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无法选择的选择

　　寒风卷起地上的碎纸和灰尘，在空荡的街道上打着旋。林薇机械地跟在苏玥身后，右手死死按着口袋里的戒指，仿佛那样就能阻止它继续发光，阻止那些她不愿面对的现实。

　　她的思绪飘回了三天前，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

　　林薇蜷缩在临时营地的角落里，试图用单薄的毯子抵御终焉之地夜晚特有的寒意。大多数队员已经入睡，只有守夜的凌曜坐在不远处，身影在跳动的篝火映照下显得格外挺拔。

　　她悄悄拿出藏在贴身口袋里的照片。照片上，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男孩笑得灿烂，手里举着一个机器人模型——那是林薇用第一个月打工工资给他买的生日礼物。

　　“小安...”她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弟弟的脸庞。

　　忽然，她左手小指上的戒指毫无征兆地发起热来。林薇猛地坐直身体，心跳骤然加速。这是“极道”联系她的信号。

　　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后，悄悄起身，假装要去洗手间，溜进了不远处一栋半塌的建筑内。

　　戒指的热度越来越强，林薇颤抖着触摸戒面。一道微弱的蓝光投射在她面前的墙壁上，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林小姐。”电子合成般的声音直接在她脑中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最近似乎没有收到你有价值的信息。”

　　林薇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我现在能接触到的信息有限，他们还不是完全信任我...”

　　“这不是我们想听的。”声音打断她，“令弟最近的‘生命指数’不太稳定，你想看看吗？”

　　墙壁上的投影突然变化，变成一个透明舱室的影像。舱内躺着一个瘦弱的少年，浑身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如纸。各种仪器围绕着他，屏幕上跳动着令人忧心的数字。

　　“小安！”林薇失声惊呼，又慌忙捂住嘴，眼中瞬间涌上泪水，“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你们答应过会维持他的生命！”

　　“我们确实在履行承诺，林小姐。但没有你的配合，我们的资源也是有限的。”

　　投影中，一只机械臂接近少年，给他注射了一管不明液体。少年在昏迷中痛苦地皱起眉头，身体微微抽搐。

　　“不！不要伤害他！”林薇几乎崩溃，泪水无声地滑落，“求求你们...”

　　“那么，给我们一个继续投资的理由。”声音冷冰冰地说，“比如，凌曜团队的下一步计划？或者那个叫苏玥的女孩的特殊能力细节？”

　　林薇靠在残破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道德与亲情的天平在她心中剧烈摇摆。她知道凌曜团队是她在这个可怕世界生存的最大依靠，这些人虽然各有缺点，但从未真正伤害过她。

　　可是小安...她唯一的弟弟，父母临终前她发誓要照顾好的弟弟...

　　“我...我不知道苏玥的能力细节，”她最终哽咽着说，“她很谨慎，很少在人前使用能力。”

　　“那就去弄清楚。”声音不容置疑，“记住，林小姐，你弟弟的‘虚拟生命’完全依赖于我们的系统。如果中断维持，他的意识将在0.003秒内彻底消散，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投影再次变化，显示出小安躺在病床上的照片——那是他车祸前的最后一张照片，笑得阳光灿烂，与刚才舱室里那个苍白脆弱的生命判若两人。

　　“在新世界，我们可以给他更多。”声音忽然变得柔和，充满诱惑，“一个健康的身体，尊贵的地位，无限的未来。而你，将是带给他这一切的姐姐。”

　　硬逼与利诱，击垮了林薇最后的心理防线。

　　“后天他们会分组搜寻物资，”她闭上眼睛，泪水再次涌出，“我可以提供苏玥可能选择的路线。”

　　“很好。”声音中带着满意的语调，“继续观察，等待下一步指示。记住，你弟弟能否见到新世界的太阳，全取决于你。”

　　投影消失，戒指的热度也随之退去。林薇独自坐在黑暗中，无声地哭泣了整整十分钟，才擦干眼泪，装作无事发生地回到营地。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梦到了小安车祸前的样子。他在阳光下奔跑，回头对她喊：“姐姐，快点跟上啊！”

　　然后梦境突变，小安躺在血泊中，看着她，微弱地问：“姐姐，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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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薇？你没事吧？”

　　苏玥的声音将林薇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现实。她猛地抬头，发现苏玥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没、没事，”林薇慌忙摇头，“只是有点累了。”

　　苏玥点点头，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那我们休息一下吧，前面好像有个相对完整的小屋。”

　　两人走进半塌的建筑内，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坐下。林薇偷偷看了眼戒指，发现它不再发光，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戒指突然再次发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灼热，几乎烫伤她的皮肤。

　　林薇猛地站起身：“我、我去外面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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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苏玥回应，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小屋，躲到一堵断墙后。

　　戒指投射出只有她能看见的一行字：

　　“时机已到。设法让‘星辰之愈’落单。坐标已发送，有人接应。”

　　林薇的心跳几乎停止。星辰之愈——这是极道给苏玥起的代号，他们果然盯上了她的治愈能力。

　　“不...”她无声地喃喃自语，背靠着粗糙的墙面缓缓滑坐在地。

　　她想起苏玥毫不犹豫选择与自己一组时的微笑，想起这些天来苏玥偷偷多分给她的食物，想起昨晚守夜时苏玥为她披上的外衣...

　　“我不能...”她抱着头，痛苦地低语。

　　但就在这时，戒指再次发热，投射出新的影像——小安躺在生命维持舱中，旁边的一个指标正在危险地闪烁，数字不断下降。

　　一行字随之浮现：“他的时间不多了。你的选择？”

　　林薇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远处小屋内，苏玥正低头研究地图，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柔和而信人。

　　一边是唯一的亲人，一边是给予她信任的队友。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有些选择，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林薇缓缓站起身，擦干眼泪，眼中只剩下绝望的决绝。

　　她向苏玥所在的小屋走去，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拖着千斤重担。

　　戒指在她手指上微微发热，仿佛魔鬼的低语，催促她完成这场无法回头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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