拍龙案，声如雷霆！他脸色铁青，显然被这场朝堂纷争和扑朔迷离的案情搅得心烦意乱，怒火中烧。他锐利的目光在沈砚坚毅的面容、林岚挺直的背脊、索罗斯的惊惶、以及那些噤若寒蝉的官员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沈砚身上。

　　“沈砚！” 皇帝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决断，“朕信你忠勇，亦知林岚有功于国！然御前血案，波斯大祭司惨死，妖影惑众，流言汹汹！此事关乎国体，关乎邦交，更关乎朝廷威信！朕给你七日！七日之内，务必查明真相，擒获真凶，破除妖镜邪说，还林岚一个清白！更要给波斯使团、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他目光森冷，一字一句，重若千钧：

　　“若七日期满，案情未明，妖影未破…沈砚，休怪朕…不讲情面！届时，莫说林岚，便是你沈砚，也难逃其咎！朕要你二人…一同领罪！”

　　“臣！领旨！” 沈砚没有丝毫犹豫，深深叩首，声音铿锵有力，“谢陛下信任！七日之内，臣必破此案！若不能，臣与林岚，甘受国法！”

　　林岚在他身侧，同样深深叩首。她能感受到身旁男人那如山般沉重的压力，更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如同磐石般坚定的力量。七日…这是悬在头顶的铡刀，也是唯一的机会！

　　“索罗斯副使，” 玄宗的目光转向脸色难看的波斯副使，“朕已严令沈卿限期破案。七日之内，真相自会大白。在此期间，还请副使约束使团，静待结果。若再有无端指控、煽动流言、扰乱长安秩序之举…莫怪朕，不讲两国情谊！”

　　索罗斯感受到皇帝话语中冰冷的警告，心头一寒，连忙躬身：“外臣…遵旨。”

　　“退朝！” 玄宗拂袖而起，带着满身压抑的怒火，转身离去。

　　沉重的压力并未随着皇帝的离去而消散，反而如同实质般压在沈砚和林岚肩头。七日…镜中妖影如同跗骨之蛆，长安流言如同燎原之火。他们必须在刀尖上起舞，在绝境中撕开一条生路！

　　走出含元殿，深冬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沈砚紧紧握住林岚冰冷的手，将她有些微颤的手指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宽厚的掌心。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凝视着她，那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意、刻骨的疼惜，以及一种足以劈开一切迷雾的、斩钉截铁的信念。

　　“信我。” 他低沉的声音在寒风中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七日，足矣。妖镜也好，流言也罢，我必亲手将其碾碎！还你清白！”

　　林岚迎上他的目光，心中的寒意被那灼热的信念一点点驱散。她反手用力握紧了他的手，清冷的眸子重新燃起属于法医的、洞悉幽微的锐利光芒。

　　“嗯。” 她重重地点头，声音不大，却同样斩钉截铁，“并肩而战，破此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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