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天地为鞘，以令为引

　　一个字。

　　“放。”

　　那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不是通过耳膜，而是如同烙印一般，直接在玄鸟秦月与冰锋的灵魂深处炸响。

　　二人身体剧震，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瞬间僵在了原地。

　　思维，停滞了。

　　心跳，漏跳了一拍。

　　他们是第七处最顶尖的战士，意志坚如钢铁，可在那一个字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脆弱得如同纸糊。

　　那不是命令，也不是威胁。

　　那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存在，对低等生物，最纯粹的，规则层面的宣告。

　　仿佛宇宙初开时的第一道法则。

　　他说，要有光。

　　于是，便有了光。

　　他说，放。

　　于是，他们就只能，放。

　　冰锋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如何做的，他的身体，已经先于他的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松开了手。

　　那个装着“九龙敕令”的合金箱，稳稳地落在了那片焦黑的土地上。

　　做完这个动作，二人才猛然惊醒，浑身被冷汗湿透，剧烈地喘息着，看向彼此的眼中，只剩下无法掩饰的骇然。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这片禁忌之地，除了他们自己，空无一人。

　　然而，下一秒。

　　更加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咔哒。”

　　一声轻响。

　　那个由特殊合金打造，需要两重密码加虹膜验证才能打开的箱子，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己……弹开了。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从箱中扩散开来。

　　那块雕刻着九条神龙的玄黑令牌，缓缓地，从箱子中悬浮而起。

　　它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令牌上的九条龙纹，仿佛活了过来，黑色的光华在龙身上流转，一股君临天下，号令山河的霸道气息，扑面而来。

　　- 连这片天地间浓郁到化不开的死气与煞气，都在这股气息面前，微微退散。

　　秦月和冰锋死死地盯着那块令牌。

　　他们护送过无数国宝级的机密文件，但从未见过任何一件东西，能有如此可怕的威势。

　　这，就是陆大师要他们送来的东西。

　　这，就是那个神秘人，想要的东西。

　　令牌在空中停顿了片刻，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随即，它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没有丝毫停滞，直接冲向了前方那道无形的，连他们的精神力都能碾碎的死亡领域！

　　“滋啦——”

　　在令牌进入领域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中，爆发出无数道细密的黑色闪电，疯狂地向着令牌涌去，似乎要将这个胆敢闯入禁地的外来者，彻底撕碎。

　　然而，九龙敕令只是微微一震。

　　那九条龙纹陡然亮起，发出一声震慑神魂的无声龙吟。

　　所有靠近的黑色闪电，瞬间湮灭。

　　令牌势如破竹，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那条对他们而言，如同天堑的百步死亡线，向着雪山深处，疾驰而去。

　　最终，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尽头。

　　任务……完成了？

　　二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

　　他们看到，前方那片空无一人的雪地上。

　　空间，开始扭曲。

　　光线，开始折叠。

　　一个身影，由虚到实，缓缓凝聚。

　　那是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青年。

　　他凭空出现，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从亘古之初，就一直站在那里。

　　他有着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俊美，清冷，孤绝。

　　一头如墨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几缕发丝被山巅的寒风吹起，划过他那比万年冰雪还要冷漠的眼眸。

　　他伸出手，那块九龙敕令，便温顺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当他出现的刹那，秦月和冰锋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做不到了。

　　如果说，陆晚灵给他们的感觉，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神明。

　　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就是神明也要为之退避的，禁忌本身。

　　他就是这片雷云，他就是这座雪山。

　　他就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青年低头，摩挲着手中的令牌，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仿佛在透过这块令牌，看到了遥远时空之外的，某个人。

　　良久。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第一次落在了秦月和冰锋的身上。

　　仅仅是一瞥。

　　二人便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彻底看穿。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秘密，在这道目光面前，都无所遁形。

　　他们就像两只被随意丢在路边的蝼蚁，连让对方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是她……让你们来的。”

　　他开口了。

　　声音，和刚才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一模一样，清冷，孤绝，不带任何感情。

　　但这一次，是陈述句。

　　冰锋感觉自己的喉咙无比干涩，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是。”

　　青年不再看他们，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令牌上，仿佛陷入了某种悠长的回忆。

　　这片天地，也随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秦月和冰锋站在那里，不敢动，不敢出声，甚至不敢思考。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秒，也可能是一个世纪。

　　青年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宿命般的疲惫。

　　“回去吧。”

　　“告诉她。”

　　“我，等她。”

　　话音落下。

　　- 他没有转身，没有离开。

　　他的身影，就那么在二人眼前，缓缓变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最终，与这片荒芜的天地，重新融为一体。

　　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出现得突兀，消失得，更加诡异。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但那股笼罩在二人心头的，足以压垮一切的恐怖威压，也随之，烟消云散。

　　“呼——呼——”

　　秦月和冰锋同时双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如同两条濒死的鱼。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那深入骨髓的，无法磨灭的恐惧。

　　他们没有说一句话，从地上爬起来，用尽最快的速度，头也不回地，向着直升机停靠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们知道，自己刚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也亲眼见证了，一个，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真正的……仙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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