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圣女遗骸

　　故事讲完，繁茂森林树冠的顶部也逐渐透进微弱的光线。

　　假圣妖族们找了一晚上，并没有任何收获。反而是一旁听完整场故事的二人组，一脸的狰狞扭曲。

　　周游在听到剖婴献祭之处便忍不住犯恶心，当他们听完了整场故事后却只感到后背恶寒。

　　莫义天在安定司待的时间最久，原本只知道中定君沈弢利用菌丝控制安定使之事本就认为他们已罪大恶极。如今得知，安定使就是天灵用于监管神阙的工具，而神阙就是天灵在抽干灵力后的贫瘠之地后更是愤怒。

　　只见莫义天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愤恨不平说道：“我原以为，南定司被无渡之境入侵后安定司修改普通人的记忆只是为控制恐慌的无奈之举。现在看来，他们竟然已经是惯犯了？！”

　　“那里面的故事都是过去的卫槐绛在路经圣妖族时所得知的真相，并不是过去的全部。”皿潮生说，“卫槐绛并不是一个会因为自己的身世而不堪自裁之人，从她得知真相到中定司自裁这段时间内一定还经历了什么！这是我再次唤回她灵魂的重要关键！一定要找到！”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悦耳的歌声从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下子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不同于李含商这些回忆中的看客，假圣妖族人们一下就分辨出歌声的方向，那因渴望得到力量而不断扭曲的五官瞬间兴奋至极。

　　“快！跟上他们！”李含商心中一紧，跟着那群假圣妖族人的方向跑去。

　　可，处于兴奋状态下的假圣妖族人速度极快。没等他们彻底跟上，整座森林突然一片死寂。他们不仅跟丢了这群冒牌货，如今还在这阔大的森林之中彻底迷失了方向。

　　就在几人晕头转向之际，皿潮生好似受到了什么感应，直朝一旁的山壁跑去。只见他操控藤蔓拨开层层杂草，一个十分隐蔽的小洞终于露了一个口。而他们苦苦寻找的回忆中的主人公，此时正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看到卫槐绛呼吸匀称地躺在洞中，周游以为自己就要迷失在回忆中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但他仍然不解：“为什么只有卫槐绛在这里，圣女呢？”

　　没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皿潮生直觉可靠，他们连卫槐绛都找不到。

　　远处的山谷在此时传来一阵石头的轰鸣之声，洞中的卫槐绛也在同时捂着脑袋缓缓苏醒。就在她睁眼的一瞬间头疼欲裂，手止不住得发抖，连指甲都嵌进了泥土里。脑内一下子涌入了许多记忆，原本钟云为她设下的记忆封印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看着卫槐绛如此挣扎痛苦的模样，皿潮生想要上前安抚的手却顿在了空中。他如今不过只是这场回忆中的看客，除了好好这段回忆看完之外，他什么事也做不到。

　　“这些……是什么？！”卫槐绛捂着脑袋，一拳捶进了松软的土地，但脑袋里的乱麻并没有因此而减轻。

　　圣女的声音如同回忆刚开始时一样，凭空浮现在了众人的脑海里，所有人都能听到来自她的道歉：“书中所经历的这些，都是真的……让你经受这些，当真是对不住。”

　　“你都干了些什么？”

　　“这种级别的咏唱，你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灵力，不要做傻事！”卫槐绛睁开眼看着四周艰难地问道。

　　圣女所投射在众人脑海中的声音已经有些虚弱：“他们不知道遗迹陵寝内族人已重归天灵，找不到我，必然会再次开启万人血祭来打开陵寝。我已造成过一次血祭，不能再伤害无辜的生灵……”

　　话未落音，卫槐绛便已经强撑起虚弱的身体朝着之前传来轰鸣之声的地方飞奔而去。她如今身受重伤，尽管用尽全力也再没了之前那般神速，就算是队伍中最不擅长运动的周游也能勉强跟住。

　　这期间，圣女的声音并没有中断，却在一句又一句中越来越虚弱：

　　“我此番回去，他们定然会放弃我这个不听话的圣女，从陵寝中再选一位。但，我身体内灵力已然溃散，他们发现后将会使用我的身体打开遗迹。”听到这里，卫槐绛的速度“蹭”得一下加快，完全不顾自己背后那裂开的一道大口子，拖着不断流血的伤口，几下迅速来到遗迹大门前。

　　但她来晚了，遗迹的大门已经被打开，只有一具被烧焦的尸体孤零零躺在大门前。

　　“之后，神阙再无圣妖一族……”

　　圣女的声音像是被林中的微风吹散，再无动静。只留下卫槐绛一人在看到遗骸后脱力跪坐在地，捂着心脏，满头冷汗。

　　“她……这是怎么了？”莫义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面前这名如此虚脱的女子会是传闻中的卫槐绛。毕竟在他的认知当中，南定司的南定君、魔女，无论哪个名号都足以证明她的强大，这样一名奇女子，又为何会是自己眼前这般……无助？

　　看着卫槐绛整个人因胸口的疼痛而躬成虾米的模样，皿潮生蹲下了身子，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回答：“她痛。”

　　“痛？”莫义天沉默了。世人眼中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魔女，竟然也会感知到疼痛吗？不是说灵者魔婴无知、无觉、无情吗？

　　皿潮生看着面前卫槐绛额头上因疼痛而产生的青筋，眼眶微红，想要去触碰，却只能接触到一阵虚无缥缈的空气。他心疼又无奈地看向她，道：“是啊……人一旦有了心，便会知疼痛、知冷暖。可她原本就只是一具在千年前便死去的灵体，又如何用心去感受一切？原来，竟然是我害了她，我不该逼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含商敏感地察觉到了他话中的不对劲，但接下来的场景却让她不得不替卫槐绛捏了一把汗。

　　遗迹那大开的洞口处浩浩荡荡走出数十人，这些冒牌货们利用圣女的躯体打开了陵寝，却不料里面圣妖族人早以被卫槐绛的术法送归天灵，而今里面所躺着的不过是一具又一具无用的躯壳。

　　他们出来后见圣女遗骸旁多了一人，纷纷往这围靠了过来。眼尖之人大喊：“头！这个女人自己回来了！”

　　冒牌货的老大眯着眼斜嘴一笑：“遗迹里的人全都死透了用不了，不如就拿着丫头来试水，把她的力量放干了给兄弟们享用！”

　　他那群小弟们一听，来劲了，纷纷起哄：“放干她！放干她！”

　　冒牌货的老大在众人的起哄下举起手里的长枪，瞄准卫槐绛的心脏，从其背后猛得戳下。皿潮生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拿自己的身体去挡，可他只是这片回忆的看客，长枪穿过了他的身体，也穿透了卫槐绛的心脏钉在了坚硬的地砖上。

　　众人还没来得及享受卫槐绛扩散的灵力，只见她眸中红光一闪，没有任何征兆的，整个世界都在那一瞬间的冲击下化为了一道白光。

　　偌大的空间，只剩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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