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萨满祭舞惊魂夜

　　翌日，整个驼铃镇的气氛变得愈发诡异和躁动。关于昨日青狼帮吃瘪的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楚晏所住的沙驼客栈成为了众人目光聚焦的中心，但无人敢来打扰。

　　关于老萨满乌恩即将举行的祭祀大会，也成为了镇民和外来者们热议的焦点。沙漠的异动、沙民的活跃、黑袍人的传闻，让这次原本寻常的祭祀蒙上了一层不安的色彩。

　　楚晏在房间内静坐调息，巩固着初入星尘期的修为，同时消化着昨夜吞噬那庞大阴寒能量带来的感悟。星辰灵脉的玄妙远超预期，对能量的包容和转化能力极强，但如何平衡不同属性的力量，使之圆融如一，仍需细细摸索。

　　阿凝外出打探了一圈，带回更多消息：青狼帮帮主“青面狼”吴赫确实已抵达驼铃镇，入驻了镇中最好的客栈，但昨日之后便闭门不出，异常低调。白驼山庄的人也在安静休整，目的不明。而镇子东头老萨满的居所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提前去占位置的镇民和冒险者。

　　日落时分，残阳将戈壁染成一片血色。

　　楚晏和阿凝将柳氏与楚瑶妥善安置在客栈房间内，再三嘱咐她们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后，两人才离开客栈，随着人流向着镇外东边的祭坛走去。

　　祭坛位于一片相对平坦的戈壁高地上，由粗糙的巨石垒砌而成，古老而简陋。此刻，祭坛周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各种气息混杂，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

　　楚晏和阿凝找了一处地势稍高、相对偏僻的角落站定，既能看清祭坛全貌，又方便应对突发状况。

　　楚晏目光扫过人群，很快发现了几个值得注意的目标：

　　东南角，一群青衣武者簇拥着一个面色阴沉、脸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中年男子，正是青狼帮帮主吴赫。他气息沉雄，果然已是灵境后期，此刻正闭目养神，对周围的嘈杂充耳不闻，但他身边几个长老模样的人，包括昨日受伤的闫嵩，目光却不时阴冷地扫向楚晏所在的方向。

　　西北角，白驼山庄的人安静站立，为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慈和的老者，手持一柄玉拂尘，气息渊深似海，竟是一位灵境巅峰的高手！他身后跟着几名年轻弟子，皆气质出众。

　　此外，人群中还混杂着一些气息彪悍、眼神锐利的独行客或小团体，显然都不是易与之辈。

　　这时，人群忽然一阵骚动。

　　“来了！老萨满来了！”

　　只见祭坛后方，一个穿着繁复彩色羽毛长袍、头戴狰狞鬼面骨冠、手持枯木权杖的佝偻老者，在一个同样穿着传统服饰的少女搀扶下，缓缓走上了祭坛。

　　那老者便是驼铃镇的精神领袖，老萨满乌恩。他看起来极其苍老，皮肤如同风干的树皮，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他身边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面容清秀，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怯懦，应该是他的孙女或者弟子。

　　老萨满走到祭坛中央，举起枯木权杖。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乌恩萨满开始用一种古老而苍凉的语言吟唱起来，声音嘶哑却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与冥冥中的存在沟通。他围绕着祭坛中心一个点燃的篝火堆，跳起了古怪而原始的舞蹈，每一步都似乎契合着大地的脉搏。

　　随着他的吟唱和舞蹈，祭坛周围的空气似乎开始变得粘稠起来，一种古老、神秘、带着淡淡威压的气息缓缓降临。

　　篝火的火焰开始不规则地跳动，时而拉长，时而扭曲，映照在众人脸上，明暗不定。

　　人群变得肃穆而虔诚，许多镇民甚至开始跟着低声祈祷。

　　楚晏微微皱眉，他的星辰灵脉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庞大的、混乱的、源自大地和众生念力的能量正在被老萨满的舞蹈和吟唱引动，汇聚到祭坛之上。

　　这种力量古老而原始，并非灵力或元力，更接近某种信仰和自然之力。

　　然而，在这股庞大的力量中，楚晏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不和谐的波动——那是一种阴冷、邪恶、与他之前摧毁的那根魔柱同源的气息！

　　这气息极其微弱，混杂在庞大的自然念力中，几乎难以察觉，但却让楚晏瞬间警惕起来！

　　果然有问题！

　　他看向阿凝，阿凝也正好看向他，眼神凝重，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

　　就在这时——

　　老萨满的舞蹈变得越来越急促，吟唱声也越来越高亢，仿佛进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

　　篝火的火焰猛地窜起数丈高，颜色竟然开始向着幽绿色转变！

　　天空不知何时聚集起了厚厚的乌云，遮住了星月，只有那幽绿色的篝火照耀着祭坛，显得诡异无比。

　　“嗬……嗬……”老萨满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声，舞动的动作开始变得僵硬和扭曲，仿佛提线木偶。

　　他身边的那个少女吓得脸色苍白，想要上前搀扶，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不对！”阿凝低喝一声，“他的状态不对！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话音刚落——

　　老萨满乌恩猛地停止了舞蹈，僵直地站在原地。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头，那张苍老的脸在幽绿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狰狞。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纯粹的、没有眼白的漆黑之色！

　　一个完全不同于他原本苍老声音的、尖锐而扭曲的声音，猛地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响彻整个祭坛：

　　“亵渎者…………苏醒………………毁灭………………”

　　这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疯狂，听得人毛骨悚然！

　　人群瞬间大乱！惊恐的尖叫此起彼伏！

　　“萨满大人！”

　　“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混乱之际——

　　轰隆隆隆——！！！

　　众人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祭坛周围的戈壁地面，猛地裂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浓郁的黑气如同喷泉般从裂缝中汹涌而出！

　　紧接着，一只只苍白腐烂、缠绕着黑气的手，从裂缝中猛地伸出！然后，一具具眼中冒着绿光、浑身散发着恶臭和死亡气息的腐烂尸体，如同从地狱中爬出，嘶吼着爬了上来！

　　是尸傀！而且数量极多！比鬼哭镇那些行尸更加可怕！它们身上缠绕的黑气，与那魔柱的气息一模一样！

　　“啊——！怪物！”

　　“快跑啊！”

　　祭坛周围彻底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混乱！人们哭喊着，推搡着，四散奔逃！

　　然而，那些裂缝和尸傀出现得毫无规律，瞬间就将大部分人的退路截断！

　　惨叫声瞬间响起！来不及逃跑的人瞬间被尸傀扑倒、撕碎！血腥味和尸臭弥漫开来，如同人间地狱！

　　“保护少爷！”青狼帮那边反应最快，吴赫厉喝一声，青衣武者们立刻结阵，刀光闪烁，与扑来的尸傀战在一起。吴赫本人更是猛地拔出腰间长刀，刀气纵横，瞬间将几具尸傀劈碎，实力强悍。

　　白驼山庄的老者也是面色凝重，玉拂尘一挥，一道柔和的白色光晕扩散开来，将他身后的弟子护住，扑来的尸傀一接触到白光，动作立刻变得迟缓，仿佛被净化了一般。

　　其他有实力的冒险者和武者们也纷纷各施手段，与尸傀厮杀，但尸傀数量太多，源源不断地从地底爬出，形势岌岌可危！

　　楚晏和阿凝也被十几具尸傀包围。

　　阿凝飞刀连射，精准地命中尸傀眉心，但尸傀除非彻底摧毁头颅，否则根本不死，依旧疯狂扑击。

　　楚晏眼神冰冷，星辰灵脉运转，阴寒星辰之力覆盖刀身，每一刀劈出，都能将尸傀冻结、劈碎，效率极高。但他眉头紧锁，这些尸傀杀之不尽，必须找到源头！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祭坛中央！

　　只见那被附身的老萨满，此刻正张开双臂，仰面向天，浓郁的黑色邪气正从他七窍中疯狂涌出，注入地下，显然是在操控着这些尸傀！或者说，是控制他的那个东西在操控！

　　必须打断他！

　　“我去解决源头！”楚晏对阿凝喝道，同时身体如同炮弹般射出，手中腰刀挥舞，将挡路的尸傀纷纷劈飞，直冲祭坛！

　　“小心！”阿凝急忙喊道，飞刀全力掩护。

　　祭坛上的那个少女看到楚晏冲来，吓得惊叫后退。

　　那被附身的老萨满似乎也察觉到了楚晏的威胁，猛地转过头，漆黑的双眼死死盯住楚晏，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

　　他手中的枯木权杖猛地指向楚晏！

　　轰！

　　一道粗大的、由浓郁邪气和怨念组成的黑色光柱，如同毒龙出洞，撕裂空气，带着毁灭性的气息，直轰楚晏！

　　这一击的威力，远超灵境！

　　楚晏瞳孔骤缩，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他狂吼一声，体内星辰灵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所有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手中腰刀！

　　刀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辉，甚至盖过了那幽绿的篝火！

　　“星旋，破！”

　　他狠狠一刀劈出，一道旋转着的、混合着星辉与寒流的刀芒脱刃而出，悍然迎向那黑色光柱！

　　轰——！！！！

　　两股力量猛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能量冲击波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将周围的尸傀和碎石都掀飞出去！

　　楚晏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摔在祭坛边缘，手中的腰刀寸寸断裂！

　　实力的差距太大了！

　　那附身老萨满的存在，绝对超越了灵境！

　　“桀桀桀……”老萨满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再次举起权杖，更加恐怖的黑色能量开始凝聚！

　　眼看楚晏就要被下一击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一直吓得瑟瑟发抖的萨满少女，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绝！

　　她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朴的、由兽骨和彩色石头制成的项链，用尽全力，将其砸向了祭坛中央那团幽绿色的篝火！

　　“以先祖之灵，净化污秽！”她用尽全身力气尖声喊道！

　　那项链投入篝火的瞬间——

　　篝火猛地爆开！幽绿色的火焰瞬间转化为纯净的、炽白色的圣洁火焰！

　　“啊——！！！”那附身老萨满的存在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身上涌出的黑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疯狂消散！

　　他凝聚的黑色能量也瞬间溃散！

　　整个祭坛的邪气为之一清！

　　地底爬出的尸傀动作猛地一滞，变得混乱起来。

　　“就是现在！”楚晏眼中精光爆射，强忍着伤势，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将最后的力量凝聚于指尖，化作一点极致的寒星，闪电般点向了老萨满的眉心！

　　噗嗤！

　　寒星没入！

　　老萨满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的漆黑迅速褪去，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一股黑气从他头顶遁出，试图逃窜！

　　但那炽白色的圣火猛然一卷，便将那缕黑气彻底吞噬净化！

　　老萨满乌恩眼睛一闭，软软地倒了下去，被那少女慌忙接住。

　　地底的裂缝开始缓缓闭合，剩下的尸傀如同失去了动力，纷纷倒地化作了真正的死物。

　　劫后余生的人们看着祭坛上的一幕，惊魂未定，一片死寂。

　　楚晏拄着半截断刀，剧烈喘息，看着那燃烧着圣火的祭坛和昏迷的老萨满，心中波澜起伏。

　　刚才那遁走的黑气……以及少女使用的力量……

　　这北漠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而这时，青狼帮主吴赫和白驼山庄的老者，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向了祭坛上的楚晏和那少女，眼神闪烁，不知在想着什么。

　　驼铃镇的夜，注定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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