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寂灭回响

　　淡金色的流光，如同逆坠的星辰，毅然决然地投入那片彩光流转、空间紊乱的裂谷深处。

　　甫一进入，周遭的景象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荒原的苍凉，而是置身于一片光怪陆离、色彩扭曲的通道之中。无数破碎的空间碎片如同镜面般折射出支离破碎的影像，有上古战场的惨烈厮杀，有星辰崩灭的末日景象，更有无数扭曲、无法理解的异界生物虚影一闪而逝。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利刃，不断切割、撕扯着闯入者。

　　寻常筑基修士在此，恐怕撑不过一时三刻，便会被这混乱的空间之力撕成碎片，或被那些破碎影像中残留的意志冲击成疯子。

　　但墨辰不同。

　　他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流淌着淡金色光泽的光晕。这光晕并非简单的护罩，而是他初成的“混沌道基”自然外显的道韵。光晕流转间，蕴含着一丝微弱的创世与灭世交替的意境，那些狂暴的空间乱流靠近时，竟如同遇到了同源而更高层次的力量，变得温顺了许多，或是被那丝“灭世”之意引偏、消弭。而那些混乱的意志冲击，在触及他稳固如磐石、历经“混沌初火”淬炼的神魂时，也如同清风拂过山岗，难以撼动分毫。

　　他如同湍急江河中的一颗定海神珠，沿着那“寂灭气息”最为浓郁的指引，在混乱的空间通道中稳步前行。

　　越往深处，周围的色彩越发暗淡，最终化为一片令人心悸的、纯粹的灰黑。那种熟悉的、万物归墟、一切存在走向终结的“寂灭”意韵，如同冰冷的潮水，越来越浓，几乎要冻结灵魂。这与葬魂谷中“寂灭之种”的气息同源，却似乎更加古老、更加纯粹，少了几分暴虐的活性，多了几分亘古的死寂。

　　终于，前方的景象固定下来。

　　他闯出了那条混乱的空间通道，来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这里仿佛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悬浮在虚无中的残破殿堂。殿堂的穹顶已然大半坍塌，露出外面扭曲、灰暗的虚空。支撑殿堂的巨柱断裂倾倒，地面上布满裂痕，铭刻其上的古老符文早已黯淡无光，被一层灰黑色的、如同菌毯般的物质覆盖、侵蚀。

　　而在殿堂的最中央，赫然是一个与葬魂谷灵枢殿内那个被净化的祭坛有七八分相似的黑色祭坛！只是这个祭坛更加巨大、更加古老，通体由一种不反射任何光线的漆黑材质构筑，上面布满了更加复杂、却也更加破损的符文。

　　祭坛之上，并非翻滚的怨念核心，而是悬浮着一枚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有无数细密裂纹、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的晶体！那浓郁到极致的“寂灭”气息，正是从这枚布满裂痕的黑色晶体中散发出来！

　　它不像“寂灭之种”那般充满侵略性和活性，更像是一个……残骸？一个寂灭力量的源头碎片？

　　墨辰能感觉到，体内那淡金色的混沌道力，在感受到这枚晶体时，传递出的并非完全是厌恶与排斥，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与悸动。仿佛这极致的“死寂”，正是它演化“生机”、完善自身“阴阳平衡”所亟需的另一极！

　　就在他凝神观察之际，异变突生！

　　那枚布满裂痕的黑色晶体，似乎感应到了他体内同源却又相克的力量，猛地一震！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秽兽或杀手都要纯粹、都要恐怖的寂灭意志，如同沉睡的古神被惊扰，轰然苏醒，如同无形的海啸，朝着墨辰碾压而来！这意志中不含愤怒，不含杀意，只有一种漠然的、要将一切存在都拉入永恒沉寂的绝对冰冷！

　　墨辰周身的淡金光晕剧烈波动，仿佛风中残烛！他的神魂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刺穿，意识几乎要冻结、崩散！这并非能量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质的法则层面侵蚀！

　　“哼！”

　　墨辰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金色的血液。但他眼神依旧坚定，甚至更加明亮！危机之下，他初成的混沌道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淡金色的道力奔腾咆哮，那丝由炼化“幽冥晶”及方才顿悟而来的“阴烬”之意被彻底激发，与炽白的“阳火”真意疯狂交织、循环！

　　“阴阳轮转，混沌护道！”

　　他双手结印，淡金色的光晕骤然收缩，不再试图扩散抵御，而是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缓缓旋转的、黑白二色交织的太极虚影！虚影之中，阳火升腾，阴烬沉降，生灭循环，仿佛构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将他牢牢护在其中！

　　那恐怖的寂灭意志冲击在太极虚影之上，虚影剧烈震颤，黑白二色光芒急闪，仿佛随时会崩溃，但终究顽强地支撑了下来！那漠然的寂灭意志，似乎遇到了无法理解的存在，冲击之势微微一滞。

　　趁此机会，墨辰眼中厉色一闪，并指如剑，将一缕高度凝练、蕴含着阴阳平衡真意的淡金道力，化作一道细微却无比坚韧的丝线，猛地刺向那枚布满裂痕的黑色晶体！

　　他并非要摧毁它，而是要……炼化它！以此极致死寂之物，补全自身道基的最后一环，真正奠定无上道途！

　　“嗤——！”

　　淡金丝线触及黑色晶体的瞬间，整个残破殿堂剧烈震动起来！晶体上的裂纹骤然扩大，更加磅礴的寂灭之力如同决堤般涌出，与墨辰的混沌道力展开了最本质、最凶险的法则层面交锋与融合！

　　墨辰的身体成了战场，他的意识在生与死的边缘剧烈摇摆。一边是自身道力演化出的勃勃生机，一边是晶体散发出的万物寂灭。极致的痛苦与极致的明悟，同时冲击着他的身心。

　　他看到了星辰从诞生到湮灭的轮回，看到了文明从辉煌到废墟的轨迹，看到了生命从萌芽到凋零的必然……生与死，创造与毁灭，本就是一体两面，共同构成了这混沌大道！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

　　那枚布满裂痕的黑色晶体，终于在淡金道力的持续冲刷与阴阳意境的调和下，停止了抵抗。它表面的裂纹中，开始流淌出一丝丝精纯无比、却不再冰冷死寂，反而带上了一丝“终结亦是开端”道韵的暗金能量，缓缓融入墨辰的混沌道基之中。

　　墨辰周身那黑白二色的太极虚影，变得更加凝实、稳固，中央那一点混沌之意，也愈发明显。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仿佛有宇宙生灭的景象一闪而逝。他的气息变得更加深邃、内敛，举手投足间，隐隐与周围的空间，与那无处不在的“道”，产生了一丝共鸣。

　　他成功炼化了一丝寂灭源头的法则碎片，补全了自身道基！虽然修为并未暴涨，但他对力量的本质，对混沌大道的理解，已然踏上了全新的台阶！

　　他看向那枚缩小了一圈、裂纹依旧存在却不再散发危险气息的黑色晶体，知道此物已无法完全炼化，其核心深处，或许还沉睡着更深的秘密。

　　正当他准备将其收起，留待日后慢慢研究时——

　　“嗡！”

　　整个残破殿堂再次剧烈震动，这一次，并非来自晶体，而是来自外界！一道充满暴怒、贪婪与毁灭意味的、远比这晶体碎片更加鲜活、更加恐怖的意志，如同跨越了无尽虚空，猛地锁定了这个空间，锁定了墨辰！

　　是葬魂谷的寂灭之种！它感应到了自己“碎片”被触动、被炼化的气息！

　　巨大的、由纯粹寂灭之力构成的黑色手掌，撕裂了殿堂外灰暗的虚空，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墨辰，朝着那枚晶体，狠狠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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