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沙暴骤临天地暗，遗迹崩塌险逃生

　　“岚儿！！！”

　　沈砚的嘶吼如同受伤的猛兽，在巨大的穹窿中炸响！他全身的力量在瞬间爆发，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林岚猛扑过去！横刀带起的寒光撕裂昏暗，精准无比地斩向那支自穹顶黑暗中射出的毒弩！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伴随着几点火星迸溅！淬毒的弩箭被横刀狠狠劈飞，斜斜钉入旁边的石壁，箭尾兀自嗡嗡急颤！箭簇上幽蓝的寒光在火把下闪烁，正是“冰髓寒”剧毒！

　　巨大的撞击力让沈砚手臂微麻，但他毫不停顿，身体已经如同最坚实的壁垒，将林岚完全护在自己与冰冷石壁之间！他猛地抬头，鹰隼般的目光射向弩箭射来的方向——穹窿上方那片吞噬光线的浓重黑暗！

　　“沙狐！滚出来！”沈砚的怒喝如同雷霆，在空旷的穹窿中激起阵阵回音，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然而，回应他的并非沙狐阴鸷的冷笑，而是——

　　“轰隆隆隆——！！！”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恐怖咆哮，毫无征兆地自头顶上方、隔着厚厚的岩层猛然炸开！整个巨大的穹窿空间如同一个被巨人狠狠捶打的巨鼓，猛烈地、疯狂地震颤起来！

　　“噼里啪啦——哗啦啦！”

　　穹顶上方，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石和沉积了千年的沙尘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砸在头盔上、肩背上，生疼！壁画上本就斑驳脆弱的颜料层被震得大片大片剥落！脚下的地面如同沸腾般起伏颠簸，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沙暴！是沙暴！上面塌了！”断崖对岸，钱二惊骇欲绝、带着哭腔的尖叫声撕心裂肺地传来！他死死抓着嵌入石壁的铁环，身体在剧烈的震动中如同狂风中的落叶！透过甬道入口，隐约可见外面地宫大厅的方向，正有如同瀑布般的黄沙疯狂倾泻而下！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岩石断裂坍塌的恐怖巨响！

　　“大人！林司正！退路…退路被沙埋了！全堵死了！”钱二的喊声充满了绝望！

　　轰隆隆——！！！

　　仿佛为了印证钱二的绝望，穹窿入口处连接断崖的甬道方向，传来一声更加惊天动地的巨响！一块不知从何处断裂崩落的、如同小山般的巨大岩石，裹挟着万吨狂泻而下的黄沙洪流，如同天罚般狠狠砸落！瞬间就将那条唯一的来路甬道入口彻底封死！连带着断崖和对岸钱二的声音，一同被隔绝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和漫天沙尘之外！

　　整个空间瞬间被浓重的、呛人的沙尘和碎石粉末所充斥！火把的光芒被压缩到极致，只能勉强照亮身周一小片区域，视线一片模糊！空气变得无比浑浊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土腥味，灼烧着喉咙！

　　“咳咳…咳咳咳！”林岚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护目镜上瞬间蒙上一层厚厚的沙尘。巨大的震动让她几乎摔倒，被沈砚死死护在怀里。

　　“上面…整个遗迹…在崩塌！”沈砚的声音透过面巾，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急迫。他感受到脚下传来的、如同地龙翻身般的恐怖力量，头顶落石如雨，四周的壁画在哀鸣中剥落，整个空间随时可能彻底坍塌，将他们活埋在这数百米深的地底！

　　退路已断！头顶是灭顶之灾！难道真要葬身于此？！

　　“咳咳…咳咳咳！大人！林司正！”就在这时，一个嘶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穿透了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和漫天沙尘，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响起！

　　是赵挺！

　　只见这位重伤的安西军校尉，不知何时竟强撑着爬到了那几幅巨大的壁画之下！他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脸色惨白如纸，肩头的绷带早已被鲜血和沙尘染透，但他的一只手，却死死地按在第三幅壁画下方、靠近陨坑图案边缘的一处不起眼的、微微凹陷的石块上！

　　“走…走这边！”赵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那只染血的手掌狠狠向下拍击那块凹陷的石块！“这里…有…有路！老周…老周临死前…用血…画了个…箭头…指…指的就是…咳咳…这…这面墙！”

　　“轰——咔咔咔！”

　　随着赵挺拼尽全力的拍击，那块凹陷的石块猛地向内一沉！紧接着，一阵沉闷而古老的机括运转声从壁画后的石壁深处传来！在沈砚和林岚震惊的目光中，第三幅壁画上，那描绘着古人顶礼膜拜的角落区域，一整块巨大的、布满壁画的石板，竟然缓缓地向内旋转，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黑暗的缝隙！一股更加阴冷、带着陈腐气息的风，从缝隙中吹出！

　　一条生路！赵挺和周老耿用生命换来的、隐藏在壁画后的生路！

　　“赵校尉！”林岚惊呼，想要冲过去扶他。

　　“别管我！”赵挺嘶声吼道，眼神决绝，另一只手艰难地指向那道开启的黑暗缝隙，“快…快走！沙狐那畜生…肯定…也是从这里…逃了！追…咳咳…追上他！别让…别让他…带着东西…跑了！”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从嘴角溢出。

　　“轰隆——！！！”

　　穹窿顶部传来一声更加恐怖的断裂声！一块巨大的、燃烧着火焰的（可能是被沙暴裹挟的枯木引燃）岩石，裹挟着瀑布般的流沙，如同陨星般狠狠砸落在祭坛附近！整个地面如同波浪般剧烈起伏！巨大的冲击波将沈砚和林岚狠狠掀飞出去！

　　“唔！”沈砚闷哼一声，在翻滚中猛地将林岚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脊背硬生生承受了几块砸落的碎石！其中一块尖锐的石头，狠狠撞在他刚才格挡弩箭的右肩胛骨附近！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伴随着一股诡异的麻木感瞬间蔓延！

　　“砚之！”林岚被他压在身下，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剧震和那声压抑的闷哼！她猛地抬头，借着微弱晃动的火光，赫然看到沈砚右肩后侧，一支断裂的、只剩半截箭杆的弩箭，深深嵌入了皮肉之中！箭杆周围的布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开一小片诡异的暗蓝色！

　　是刚才劈飞的那支毒箭！巨大的冲击和混乱中，断裂的箭杆竟然被碎石裹挟着，刺中了沈砚！

　　冰髓寒剧毒！

　　“撑住！”林岚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猛地从沈砚身下挣脱出来，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抓住那半截露在外面的箭杆！没有丝毫犹豫，银牙紧咬，手腕猛地发力向外一拔！

　　“嗤——！”

　　一股暗红中带着诡异幽蓝的血箭随着箭杆的拔出飙射而出！溅在林岚的手腕和面巾上！

　　“呃！”沈砚身体猛地一颤，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更可怕的是那股迅速蔓延的麻木和刺骨的寒意！

　　林岚看也不看那带毒的断箭，随手扔掉。她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左手已闪电般撕开沈砚肩后的衣物，露出那狰狞的、正汩汩冒着蓝黑色血液的创口！右手同时从药囊中抓出整整一瓶“雪魄散”，毫不犹豫地全部倾倒在创口上！淡蓝色的粉末接触到毒血，发出更加剧烈的“滋滋”声，大量白气升腾！

　　“忍着！”林岚低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根本来不及处理更多，剧毒入体，每一秒都致命！她一把扯下自己束发的布带，用尽全身力气，在沈砚伤口上方紧紧缠绕勒死，暂时阻断毒血向心脉蔓延！

　　头顶的崩塌声如同末日战鼓，越来越密集！巨大的石块不断砸落，沙尘如同瀑布般倾泻，整个穹窿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溃！

　　“走！”林岚嘶声喊道，用尽全身力气将几乎要因剧毒和失血而昏厥的沈砚从地上拖起来！她瘦弱的肩膀死死扛住沈砚沉重的半边身体，另一只手捡起地上即将熄灭的火把，朝着赵挺用命打开的那道黑暗缝隙，用尽全身力气冲去！

　　“赵校尉！”在冲入缝隙前的最后一瞬，林岚回头嘶喊。

　　壁画下，沙尘弥漫中，赵挺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对着林岚的方向，艰难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抬起染血的手，行了一个最后的军礼！他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随即被轰然落下的一块巨大岩石彻底吞没…

　　林岚心头剧痛，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但她没有丝毫停顿！扛着沈砚，一头撞进了那壁画后狭窄、冰冷、仿佛通向地狱更深处的黑暗甬道！

　　“轰隆隆——！！！”

　　身后，如同山崩地裂般的恐怖巨响彻底吞噬了一切！整个穹窿空间在惊天动地的坍塌声中，彻底化作了埋葬一切的坟墓！

　　黑暗！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林岚手中那支火把，散发着微弱、摇曳、随时可能熄灭的光芒，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勉强照亮身前几步湿滑冰冷的石壁。狭窄的甬道仅容一人勉强通行，空气中弥漫着千年尘封的腐朽气息和浓重的血腥味。

　　沈砚的身体越来越沉，半边身子的麻木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刺骨的寒意，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陷入泥沼，不断下沉。肩后伤口被勒紧的地方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是唯一能让他保持一丝清醒的锚点。

　　“砚之！沈砚！”林岚的声音如同穿透浓雾的利箭，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力道，在他耳边炸响！她感觉到肩上扛着的身体在向下滑，猛地停下脚步，用尽全身力气将他顶在相对干燥的甬道石壁上。她丢掉碍事的火把（甬道太窄，举着反而累赘），双手死死抓住沈砚的双臂，用力摇晃！

　　“看着我！”林岚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撕心裂肺的恐惧，“沈砚！睁开眼睛看着我！不准闭眼！听见没有！”

　　她踮起脚尖，护目镜后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眸子，此刻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死死盯着沈砚开始涣散的瞳孔！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里那股冰髓寒毒的阴冷气息在疯狂侵蚀他的生机！

　　“毒…毒还没清…不能睡！”林岚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从腰间飞快地摸出一个小巧的皮囊，里面是几枚用蜜蜡封存的、赤红色的药丸——正是高仙芝提供的、安西军秘制保命用的“赤阳丹”！她毫不犹豫地捏碎蜜蜡，将一枚滚烫的药丸塞进沈砚口中，又将自己水囊里最后一点清水强行灌了进去！

　　“吞下去！给我咽下去！”她的声音近乎咆哮，手指用力掐着沈砚的下颌，强迫他做出吞咽动作。

　　辛辣灼热的气息顺着喉咙滑下，如同一道滚烫的岩浆冲入冰冷的躯壳！沈砚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涣散的瞳孔剧烈收缩，终于重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他看清了眼前林岚那张沾满沙尘和血迹、写满了惊惶与决绝的脸。

　　“…岚…儿…”他艰难地发出两个音节，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别说话！节省力气！”林岚看到他眼神恢复一丝清明，心头巨石稍落，但丝毫不敢放松。她迅速解开勒在他伤口上方、已经浸透毒血的布带，借着甬道深处不知何处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一丝天光（可能是上方崩塌震开的缝隙），再次检查伤口。暗蓝色的毒血渗出速度明显减缓，但创口周围皮肉依旧发黑麻木。“赤阳丹”的药力暂时压制了毒素蔓延，但远未清除！

　　“听着！沙狐就在前面！他跑不远！”林岚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既是说给沈砚听，也是在给自己注入力量，“赵校尉和老周用命给我们开的路！我们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让沙狐带着东西跑了！你得撑住！我背你出去！”

　　她不由分说，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沈砚，抓住他两只沉重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沉重的身体往自己背上拖拽！沈砚比她高大健硕太多，这个动作异常艰难，林岚纤细的脊骨被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不…你…走…”沈砚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和那份拼死的倔强，心如刀绞，挣扎着想推开她。

　　“闭嘴！”林岚猛地回头，眼中是燃烧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疯狂，“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在这鬼地方！沈砚！你选！”她不再给他任何反对的机会，咬紧牙关，纤细的腰肢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将沈砚背了起来！每一步都踏在湿滑的石阶上，摇摇晃晃，如同背负着一座随时会倒下的大山！

　　沉重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还有沈砚伤口毒血滴落在石阶上的轻微“啪嗒”声，在死寂的甬道中回响。林岚的视线被汗水模糊，肺里如同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背上沈砚的身体越来越冷，那刺骨的寒意透过衣物渗入她的脊背。

　　“岚儿…放下我…”沈砚微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深切的痛苦和无力，“毒…太烈…你…自己…”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林岚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凶悍得像头护崽的母狼，“想想我们发过的誓！同生共死！你敢死在我前面试试！”她几乎是拖着脚步在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甬道似乎没有尽头，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突然，前方甬道似乎变得开阔了一些。借着极其微弱的天光（似乎是从头顶某处裂缝透下的），林岚隐约看到甬道一侧的石壁下方，似乎堆放着一些…杂物？

　　她踉跄着走过去，用脚踢了踢。是几个散落的乌木箱子！箱子盖都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陶罐和…几具穿着黑衣的尸体！尸体僵硬，显然死去不久，身上布满刀剑伤痕，其中一具的咽喉处，还插着一支熟悉的、刻着简化归藏星纹的袖箭！

　　沙狐果然从这里逃了！这些是守护秘道的人，被他灭了口！

　　林岚心头一紧，警惕地扫视四周。没有沙狐的踪迹。她将沈砚小心地放在相对干燥的墙角，让他靠着石壁。沈砚脸色灰败，嘴唇发紫，气息微弱，赤阳丹的药效似乎正在消退，冰寒的麻木感再次蔓延。

　　“水…水…”沈砚无意识地低喃，身体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

　　林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的水囊早已空了！她焦急地翻找着药囊，希望能找到哪怕一滴水！就在绝望之际，她的目光猛地落在甬道上方！那里，一道细微的水流，正顺着石壁的裂缝，如同泪痕般缓缓渗出，滴落在下方一个小小的、天然形成的石洼里！

　　水！虽然浑浊，但确实是水！

　　林岚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立刻扑过去，用随身携带的银盏小心地接取那渗出的水滴。水滴很慢，每一滴都如同珍珠般珍贵。她接了小半盏，毫不犹豫地回到沈砚身边。

　　“砚之，水！喝点水！”她小心地托起沈砚的头，将银盏凑到他干裂发紫的唇边。

　　冰凉的、带着土腥味的浑浊水滴滑入喉咙。沈砚无意识地吞咽着，睫毛颤动了几下，似乎恢复了一丝神志。他艰难地睁开眼，看着眼前林岚那张布满沙尘汗渍、憔悴不堪却写满焦急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力量涌上心头。

　　“…对…不起…”他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愧疚。

　　“省点力气！留着命出去跟我算账！”林岚凶巴巴地打断他，眼圈却红了。她看着他肩后依旧可怕的伤口，心知必须尽快处理。她再次拿出仅存的止血生肌药粉，仔细洒在创口周围。又取出几根银针，准备刺穴激发他残余的生机。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比之前更加沉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恐怖巨响，猛地从甬道更深处传来！紧接着，是山崩地裂般的连锁坍塌声！整个甬道如同被巨锤砸中的朽木，疯狂地扭曲、震颤起来！头顶的岩层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呻吟，无数更大的石块如同冰雹般砸落！

　　“不好！地宫核心…彻底塌了！”林岚脸色剧变！沙狐逃窜时，很可能破坏了甬道深处的支撑结构！最后的崩塌冲击波，正沿着甬道席卷而来！毁灭的洪流，已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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