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雪国寒，生死契

　　风雪，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狂暴。

　　楚天将最后一丝残存的灵力，渡入小棠体内。那股温润的生机，如同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瞬间便被那股盘踞在她骨髓深处的、阴冷霸道的蚀魂毒吞噬得一干二净。

　　小棠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青紫得更加吓人，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哥……”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呢喃着，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我……好困……”

　　那双曾经清澈如水的大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灰翳，生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娇小的身躯里流逝。

　　“小棠！”

　　楚天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抱着妹妹，身体因极度的愤怒和无力而微微颤抖。

　　他能斩杀三煞将，能硬撼幽冥教徒的邪术，却连自己妹妹的命都救不了！

　　这种无力感，比面对长生殿主那恐怖的意志入侵时，还要让他感到绝望。

　　“楚天……”风清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挣扎着想说什么，却因气血亏虚而说不下去。她看着楚天怀中逐渐失去生机的妹妹，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近乎悲戚的情绪。

　　叶孤舟蹲在一旁，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检查了小棠的状况，又看了看那枚在雪地里散发着不祥黑光的雪花玉佩，浑浊的老眼里满是苦涩。

　　“这蚀魂毒……是幽冥教用活人魂魄和极北寒冰之地的‘九幽冥铁’淬炼而成的‘锁魂钉’。”他沉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旦侵入心脉，神仙难救。除非……除非能找到传说中的‘雪魄莲’，以其至纯至阳的生机，强行驱散这股阴毒。”

　　雪魄莲！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楚天脑海中炸响！

　　花梦瑶沉睡前，曾对他说过，要救小棠，就需要雪魄莲！

　　他当时只当那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却没想到，竟是真的！

　　“雪魄莲……在哪里？”楚天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绝境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疯狂！

　　“北域……雪国。”叶孤舟叹了口气，“那是幽冥教渗透最深的地方之一。而且，雪魄莲乃是雪国皇室的镇国之宝，世代守护，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更何况，如今的雪国，恐怕早已是幽冥教的地盘了。”

　　北域，雪国。

　　楚天的目光，穿透了漫天风雪，仿佛看到了那片被冰雪覆盖的、死寂的国度。

　　去！

　　必须去！

　　哪怕那里是龙潭虎穴，是九幽地狱，他也必须去！

　　小棠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为了她，纵然是刀山火海，他亦无所畏惧！

　　“叶兄，风姑娘，”楚天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小棠就拜托你们了。我去去就回！”

　　“你疯了？！”叶孤舟厉声喝道，“你现在去北域雪国，和送死有什么区别？那地方遍地都是幽冥教的爪牙，而且环境恶劣，你根本撑不到那里！”

　　“哥！不要去！我不要你死！”风清雪挣扎着坐起来，想要阻拦。

　　楚天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将焚天剑从地上拔起，毫不犹豫地转身，迎着风雪，向着北方，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去。

　　他的背影，在茫茫雪原上显得如此孤单，却又如此挺拔，像一柄刺破苍穹的利剑！

　　“唉……”叶孤舟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这小子……”

　　风清雪看着楚天消失的背影，紧紧地抿着嘴唇，将那半块玉珏紧紧握在手心，喃喃道：“一定要……活着回来。”

　　北域，雪国。

　　这里没有南荒的酷热，也没有西漠的干燥，只有永恒的、彻骨的严寒。

　　楚天已经在这里走了三天三夜。

　　他身上的衣物早已被风雪打湿，又被体温冻成一层坚冰，紧紧地贴在身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四肢百骸都传来被冰封的僵硬与疼痛。

　　但他没有停。

　　胸口的残碑印记，散发着微弱的暖意，为他抵御着大部分的严寒。更重要的是，小棠那张苍白的小脸，时刻浮现在他眼前，支撑着他走下去。

　　根据叶孤舟的指引，再往前百里，便是雪国的都城——冰封王城。

　　传说中，雪魄莲，就守护在王城深处的冰宫之内。

　　穿过一片被冰雪覆盖的针叶林，一座巍峨的、完全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城池，出现在楚天眼前。

　　王城的大门紧闭，城墙上站满了身穿厚重铠甲的士兵。他们个个面色苍白，眼神空洞，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气，显然也是修炼了某种邪术。

　　幽冥教的渗透，比想象中还要彻底。

　　楚天收敛全身气息，如同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城墙。他没有选择硬闯，那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他绕着城墙飞速地游走，寻找着薄弱点。很快，他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了一处被冰雪覆盖的排水口。

　　他撬开冰层，灵巧地钻了进去，进入了一条阴暗潮湿的下水道。

　　王城之内，比外面更加寒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腐朽的气息。

　　楚天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前进。他能感觉到，附近有不少修炼了邪术的士兵在巡逻。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楚天立刻闪身躲进一个拐角的水泥管道中，屏住呼吸。

　　两名身穿黑甲的士兵，手持长戟，从他面前的通道走过。他们的头盔上，雕刻着一只狰狞的鬼爪。

　　“嘿，听说了吗？今天又有一个‘觉醒者’被送进冰宫了。”一个士兵低声说道。

　　“又一个？那老东西还真是残忍，用活人去喂养那朵什么狗屁雪魄莲。”另一个士兵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忿。

　　“噤声！你想死吗？那是大长老的命令！”

　　“怕什么，大长老现在自身难保，听说源界那边……”

　　声音戛然而止。

　　楚天心中一动，悄然跟了上去。

　　穿过几条回廊，他来到一座巨大的冰晶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无数冰晶囚笼组成的牢狱。

　　牢狱里，关押着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凡人。而在广场的另一端，是一座直通地底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冰晶阶梯。

　　那两个士兵，正押送着一个同样被铁链束缚的、气息奄奄的少年，走向那冰晶阶梯。

　　“把他带下去，献祭给大长老，或许能换我们多活几天。”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楚天躲在暗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心中了然，所谓的“觉醒者”，恐怕就是体内有特殊体质或强大执念的人，被幽冥教抓来，用来献祭，以维持他们修炼的邪术。

　　而那座冰晶阶梯的尽头，恐怕就是幽冥教在此地的真正巢穴——冰宫！

　　他正准备继续跟踪，寻找机会潜入，异变陡生！

　　“桀桀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从旁边的一条岔路传来。一名身穿紫色长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出。他手中把玩着一串由婴儿头骨制成的念珠，浑浊的眼睛，死死地锁定在楚天藏身的方向。

　　“一个身上带着源界气息的小老鼠，竟然敢闯到我雪国冰宫重地，胆子不小啊。”

　　这人，是一名元婴初期的幽冥教长老！

　　楚天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小子，你的气运倒是不错，竟能找到这里。”那长老狞笑着，一步步走来，“正好，大长老正缺个新鲜的祭品。你的这身精血，想必能让冰宫里的雪魄莲，绽放得更艳丽一些！”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摇手中的念珠！

　　“幽冥拘魂，锁！”

　　数十道漆黑的锁链，如同毒蛇般从地底钻出，瞬间将楚天缠绕！

　　“嗯？！”楚天瞳孔骤缩。

　　这锁链，冰冷刺骨，上面附着着无数怨魂的哀嚎，不仅束缚他的肉身，更是在疯狂地侵蚀他的神魂！

　　“在我的地盘上，还想跑？”长老得意地大笑，一步步逼近。

　　楚天没有慌乱。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心头血喷在胸口的残碑印记之上！

　　“以我之血，燃我之魂！破界，凝印——‘焚心’！”

　　赤金与墨黑的火焰，在他周身轰然爆发！那股狂暴的力量，瞬间将缠绕他的锁链焚烧殆尽！

　　“什么？！”长老脸色大变，没想到楚天竟能爆发出如此力量。

　　“死！”楚天眼中杀机毕露，焚天剑已然在手！

　　他没有选择硬拼，而是在爆发的瞬间，身体化作一道流光，冲向旁边的一条通道！

　　他赌对了！这名长老只是负责外围巡逻的，实力虽强，但绝非无敌！

　　“追！他跑不了多远！”长老怒吼着，带着大批闻讯赶来的教徒，追了上去。

　　楚天在错综复杂的冰宫通道中穿梭，凭借着残碑血脉对生命气息的敏锐感知，避开了一队又一队巡逻的教徒。

　　终于，他在一处死胡同的尽头，发现了一扇虚掩的石门。

　　门后，传来一阵微弱的、如同风铃般的歌声。

　　楚天推门而入，只见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蜷缩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她穿着肮脏的囚服，小脸脏兮兮的，但那双眼睛，却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你……你是谁？”少女怯生生地看着他。

　　“别怕，我来救你。”楚天柔声说道。

　　“救我？”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化为浓浓的恐惧，“不……不要过来！他们会杀了你的！他们会把我们都变成冰雕！”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找到了！他在这里！”

　　少女吓得浑身一抖，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楚天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

　　他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石门，又看了看怀里的妹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将焚天剑插在地上，双手在石门上飞快地刻画起来！

　　“以我残碑，沟通天地，凝此一印，封！”

　　一道复杂的法印，被他瞬间铭刻在石门之上。石门上，赤金与墨黑的火焰纹路流转，一股强大的封印之力，将通道彻底封锁！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面对着从门口涌入的、数十名幽冥教徒！

　　为首的，正是那名紫袍长老！

　　“小子，你竟敢困我？”长老又惊又怒。

　　“困你，只是为了给她，争取一点时间。”楚天看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少女，平静地说道。

　　“给你时间？哈哈哈哈！真是可笑！给我杀了他！”长老一挥手。

　　数十名教徒蜂拥而上！

　　楚天深吸一口气，将焚天剑高高举起！

　　“既然你们如此残忍，那我便……血洗此地！”

　　他的眼中，不再是迷茫与痛苦，而是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彻骨的杀意！

　　这一战，不为别的，只为心中那份守护的执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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