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再不醒，你的‘所有物’，就要被人抢走，拿去切片研究了……”

　　秦夜的意念，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在陆晚灵那片沉寂的灵魂之海中，激起一圈圈微弱的涟漪。

　　没有回应。

　　那片海，依旧死寂。

　　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而外界，纷扰已至。

　　“呜——”

　　一声尖锐而低沉的警报，响彻“方舟号”的每一个角落。

　　控制室的主屏幕上，代表着外部环境的雷达图，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正在高速逼近的红色信号。

　　“报告！侦测到‘深潜者’级战略核潜艇信号！对方正在上浮，预计三分钟后抵达我方‘屏障’系统外围！”

　　“报告！对方发来最高加密等级的通讯请求！发信人：中央特别行动部，‘净化者’指挥官，张京司！”

　　赵振国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张京司。

　　那个京城顶级世家最年轻，也最冷血的麒麟儿。一个狂热的技术至上论者，一个坚信一切“异常”都必须被“格式化”的疯子。

　　“接进来。”赵振国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主屏幕一分为二，左边是“神只之心”内部的监控，右边，出现了一张年轻得过分的，毫无表情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制服，戴着白手套，背景是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潜艇舰桥。他看起来不像个军人，更像个即将走上手术台的，冷酷的外科医生。

　　“赵司令，晚上好。”张京司的嘴角甚至没有一丝弧度，声音平直得像一条直线，“奉最高指令，前来接管‘异常能量体’A-01号，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陆晚灵’。请您在三分钟内，解除‘屏障’系统，开启甲板，配合我们的接收工作。”

　　他的话语，不是商量，不是请求，而是通知，是命令。

　　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开国元勋后代，而是一个不听话的下属。

　　赵振国笑了，是怒极而笑。

　　“张京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对我发号施令？”赵振国一字一顿，声如寒冰，“‘神只’专案组由我全权负责，‘方舟号’是我的直属单位。你想登舰？可以，拿出最高元首的亲笔手令来！”

　　张京司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他只是轻轻抬了抬手。

　　他身后的副官，立刻将一份文件，投射到屏幕上。

　　那是一份由最高权力机构签发的，授权“净化者”行动队全权处理此次“超自然事件”的命令，上面鲜红的印章，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赵司令，现在，可以开门了吗？”张京司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我个人很尊重您这样的前辈。但时代变了。神神鬼鬼的东西，终究要让位于科学。我们只是来取回一件……属于国家的研究素材。”

　　研究素材！

　　这四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刺进了秦夜的心脏！

　　“如果我不开呢？”赵振国双眼微眯，杀气毕露。

　　“那么，根据行动预案，我们将判定‘方舟号’内部已被‘异常能量体’完全侵蚀，失去了控制。”张京司的声音，陡然转冷，“我们将启动‘净化协议’。”

　　他没有解释什么是“净化协议”。

　　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那是……同归于尽。

　　他们宁可将“方舟号”连同陆晚灵，一起葬身在这万米深海，也绝不允许一个“不可控”的“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疯子！”李院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屏幕怒骂，“你们这群科学的叛徒！你们根本不懂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张京司的目光，这才第一次，落到了秦夜的身上。

　　那个正死死按着水晶舱的，画面中的“变量”。

　　“你，应该就是‘锚点’，秦夜先生吧。”张京司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躺在实验台上的小白鼠，“你的存在，很有趣。一种基于‘情感’的，唯心主义的，量子纠缠稳定器。不过，这种不稳定，不科学的连接方式，必须被切断。”

　　他再次抬手。

　　屏幕上，出现了一件仪器的三维模型图。

　　那是一个如同金属头环般的装置，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闪烁着幽蓝色电光的探针。

　　“‘灵魂阻断器’，我们最新的研究成果。”张京司用一种介绍新玩具的语气，平淡地说道，“它可以在不损伤大脑物理结构的前提下，精准地，切断大脑皮层所有的，形而上的能量连接。换句话说，我们会让你变成一个植物人。一个活着，但灵魂已经死了的，完美的容器。”

　　“然后，我们会用高能粒子束，来‘唤醒’A-01号。没有了你的拖累，我们相信，她会展现出更加纯粹，更加强大的，能量形态。”

　　轰！

　　秦夜的脑子，炸了！

　　他终于明白，这群人要做什么。

　　他们要杀了自己，然后，去“玩弄”一具没有了“锚点”的，失控的神！

　　“你们敢！”秦夜目眦欲裂，冲着屏幕怒吼。

　　张京司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像是“微笑”的表情。

　　“你看，情绪，就是如此不可靠的东西。”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望，“赵司令，我最后的耐心，还剩三十秒。开门，或者，一起被‘净化’。”

　　“倒计时开始。”

　　屏幕的角落，一个鲜红的数字，开始跳动。

　　30……29……

　　整个“神只之心”，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赵振国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张京司那个疯子，真的做得出来！

　　可一旦开门，一切就都完了！

　　秦夜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他看着那不断跳动的数字，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涌上心头。

　　他再次闭上眼，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向着那片死寂的灵魂之海，发出了最后的，撕心裂肺的呐喊。

　　“陆晚灵！醒过来！”

　　“醒过来啊！”

　　“有人要抢你的东西！是你的东西！你亲口说的！”

　　“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我就不给你了！”

　　10……9……

　　赵振国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配枪。

　　李院士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悲哀。

　　5……4……

　　秦夜的吼声，在控制室里回荡，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3……2……

　　张京司的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越来越大。

　　1……

　　“嗡——！”

　　就在倒计时归零的瞬间！

　　一声轻微，却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神只之心”！

　　那声音，不是来自任何仪器，不是来自任何警报！

　　而是直接源自……秦夜手下的，那座水晶培养皿！

　　“咔嚓……”

　　一声清脆的，细微的碎裂声。

　　秦夜猛地睁开眼，低头看去。

　　只见在他手掌按压的地方，那坚不可摧，足以抵挡深海万吨水压的水晶舱壁上，一道细如蛛丝的裂缝，正缓缓地，蔓延开来。

　　紧接着！

　　主屏幕上，那条代表着陆晚灵生命活性的，平稳的绿色曲线，毫无征兆地，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解读，无法计算，如同宇宙大爆炸般的，疯狂的，血红色的数据洪流！

　　“警报！警报！未知能量源出现！能量指数……爆表！无法计算！‘神只之心’能量核心……正在被……逆向抽取！”

　　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却充满了无尽的恐慌！

　　屏幕那头，张京司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凝固了。

　　因为，他看到。

　　水晶舱内，那个一直静静躺着的少女，那双紧闭了许久的，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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