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漕帮暗流险中求

　　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一张张紧张而愤怒的面孔。漕帮帮众与内卫官兵在码头空地上对峙，空气仿佛凝固，充斥着火药味。

　　那内卫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夜风中格外刺耳：“格杀勿论？杂家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咱家最后问一遍，让，还是不让？！”

　　他身后，数十张强弓同时拉满，冰冷的箭镞对准了漕帮众人，杀气凛然。

　　漕帮那边，虽然人多，但多是凭血勇之气，真要对上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且代表朝廷的内卫，气势上瞬间就弱了几分。那小头目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嘴唇哆嗦着，似乎还想争辩，却不敢再开口。

　　躲在货堆后的楚晏和摇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硬闯绝对是死路一条！

　　“怎么办？”楚晏压低声音，气息因伤势和紧张而急促。

　　摇光眸中星辉急速闪动，显然也在飞速思考。她目光锐利地扫过对峙的双方，以及周围的环境，最终，视线定格在漕帮人群后方，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穿着稍体面些的中年胖子身上。那人眼神闪烁，不断擦着汗，似乎比其他帮众更加恐惧不安。

　　“看到那个胖子了吗？”摇光极低的声音在楚晏耳边响起，“他是这个私港的小管事，姓钱，贪财好色，胆子最小。水道的事他肯定知道，或许……我们可以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挟持他？”楚晏立刻明白。

　　“来不及，动静太大。”摇光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去制造混乱，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伤势重，趁机摸到那边那排货舱后面躲起来，等我信号！”

　　不等楚晏反对，摇光身影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向侧翼迂回而去。

　　楚晏只能咬牙，强忍伤痛，借助货堆的掩护，艰难地向摇光指示的那排货舱移动。每走一步，左肋的伤口都传来钻心的疼痛。

　　就在他刚刚躲进货舱阴影中时——

　　异变突起！

　　漕帮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我的银子！谁偷了我的钱袋！！”正是那个钱管事的声音，他捂着腰间，跳着脚尖叫起来，声音充满了惊恐和肉痛！

　　这一嗓子如同冷水滴入滚油锅，瞬间打破了紧张的对峙！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内卫官兵，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就在这注意力转移的刹那——

　　咻！咻！

　　两道极其细微的破空声从另一个方向响起！两枚石子精准地打灭了码头边缘最远处的两盏灯笼！

　　那片区域瞬间陷入黑暗！

　　“有埋伏！”

　　“保护公公！”

　　内卫官兵一阵骚动，弓箭手下意识地将箭矢转向黑暗处！漕帮帮众也一阵慌乱，以为对方要动手，纷纷举起武器！

　　“不要乱！稳住！”内卫太监又惊又怒，尖声呵斥，但场面已经有些失控！

　　就是现在！

　　楚晏看到，摇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个惊慌失措的钱管事身后，手指在他后腰某处轻轻一按，那胖子身体一软，便被摇光轻易地拖入了旁边的阴影之中，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几乎没人注意到！

　　精彩！楚心中暗赞一声，不敢耽搁，立刻按照摇光事先指示的方向，继续向货舱深处潜行。

　　很快，他在一个堆放麻袋的角落，看到了摇光和那个瘫软如泥、吓得魂不附体的钱管事。

　　“饶……饶命……女侠饶命……银子……银子都给你……”钱管事涕泪横流，浑身抖得像筛糠。

　　“闭嘴！”摇光声音冰冷，短刃抵在他的咽喉，“想活命，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通往城外的秘密水道入口在哪？现在还能不能用？”

　　钱管事感受到刀刃的冰冷，差点吓晕过去，连忙道：“能……能用！就在……就在三号仓最里面那堆湿麻袋后面……有个暗门……下面通着一条废弃的引水渠……能……能直接通到城外护城河……”

　　“现在为什么被围？出了什么事？”摇光追问。

　　“是……是内卫的人……突然来的……说……说抓什么钦犯……堵住了所有出口……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钱管事哭诉道。

　　摇光与楚晏对视一眼，看来内卫的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可能存在的秘密通道来的，并非专门等他们。

　　“带我们过去！”摇光命令道，将钱管事提了起来。

　　“可……可外面都是官兵……”

　　“少废话！你想现在死，还是赌一把能活？”摇光手中微微用力，刀刃划破了一点油皮，鲜血渗出。

　　钱管事杀猪般低声哀嚎：“我带！我带！女侠饶命！”

　　三人借着货舱和堆叠货物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向着三号仓摸去。外面码头上，混乱尚未完全平息，官兵的呵斥声和漕帮的喧哗声依旧不断，正好掩盖了他们的细微动静。

　　很快，他们来到了三号仓。这里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水汽。

　　按照钱管事的指示，他们挪开那堆沉重的、湿漉漉的麻袋，后面果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锈迹斑斑的铁门！

　　“就……就是这里……钥匙……钥匙在我腰带上……”钱管事颤声道。

　　摇光取下钥匙，插入锁孔，用力一拧。

　　咔嚓！

　　锁开了！

　　推开铁门，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河底淤泥腥气的风扑面而来！下面是一段陡峭向下的石阶，深不见底，漆黑一片，只能听到隐约的水流声。

　　“你们……你们可以放了我吧？”钱管事哀求道。

　　摇光看了他一眼，突然出手，一掌切在他的后颈。钱管事眼睛一翻，软倒在地，昏了过去。

　　“留他一命，免得结死仇。”摇光对楚晏道，“我们快走！”

　　两人不再犹豫，先后钻入暗门，摇光从里面将铁门轻轻带上。

　　黑暗中，只能凭借摇光短刃上微弱的星辉和楚晏勉强感应的星辰之力视物。石阶湿滑陡峭，两人小心翼翼向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底。

　　脚下是及踝的冰冷污水，一条宽阔的、似乎人工开凿过的地下渠道向前延伸，远处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何处。水流缓慢，气味难闻。

　　“就是这里了，顺着水流方向走，应该就能出城。”摇光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绝处逢生！楚晏也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前行之时——

　　嗒…嗒…嗒…

　　一阵缓慢、清晰、仿佛踩在积水上的脚步声，从前方的黑暗中，由远及近，不紧不慢地传来！

　　在这死寂的地下渠道中，这脚步声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

　　两人身体瞬间僵住，全身寒毛倒竖！

　　这里怎么会有人？！难道是内卫提前派人埋伏在这里？！

　　摇光瞬间将短刃横在胸前，星辉流转，如临大敌。楚晏也强提所剩无几的星辰之力，左手指尖微光闪烁。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奇怪的、仿佛金属拖曳地面的声音。

　　终于，一个模糊的人影，从前方拐角的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借着摇光刃上的微光，他们勉强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污泥和苔藓的古老宦官服饰的老者！他身形佝偻，面容干枯得如同骷髅，眼眶深陷，没有任何神采，手中……竟然提着一盏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样式古旧的灯笼！

　　绿光映照下，他的脸色惨绿诡异，毫无生气，仿佛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千年古尸！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身上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反而散发着一种比黑日教尸将更加古老、更加死寂的阴冷！

　　他不是活人！也不同于普通的尸傀！

　　那老宦官在距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深陷的眼眶“看向”他们，干瘪的嘴唇纹丝不动，却有一个沙哑、摩擦般的嗓音，直接在楚晏和摇光的脑海中响起：

　　“此路……不通……”

　　“皇城……地脉……禁行……”

　　“退去……否则……永堕……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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