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入癫狂，何以成局

　　“通天，你也有昏聩之时！”

　　“若你狠心破山断脉，斩断我与昆仑之间的法念牵连，纵使我遭反噬，你也难逃劫数。

　　可至少此刻，你我皆能放手一搏，无拘无束！”

　　“可你偏偏要保全周全，甘愿负山而立，与天地为敌。

　　这般消耗之下，还能剩下多少气力来挡我？”

　　元始一边运转法力，引动天道之力灌注己身，一边在心中冷笑连连。

　　嘴上虽未出言讥讽，但心底早已翻腾起无尽轻蔑。

　　然而轻蔑归轻蔑，他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半分停歇。

　　作为对手，通天越是失策，对他越是有利。

　　通天越蠢，他雪耻复仇的机会，便越大！

　　呜——

　　不知何时，狂风骤起，席卷八荒。

　　先前剑气风暴与盘古幡的激斗仍在持续，余波未息。

　　通天背负昆仑，终于挺直脊梁，可显然已无力再阻拦元始对天道之力的吸纳，只能静观其变，任其将威势推至巅峰。

　　而这巅峰，来得极快！

　　当笼罩元始周身、肉眼难辨的天光渐渐消散，他的存在本身，已然成为扭曲洪荒法则的源头。

　　众生望向元始，已无法看清其真容。

　　光线在其四周崩折错乱，时空仿佛被无形巨手揉捏，边缘浮现出种种诡异幻象，似梦似真，令人神魂震颤。

　　“并非光影扭曲，而是空间与时间本身在颤抖。

　　元始只是伫立不动，便已令洪荒承受莫大负荷！”

　　有大神通者目睹此景，心头豁然明悟。

　　“若静止已有如此威压，一旦他真正出手……又将是何等骇世骇俗？”

　　念头未落，答案已然降临。

　　元始动了，果决凌厉，毫无犹豫！

　　他不仅催动自身修为，更同时召动盘古幡助阵。

　　那原本正与青萍剑所化剑气风暴缠斗的先天至宝，感应到主人召唤，猛然一震，释放出最后一缕本源气息。

　　漆黑，黑得耀眼。

　　如同浸透墨渊的丝绸，在虚空之中泛着冷冽晶光，美丽中透出彻骨的死寂。

　　这一刻，元始不再是施加毁灭的人，他本身就是毁灭的化身！

　　当那道漆黑光辉爆发的刹那，天地万灵皆感灵魂冻结，仿佛堕入永恒的虚无。

　　血肉迅速枯败，元神寸寸瓦解。

　　亿万微弱的灵魂之火从洪荒各处升腾而起，奔向盘古幡，随即被其中的灭世之力碾为齑粉，最终随元始意志汇入其身，化作他愈发恐怖的力量源泉。

　　“该杀的元始，竟肆意屠戮苍生！！！”

　　洪荒浩瀚，强者如云，自然不会就此覆灭。

　　众生于毁灭降临之初便纷纷反应，施展神通自保，亦有护持族人子民者，竭力稳住局势，总算将这场浩劫压制下来。

　　其实众人心里也清楚，元始此番并非有意屠戮。

　　他只是毫无保留地释放自身威力，任其横扫四方。

　　那些陨落的生命，不过是因为太过脆弱，连一丝余波都承受不住，才无辜遭殃。

　　倘若元始真要刻意杀伐，这天地之间，除却寥寥数位圣人，又有谁能够幸免？

　　但不管怎么说，这笔血债，终究要算在元始名下。

　　众生唾弃之中，阐教气运愈发动荡不安，无数业力自虚空中涌现，围绕元始盘旋不去，却始终无法真正附着于其身。

　　这便是圣人之位的庇佑——天道护持所致。

　　所谓圣人不落因果，并非全然绝对，但也绝非亿万生灵的怨念所能撼动。

　　然而面对此景，元始眉心仍不由紧锁。

　　一则心中愤懑：区区苍生，竟因些许杀戮便对他心生怨恨，实乃不知天高地厚；

　　二则确有隐忧：他如今强行引动天道之力入体，将修为硬推至混元大罗金仙七重天境界，虽威力暴涨，却已有失控之兆。

　　方才催动盘古幡施法时，那溢出的余波已不受节制地扩散开来。

　　元始岂会不知，失控即是凶险？

　　可此刻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眼前通天就立在那里，肩扛昆仑山岳，神色淡然如常，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元始心头怒火翻涌，恨不得立刻把那毁天灭地的神通砸到通天脸上，让他尝一尝什么叫屈辱！念头未落，手已先行！

　　刹那间，洪流怒啸而出，直扑通天而去。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暗色。

　　不仅因其神通本源属毁灭之道，一经显现便黑雾缭绕；更因这一击威势太过骇人，已然超出洪荒时空所能承载的极限。

　　所过之处，天地碎裂，时空崩解。

　　毁灭之力叠加空间崩塌形成的裂隙，二者交融之下，那股死寂般的恐怖，愈发森然可怖。

　　灭尽万物，湮灭时空，斩断一切存在之痕！

　　元始的毁灭大道，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随着洪流奔涌向前，越往后行，竟渐渐渗出丝丝缕缕的混沌之气。

　　这些混沌缠绕进毁灭之力中，使得整道洪流透出几分诡异莫测的气息。

　　“元始疯了！”

　　纵使早有预感，太上、女娲等圣人目睹此状，仍是心头一震，几乎失声。

　　别人或不知混沌为何物，他们又岂能不晓？

　　分明是元始将全部力量倾注于进攻，竟全然不顾防御，任由混沌侵蚀自身神通，这才让混沌如此轻易侵入洪荒，污染他的毁灭之流！

　　撕裂洪荒时空，已是重罪；如今再引入混沌，放任其肆虐，元始虽仍端坐圣人之位，看似毫无业力沾身，但在诸圣眼中，他的所作所为，早已与外道魔头无异。

　　只不过，是一个披着圣光的异类罢了。

　　“此战，不得不为！”

　　太上等人明白其中利害，元始又怎会不知？

　　但从他的立场来看，只要能镇压通天，其余一切皆可牺牲。

　　再多恶业，只要圣位不坠，自有天地代偿，日后再慢慢化解也并非难事。

　　“不入癫狂，何以成局？”

　　元始眸光幽深，望着那已近乎化作混沌色泽的毁灭洪流，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这一击，通天必死无疑！

　　几位圣人心中皆作此想。

　　事实似乎也正如此——通天确实已无退路。

　　那咆哮而来的洪流，不只是锁定他的位置，更是将他周遭所有可能闪避、抵御的空间尽数抹除。

　　此时的通天，看似仍与元始对峙，实则早已被孤立于一片残破虚空之中，如同风暴中央唯一的孤礁。

　　而元始的洪流，则如漫天怒海，滔天而来，要将这一点微光彻底吞没。

　　如此绝境，任谁一眼望去，都会心生绝望。

　　可通天，却没有半分惧意。

　　他不曾逃，也不打算逃。

　　面对那席卷而来的毁灭浪潮，他仅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怎么可能？！！”

　　元始、太上、女娲等人瞳孔骤缩，心头警兆顿起。

　　通天此举，竟似单手托举昆仑一般，轻描淡写，却又沉重如山。

　　然而这昆仑并非寻常山岳，而是元始以无上神通重塑天地规则所化之界，其重何止亿万钧？寻常生灵merely瞥上一眼，便会被那浩瀚威压撕碎神魂，自爆而亡，遑论将其扛于肩上。

　　通天竟能背负此界，已远超洪荒众生认知；更令人震骇的是，他竟仅凭一手托举昆仑，另一手迎向元始借天道之力催动的至强一击。

　　单臂擎天，一手遮苍！

　　此刻的通天，展现出的是一种凌驾于法则之上的霸道气概。

　　即便是与他对立、向来自负神通盖世、笃信必能镇压通天的元始，在目睹这一幕时，心头也不由泛起一丝动摇。

　　“莫非……通天真能以一手破我此招？”

　　这个念头刚起，元始便猛地将其斩灭。

　　以他混元七重天巅峰之境，配合盘古幡引动天道伟力所发之术，堪称毁天灭地。

　　纵是六圣之中公认的最强者太上亲临，若无天地玄黄玲珑塔护体，他也敢一战将其压制。

　　更何况——此时通天还背着整个昆仑！

　　倘若在这种情形下，通天仍能一掌击溃自己的绝杀之术，那元始唯有认败服输，再无话可说。

　　“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

　　元始低声自语，似在否定通天的姿态。

　　“若通天未曾负山而战，凭他如今展现的实力，或可在我的神通下撕开一线生机，脱身而去。”

　　“但世间没有如果，通天也已无退路可选。

　　此局，他的败亡注定无疑。”

　　就在元始心中断言之际，其余几位圣人所在的道场中，太上、女娲、接引与准提，也几乎同时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紫霄宫内，鸿钧悄然释放出一丝威压，弥漫于洪荒与地府交界之处。

　　这是警告——警示那位与通天有过短暂会面的平心，切勿妄动。

　　而平心，的确未动。

　　虽只匆匆一面，但她深知，通天从非狂傲轻敌之人，谋而后动才是他的本色。

　　既然他在面对元始时选择如此行事，那她便相信，他必有所依。

　　退一步讲，即便通天此刻并无十足把握，也无关紧要。

　　因元始纵有通天手段，亦无法真正将通天彻底镇杀，最多只能在刹那间稍加压制。

　　而那一瞬，正是其他圣人出手合围之时。

　　若通天果真落败，元始心神必松懈片刻。

　　那时，才是她出手救人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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