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个混蛋！

　　时间一晃，已经来到了晚上。

　　“两位小姐，我觉得你们可以不用等了……”

　　侍应生已经是第3次劝解了，“以林越那家伙的性子，他绝对不可能来的！”

　　“……”

　　“……”

　　维拉深呼吸一口气，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从头到尾都被耍了！

　　那个混蛋，根本就是故意点最贵的菜，吃饱喝足还打包，然后借口溜之大吉！

　　他根本就没想过和自己决斗！

　　“那个——混蛋！”

　　维拉那张高贵圣洁的俏脸，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苹果。

　　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愤感直冲头顶，她“唰”地站起身，银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极度用力而骨节发白，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她维拉·辉光，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菲琳也气得小脸通红，用力跺着脚，法杖顿在地上咚咚响：“太无耻了！太卑鄙了！维拉姐，我们绝对不能放过他！”

　　感觉受到愚弄的两位大小姐，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当天下午，她们就再次冲回冒险者公会，花费了30枚银币的巨款，发布了一张措辞严厉的悬赏公告——【寻找无耻之徒林越，提供其有效线索者，赏银30枚！】，并附上了林越那看似人畜无害实则让她们恨得牙痒痒的清爽画像。

　　公告被工工整整地贴在公会最显眼的公告板上，吸引了不少冒险者驻足围观，议论纷纷。

　　“林越那家伙又搞事了！”

　　“我听说了，人家想找他决斗，结果他骗人家一顿饭，然后还使用屎遁溜走！”

　　“那两位大小姐还一直等到天都黑了！可怜啊！估计屁股都坐麻了！”

　　“真是初生啊！”

　　然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这公告贴出去还没到半小时，当事人林越，就自己溜溜达达、像个没事人一样，再次出现在了冒险者公会大厅。

　　他径直走到公告板前，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那张新鲜出炉的“通缉令”。

　　甚至还伸手摸了摸画像上自己的脸，点了点头，“不错，画得很好看，保留了我的三分帅气！”

　　然后，他转身，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一旁正用杀人目光盯着他的维拉和菲琳。

　　下一秒，林越脸上清爽的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懊悔、痛心疾首的神情！

　　他低下头，猛然往两位大小姐直冲而去！

　　“你这家伙又想做什么！”

　　维拉和菲琳皆是警惕不已，然而在她们开口斥责之前，林越直接一个远距离高难度滑跪来到了她们面前，准确停下，然后一下抱住了维拉的小腿，发出了嚎丧般的大喊。

　　“我——知道——错啦——！”

　　“维拉小姐！菲琳小姐！”

　　“都是我鬼迷心窍！我后悔不已！”

　　他抬起手，像大猩猩一样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砰砰”的闷响。

　　随后林越眼眶竟然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色，里面水光潋滟，落下悔恨的泪水：“我不该欺骗你们善良的感情！不该吃了饭就跑！我回去之后深刻反省，内心备受煎熬！一想到维拉小姐您那高贵的骑士精神，菲琳小姐您那纯洁的心灵，因为我这卑劣的行径而蒙尘，我就……我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愈发悲切：“身为一个勇者，我怎么能做出这种贪图小利、背信弃义的事情！这简直是对‘勇者’二字的侮辱！请你们……请你们一定要原谅我！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们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说完之后他又想抱住维拉小腿，维拉连连往后缩，林越就在地上像企鹅走路一样爬行想抓住。

　　“够了够了，停——！”

　　维拉大声叫着，她看着林越这副“真诚忏悔”的样子，尤其是那泛红的眼眶和泫然欲泣的表情。

　　再听到他提及“骑士精神”和“勇者”的责任，联想到他或许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或者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

　　她那颗属于骑士的、容易对“迷途知返者”产生同情的心，开始不由自主地泛滥。

　　紧绷的俏脸稍稍缓和，紧握的剑柄也松开了些许。

　　她迟疑地开口：“你……你真的知道错了？深刻反省了？”

　　“千真万确！如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就让我下次任务一个铜板都赚不到！”

　　林越用力点头，发下了对他而言可能最恶毒的誓言。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性地指了指公告板上那张悬赏公告，语气卑微，“那个……既然我都认识到错误了，这悬赏……是不是可以撤了？挂在上面，实在有碍观瞻，也影响二位的清誉……”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更加“不好意思”的表情，搓了搓手指，声音压低了一些，但依旧清晰：“而且，提供线索的赏金……你看我这算不算‘主动投案’，提供了最‘有效’的线索？那30银币……能不能……直接给我？就当是……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本钱？我保证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勇者！”

　　“噗——”

　　菲琳在一旁听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看着林越那副“痛改前非”却又不忘索要赏金的嘴脸，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

　　她没好气地一把掏出自己的小钱袋，动作粗暴地数出30枚亮闪闪的银币，几乎是砸到了林越伸出来的手里，咬牙切齿地说道：“给你！给你！拿着你的赏金！快滚！别再让我们看到你！”

　　“多谢菲琳小姐！您真是心地善良、如同天使般纯洁！”

　　林越接过银币，脸上的“悲痛”和“悔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变魔术般换上了计谋得逞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他将银币熟练地揣进怀里，对着两位大小姐挥了挥手，“那么，我这就滚，再见了您嘞！”

　　他“嗖”地一下，直接来了几个翻滚，就像风火轮一样钻入人群，眨眼间就没了影。

　　“不对！我不是要找他决斗的吗？！”

　　直到他那亚麻色的头发梢彻底消失在公会大门外，维拉猛地彻底反应过来——

　　她们又被这混蛋耍了！

　　而且这次是她们自己掏钱，送上门让他耍了一次！

　　“林——越——！”

　　冒险者公会大厅里，响起了女骑士维拉羞愤至极、几乎掀翻屋顶的咆哮，以及女法师菲琳气急败坏的尖叫声。

　　声音之响亮，连门口路过拉货的地行龙都吓得打了个响鼻。

　　……

　　揣着从维拉和菲琳那里“赚”来的三十枚银币，林越感觉走路都带风。

　　钱袋在怀里沉甸甸地坠着，碰撞发出令人心安的悦耳轻响，将他之前在公会那点晦气冲得一干二净。

　　“啧，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他掂量着钱袋，吹着不成调的口哨，亚麻色的短发在傍晚的微风中轻轻晃动，“辛苦费总算有着落了。”

　　他决定去镇上有名的“鼹鼠酒馆”放松一下，犒劳犒劳自己“饱受摧残”的胃和心灵。

　　“鼹鼠酒馆”位于橡木镇一条相对偏僻的街道，门口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木制鼹鼠招牌。

　　推开略显沉重的木门，喧嚣的声浪混合着麦酒、烤肉和汗液的味道扑面而来。

　　昏暗的灯光下，冒险者、佣兵、镇上的工匠挤在粗糙的木桌旁，大声谈笑，杯盏碰撞声不绝于耳。

　　林越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熟练地打了个响指，招呼侍者：“两杯你们这最烈的‘矮人火喉’，再来盘烤香肠，要焦一点的。”

　　金黄的麦酒和滋滋冒油的香肠很快端了上来。

　　林越惬意地呷了一口酒液，感受着喉咙里火辣辣的灼烧感，眯起了眼睛，仿佛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然而，他这短暂的安宁并没持续多久。

　　酒馆大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丝绸马甲、下巴抬得比眼睛还高的瘦高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穿着皮质护甲、满脸横肉的护卫。

　　酒馆内的喧闹声瞬间低了几分，不少常客脸上露出了厌烦却又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瘦高男人——显然是某个贵族的管家——用一块白手帕捂着鼻子，仿佛受不了酒馆里的“低贱”气味，尖着嗓子喊道：“收税！收税了！巴顿老爷仁慈，只收你们每人5银币的‘娱乐税’！快点，别磨蹭！”

　　酒客们怨声载道，但大多还是忍气吞声地掏出了钱袋。

　　那管家带着护卫，挨个桌子收钱，动作粗鲁，语气傲慢。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林越这桌。

　　“你！交钱，5银币！”管家用鼻孔看着林越，手指敲了敲桌面。

　　林越眼皮都没抬，慢条斯理地叉起一根香肠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含糊不清地说：“没钱。”

　　管家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嘿！你小子找死？敢在巴顿老爷的地盘上撒野？”

　　“给他点教训！”

　　他身后的一个护卫狞笑着上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朝林越的衣领抓来，想把他拎起来。

　　就在那粗糙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衣领的瞬间——

　　林越动了！

　　他猛地向后一仰，身体如同泥鳅般从凳子上滑开，同时手腕一翻，桌上那杯还剩大半的“矮人火喉”带着金黄的酒液，精准地泼在了那护卫的脸上！

　　“啊！我的眼睛！”烈酒刺痛了护卫的眼睛，让他发出一声痛呼，动作一滞。

　　另一个护卫见状，怒吼着拔出了腰间的短刀。但林越动作更快！

　　他抄起自己刚才坐着的实木凳子，腰部发力，带着一股巧劲，如同挥舞战锤般横向抡出！

　　“砰！”

　　凳子结结实实地砸在第二个护卫的侧腰和手臂上，木屑飞溅！

　　那护卫惨叫一声，短刀脱手飞出，人也被砸得踉跄倒退，撞翻了一张桌子，杯盘狼藉，汤汁酒水洒了一地。

　　“抓住他！”管家气急败坏地尖叫。

　　酒馆里顿时鸡飞狗跳，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吼声、桌椅翻倒声响成一片。

　　林越却如同游鱼般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时不时顺手推倒一个酒架或者掀翻一张桌子，制造更多的障碍。

　　他瞅准一个空档，一个箭步冲到窗边，单手一撑窗台，矫健的身影如同狸猫般轻盈地翻了出去，落在外面昏暗的巷道里，几个起伏便消失不见。

　　“妈的，亏了！”

　　跑出两条街，确认没人追来后，林越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喘了口气，摸了摸怀里依旧安稳的钱袋，但还是觉得不解气，“白打一架，还浪费了我一杯好酒和半盘香肠！吃饭的钱都没赚回来，还敢收老子的税？”

　　他眼珠转了转，一抹坏笑爬上嘴角。“巴顿老爷是吧？行，你等着，看本大爷怎么收拾你！”

　　当天下午，橡木镇的集市、水井边、几个小酒馆的后巷，开始悄然流传起关于贵族巴顿的种种“秘闻”。

　　“听说了吗？巴顿老爷又在加税了！说是要修庄园，我看是想买新的情妇吧！”

　　“何止啊！我有个远房表亲在他庄园里干活，说晚上经常听到地下室传来奇怪的哭声和锁链声！”

　　“真的假的？不会是……在进行什么邪恶的献祭仪式吧？我早就觉得他那张胖脸不像好人了！”

　　“我也觉得！”

　　流言在林越奋力的推动下，迅速扩散！

　　而且在经过了口口传播之后，得到了更加夸张的渲染！

　　绘声绘色，细节丰富！

　　虽然没人能证实，但因为先前收税的原因，所以大部分人对巴顿都没有好感，也乐得在背后骂他两句。

　　就是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横征暴敛”、“私生活混乱”、“可能在家里进行邪恶仪式”的标签，算是牢牢贴在了巴顿老爷身上。

　　据说巴顿老爷在听到这些流言之后，在家里面气得连吐三碗血，同时拿出100银币，雇佣大嗓门农妇走街串巷喊“不要轻信流言，巴顿老爷是好人”来消弭流言的影响。

　　当然，很快又有流言说，这些银币都是从收来的税里面出，巴顿老爷这是拿大家的钱来堵大家的嘴。

　　顿时所有人对巴顿老爷的印象更差了！

　　悄悄入夜。

　　月黑风高，乌云遮住了星光。

　　林越换上了一身深色的粗布衣服，用一块黑布蒙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眼睛。

　　他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位于镇子边缘的巴顿庄园外围。

　　“哼哼！惹了本大爷还想好过？做梦去吧！”

　　他可不会满足于散谣，巴顿老爷收税扫了他的兴，那他可就要让巴顿老爷也好好体会一下扫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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