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法则之殇·认知扭曲

　　“涅盘龙卫”的浴血奋战，如同在狂涛中投下的顽石，虽能激起短暂的水花，却无法阻挡整个海洋的意志。他们以生命为代价，勉强在几个关键位面稳住了“长城节点”周边区域的战线，将神械军团的金属狂潮暂时遏制在能量屏障之外。然而，真正的威胁，从未来自那些冰冷的、可被摧毁的造物。

　　“法则使徒”，这些“牧神庭”意志的延伸，这些行走的、活着的宇宙规则修正器，才是真正悬挂于帝秦残军头顶的、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它们的恐怖，远超任何实体攻击，其存在本身，便是对战争概念的彻底颠覆。

　　战斗，进入了最令人绝望的层面。

　　在“青木界”一处刚刚被龙卫夺回的、依托于一段新生的“巨木长城”建立的防御阵地。士兵们喘息未定，正在紧急修复工事，搬运伤员。突然，所有人心头莫名一悸，仿佛整个世界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变化已然降临。

　　一名正在奋力扛起能量补给箱的壮硕士兵，突然感觉手中的箱子变得轻如鸿毛，他下意识地用力，整个人却因失控的力道猛地冲天而起，如同炮弹般撞向长城能量屏障，瞬间筋断骨折！几乎同时，他身旁的另一名士兵却发出惊恐的惨叫，他手中仅仅拿着的一支步枪，此刻却重若山岳，压得他臂骨碎裂，整个人被死死压入地面，动弹不得！

　　——局部重力常数被随机篡改！一片区域失重，相邻区域超重数十倍！物理法则的基石崩塌，秩序瞬间瓦解！

　　阵地陷入一片混乱。人员无法机动，武器无法使用，甚至连站稳都成为奢望。神械军团趁机推进，如同收割稻草般屠杀着失去平衡与重心的帝秦士兵。

　　在“流火域”的一片岩浆海边缘高地，一支帝秦远程炮兵阵地正对远处的神械集群进行火力覆盖。指挥官声嘶力竭地下达指令，测算员飞速计算着弹道。忽然，所有炮手都感到眼前的一切骤然提速！炮弹离开炮口的速度快得肉眼无法捕捉，瞬间便消失在视野尽头，不知飞向何方！指挥官的声音也变得尖锐失真，如同被加速播放的录音！

　　——局部光速与时间流速被人为提升！视觉、听觉、反应速度与物理过程彻底脱节！指挥系统失效，攻击完全失去准头！

　　阵地变成了可笑的慢放与快进的混乱组合，士兵们如同陷入无法醒来的噩梦，眼睁睁看着神械军团顶着因速度差异而显得“缓慢”许多的炮火，稳步推进。

　　而这，仅仅是物理层面的玩弄。

　　在“厚土境”的一座依托山体挖掘出的地下指挥中心内，气氛更加诡异。指挥官正对着战术沙盘部署防御，突然，他抬起头，看向走进来的副官。在他的眼中，副官那熟悉的面容开始扭曲、融化，逐渐变成了一个面容狰狞、流淌着熔岩的腐蚀兽的模样！而副官眼中，他所敬重的指挥官，也赫然变成了一个散发着幽紫混沌气息、眼神冰冷的“敌人”！

　　“敌袭！！”两人几乎同时嘶吼着拔枪指向对方！指挥部内瞬间大乱，枪声、爆炸声、怒吼与惨叫声响成一片！士兵们惊恐地发现，身边的战友突然变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而冲进来的神械士兵，在某些人眼中却变成了前来救援的友军！

　　——大规模认知扭曲！视觉、听觉、甚至潜意识被强行覆写，敌我识别系统彻底崩溃！信任荡然无存，自相残杀成为最残酷的结局。

　　冲突从血肉横飞的战场，转移到了更根本、更无解的规则与认知层面。帝秦军队赖以生存的纪律、战术、配合，在这种降维打击下，变成了可笑的无用功。士兵们面对的，不再是看得见的敌人，而是整个世界的恶意与背叛。

　　最令人绝望的攻击，发生于“玄冰渊”一处相对稳定的长城节点后方，一个拥挤着大量伤兵与难民的临时庇护所。

　　一名法则使徒悬浮于庇护所上空，无视了下方龙卫徒劳的能量射击。它并未修改物理法则，也未扭曲视觉。它只是…伸出了手，并非实体之手，而是一种概念的触须，探入了下方所有生灵的精神海洋之中。

　　然后，它开始抽取。

　　它抽取的不是能量，不是物质，而是…希望。是勇气。是坚持下去的意志。

　　刹那间，庇护所内，所有人——无论是断肢残臂仍紧握武器的老兵，还是默默祈祷的妇人，甚至是因疼痛而哭泣的孩童——他们的动作同时停滞了。

　　眼中的光芒，如同被吹熄的蜡烛，迅速黯淡、熄灭。

　　脸上的表情，从痛苦、坚韧、期盼，化为一片彻底的、死寂的 空白。

　　武器从手中滑落，发出清脆的响声。人们茫然地站在原地，或缓缓坐倒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意义与动力。没有悲伤，没有恐惧，只剩下一种…万物皆虚的、绝对的虚无感。

　　整个庇护所，上万生灵，在数息之间，集体失去了所有斗志，变成了一个个活着的、空洞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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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原本正在给伤员喂水、眼神中充满温柔与鼓励的医护兵少女，动作猛然僵住。水袋从她手中掉落，清水洒在冰冷的土地上。她缓缓抬起头，原本清澈的眸子变得如同蒙尘的玻璃，毫无焦点。她看着眼前因失血而脸色苍白的伤员，嘴唇微微翕动，发出的声音干涩而没有任何情感：“…还有什么…意义呢？一切…终将归于…虚无…” 那名伤员眼中最后一丝求生的光芒，也随之彻底熄灭，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

　　士气，这种无形却维系着军队存亡的最宝贵之物，被量化、被抽取、被剥夺了。

　　这不是屠杀，而是比屠杀更残忍的精神阉割与存在性否定。

　　消息通过尚且幸存的通讯频道传回其他阵地，传回王庭，带来的不是愤怒，而是深入骨髓的寒意与绝望。如何与能够直接抹杀“勇气”、抽取“希望”的敌人作战？当战斗的意志本身都不再安全，抵抗的基础何在？

　　面对这种完全超越传统战争维度、直接攻击物理法则与精神意志的规则层面的打击，帝秦军队，从最高指挥官到最底层的士兵，其士气与组织度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溃。

　　常规的战术、勇气、甚至牺牲，在使徒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归墟王庭”的社稷院，那些钻研龙脉与信念之力的祭酒们，能否在帝国彻底精神瓦解之前，找到一种能够对抗甚至屏蔽这种概念抽取的方法？

　　能否有一种力量，可以守护住军队乃至百姓心中那最后一丝…不屈的火种？

　　否则，无需神械军团进攻，帝秦的抵抗意志，便将先行…自我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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