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头皮发麻的一幕

　　议事厅的肃杀之气尚未散尽。

　　李子凡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书，阖上册页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他本想松口气，但……李府深处仍有见不得光的角落未曾清理。

　　“我们走吧。”念至此，李子凡站起身，玄青色的袍角带起一丝凉风，“去‘珠贝院’看看。”

　　珠贝院！

　　名字倒是雅致，但却是府中人人少有提的禁地。

　　“珠贝院？好奇怪的名字。”

　　蜃璃眨着天真的大眼睛，拉着白萱灵的衣袖，“不知道会不会是像我家的珊瑚宫一样漂亮。”

　　她手指轻轻缠绕着自己泛着彩色珠光的发丝。

　　白萱灵看着身边这个纯净如深海精灵的少女，心头莫名掠过一丝沉重，只温婉一笑，轻轻握了握蜃璃冰凉的手。

　　她知道此行绝非观景。

　　李家真正阴暗的根系，终于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

　　随着几人越靠近西府最偏僻的角落，空气变得愈发滞涩。

　　白萱灵秀气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蜃璃则用力吸了吸小巧的鼻子，蓝眸中透出一丝不安的迷茫。

　　“开门。”

　　众人来到一座破旧的院门前，李子凡对着门卫道。

　　“是。”

　　厚重的木门前，两名护卫躬身行礼，动作麻利地解下铁链，推开院门。

　　“轰——吱呀——！！！”

　　随着木门被打开，下一刻，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型异味，如同无形却粘滞的污浊气息，猛地从门内涌出！

　　那是久积不散的腐败海洋生物蛋白气味，混杂着铁锈般的血腥气，还有大量污物在潮湿环境下滋生的酸腐霉味。

　　此时，蜃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在那污浊气味侵入肺腑的刹那，一种源自血脉骨髓深处，无法言喻的尖锐刺痛骤然爆。

　　她痛苦地低吟一声，身体剧烈一颤，双腿几乎软倒，全靠白萱灵及时扶住。

　　“阿璃。”

　　“呜呜……”蜃璃的俏脸上，原本圆润的唇线被拉扯成一个小巧的三角形。

　　像是被委屈攥住了似的，随着抽噎轻轻颤抖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冲出眼眶，滴在冰冷的地面石板上。

　　她捂着小腹，那里翻江倒海，有什么东西被那气味狠狠撕裂了。

　　[……污秽之地。] 烬天冰冷的意念在李子凡魂海中流转。

　　李子凡面无表情，只是微微抬起右手，示意身后众人稍等。

　　他向前迈了一步，玄青色的身影投入门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昏暗之中。

　　院落里景象远比气味更具冲击力。

　　地面泥泞不堪，覆盖着黑绿色的滑腻污垢。

　　几口结满深褐色污垢的水缸敞开着口。

　　整个院子唯一的“整洁”，是角落一堆垒放整齐，捆扎好的包裹，隐隐泛着奇特而湿润的光泽。

　　那是处于初级处理阶段的鲛绡纤维原料……像似某种生物的发丝。

　　片刻后，众人来到院子深处一间低矮的土坯屋子，破门半掩。

　　李子凡率先推门而入。

　　昏暗的光线下，屋子里的景象如同地狱画卷猝然在眼前撕开一角。

　　数十个女性鲛人，与其说蜷缩在湿冷肮脏的泥地上，不如说更像是被随意弃置在那里等死的残破物件。

　　她们个个瘦骨嶙峋。最触目惊心的是她们的头顶和后背！

　　发根处一片片溃烂的红肉凝结着黑褐色的血痂。

　　后背的蓝色鳞片更是惨不忍睹，大片大片被硬性剥离或撕裂，留下狰狞翻卷的伤口。鞭打留下的新旧伤痕纵横交错。

　　恐惧！

　　当门口光线被几个陌生的人类身影挡住，这几十双浑浊麻木的眼睛同时聚焦过来。

　　瞳孔深处只剩下最纯粹的恐惧！

　　她们拼命地向更黑暗的角落挤去，瑟瑟发抖，喉咙里发出微弱而破碎的呜咽。

　　铁链拖地的声音骤然变得密集而刺耳，她们的脚踝甚至手腕，都被粗重的锈蚀铁链锁着。

　　角落里，几个体型明显小很多的身影更加令人心碎。

　　其中一个稍大点的小鲛人下意识地伸出枯瘦的小臂，想把更小的妹妹护在身后，那手臂上同样布满了鞭痕与剥去鳞片后留下的鲜红伤口。

　　她那原本可能也是明亮的眼眸里，只剩下一片没有生气的，随时会熄灭的空洞灰败。

　　蜃璃跌跌撞撞地扑到门口，被眼前的炼狱景象骇得呆立当场。

　　白萱灵面色煞白，用力捂住了嘴才抑制住那汹涌而上的恶心。

　　李子凡的目光缓缓慢地扫过屋内每一张扭曲痛苦的面孔，扫过她们溃烂的头皮和后背，扫过那些锁链与角落垂死的幼崽。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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