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血染苍穹

　　帝都上空的僵持，并未持续太久。神庭的冰冷逻辑，在经历了最初的冲击与评估后，迅速做出了最优解算。

　　残存的银色舰队如同收到无声指令，开始向中央收缩、汇聚。数千艘舰船不再维持攻击阵型，而是如同百川归海般，向着那艘最为庞大、结构也最为复杂的母舰靠拢。它们在虚空中进行着令人眼花缭乱的位移与组合，舰体相互拼接、嵌合，能量回路迅速连接贯通。一个巨大无比、由无数神庭舰船构成的银色巨构体，在帝都上空缓缓成型。

　　这并非简单的物理结合，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融合。每一艘舰船都成为了这个庞大结构的一个能量节点、一个规则单元。巨构体表面，繁复到极致的银白色纹路亮起，散发出远超单个净除者的、凝练到可怕的秩序波动。它不再像一支舰队，更像是一座活着的、移动的法则堡垒。

　　而在巨构体的最核心处，那剩余的两具高阶净除者的流体身躯彻底融化、交融，与母舰的控制核心结合。它们的法则光带不再是环绕周身，而是如同神经脉络般延伸至整个巨构体。最终，所有的秩序力量、所有的法则权限，都汇聚、压缩、升华到了一个极点。

　　一道身影，自那极点中浮现。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纯粹的光、绝对的理、以及冰冷的法则条文编织而成的抽象存在。其形态在不断变幻，时而如同手持天平的巨神，时而化作覆盖星空的法典，时而又变成由无数几何符号构成的复杂结构。它没有面容，没有固定的形态，唯有那洞彻万物规则本质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这便是神庭此次远征的真正核心，凌驾于净除者之上的存在——法则主宰。

　　它一出现，并未立刻发动攻击，而是缓缓“抬起”一只由光与理构成的手臂，指向扶苏。没有声音，但一道冰冷的信息流瞬间穿透虚空，直接烙印在所有具备高等感知能力的存在意识中：

　　“检测到极高优先级‘规则异常体’。判定：对绝对秩序构成根本性威胁。执行最终净化协议：根源抹除。”

　　随着这道信息的传递，整个帝都上空的规则被强行改写。空间被“固化”，时间流向被“统一”，甚至连微观粒子的量子涨落都被“抚平”。一切混乱、一切随机、一切可能性，都在被强行驱散，归于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的“绝对秩序”。神庭的“净化”，不再局限于物质与能量，而是直接针对宇宙的基本规则本身！

　　扶苏周身的混沌光晕，在这绝对的秩序领域压制下，剧烈地波动、收缩，仿佛狂风中的残烛。他右眼的“创灭之瞳”中，混沌漩涡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其中星云生灭的景象变得狂暴而混乱，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终于…忍不住了么…”扶苏低声自语，那亘古不变的淡漠声音中，首次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连续动用创灭之瞳的力量，对抗规则反噬，早已让他旧伤未愈的身躯不堪重负。强行出关的代价，此刻如同潮水般反涌上来，冲击着他与混沌能量之间那脆弱的平衡。

　　但他没有退路。

　　法则主宰动了。它那变幻不定的手臂轻轻一挥。没有光芒，没有能量洪流，但扶苏所在的那片空间，其存在的“基础规则”正在被直接删除！空间本身的概念在消失，物质存在的基石在崩塌，连“时间”这一维度都在变得模糊。这是一种超越任何攻击的抹杀方式，是从存在根源上的否定！

　　“混沌…归墟！”

　　扶苏仰天长啸，右眼创灭之瞳中混沌光芒大盛，强行稳住了周身即将崩解的区域。他双手虚握，引动体内那狂暴不羁的归墟之力，在身前凝聚成一个不断生灭、吞噬一切的混沌奇点。奇点与法则主宰的规则删除领域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只有规则的湮灭。

　　以碰撞点为中心，一片绝对的“无”迅速扩散。那里没有空间，没有时间，没有物质，没有能量，甚至没有“存在”与“虚无”的概念。那是比归墟更深沉的“空”，是法则冲突后留下的终极废墟。这片“空”所过之处，一切皆化为乌有，连光芒都无法逃逸。

　　帝都的社稷结界在这规则层面的对撞余波中疯狂闪烁，裂纹瞬间遍布，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瓦解。城内的建筑成片化作齑粉，并非被摧毁，而是其“存在”的资格被剥夺。无数军民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无声无息地消散。

　　扶苏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右眼处的裂纹骤然扩大，鲜血如同泪滴般汩汩涌出，将他半边脸颊染红。创灭之瞳的光芒急剧黯淡。

　　法则主宰显然也付出了代价，其光铸的身躯一阵模糊，但很快又在庞大的秩序力量支撑下重新凝聚。它再次抬手，这一次，目标并非扶苏，而是直指扶苏身后，那摇摇欲坠的帝都核心！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彻底净化”意志的法则光束，撕裂虚空，射向社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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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算准了扶苏的软肋！

　　“不——！”

　　赢稷目眦欲裂，嘶声呐喊。

　　章邯怒吼着冲天而起，试图用身体阻挡，但在那法则光束面前，他的力量渺小如蝼蚁。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以超越思维的速度，强行撕裂了尚未平复的规则乱流，出现在了法则光束的路径之上！

　　是扶苏！

　　他放弃了防御，将体内残存的、已然濒临暴走的混沌归墟之力尽数爆发，右眼创灭之瞳绽放出最后、也是最刺目的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迎向那道净化光束！

　　“轰——————！！！”

　　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规则大爆炸！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冲击席卷开来。光芒？声音？这些概念都已失去意义。只有最本源的“秩序”与“混沌”在进行最极致的对撞与湮灭。

　　当那毁灭性的光芒稍稍减弱，人们看到了令他们心胆俱裂的一幕。

　　法则主宰的光铸身躯变得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整个神庭巨构体也布满了裂痕，显然受创极重。

　　而扶苏……

　　他悬浮在空中，帝袍破碎，浑身浴血，尤其是右眼，已然变成一个血洞，创灭之瞳的光芒彻底熄灭，只留下一道狰狞的、仿佛贯穿了时空的裂纹。他周身那恐怖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生命之火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最后看了一眼脚下残破的帝都，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疯狂冲来的赢稷，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随即，失去了所有力量，如同折翼的鸟儿，从空中直坠而下！

　　“父皇！！！”赢稷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

　　“陛下！”章邯目眦欲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化作一道血色流光，冲破混乱的能量余波，终于在扶苏坠地之前，用尽全力将其接住。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双臂骨骼尽碎，喷出一口鲜血，但他死死抱住扶苏重伤的身躯，重重地砸落在社稷殿前的广场上，砸出一个深坑。

　　尘埃弥漫。

　　天空中，神庭的巨构体在缓慢修复，法则主宰的光芒虽然黯淡，却依然存在。它那冰冷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失去扶苏庇护的帝都。

　　帝都，失去了最后的屏障。

　　帝君重伤坠天，谁还能抵挡神庭？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夜色，笼罩了残破的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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