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北境残灵12

　　伴随着何珝身上灵力的涌动，鬼头降魂铃缓缓飘起。

　　众幽影见到这一幕，无不是立马跪拜，双手合十祈祷。

　　陆恒见到了熟悉的铃铛，身形也是止不住地颤抖，在何珝面前缓缓跪下。

　　“愿我们能得以真正的安息，愿故土归于原样，愿南定君大人喜乐安康。”

　　正在认真提取灵力的何珝，听到耳畔传来的这句话，忍不住捏紧了手心。

　　脚下血色雪地里的血藻像是感应到了危险的存在，纷纷朝外逃窜。

　　“不可以让这些东西外逃，一旦分散再想清理就麻烦了！”云此时出声提醒。

　　何珝闭上双眼，右手操纵着铃铛缓缓上抬。伴随着她的动作，雪地外围一圈血荆棘如雨后春笋般迅速钻出，将试图外逃的血藻一并阻拦。她的手掌慢慢合拢，四周的血荆棘也慢慢回缩，将血藻围困于这方寸之地无处可逃。

　　这些异动的血藻见状，试图进行最后的反抗，纷纷脱离雪地，像一滩粘稠的血液一样自雪地中渗透而出，汇聚成一团。仔细看，这滩血污的边缘，还有很多网状的细小触手，正在朝三人蔓延而来。

　　“当真是找死。”云此时将朝乐护在他和何珝中间，以自身优越的血脉阻挡血藻触手的前进。

　　一道复杂的蓝色符箓在何珝的面前凝结而出，其外涌出的光芒耀眼夺目，让人一时不敢直视。

　　“异疆秘闻——魂归长天。”何珝嘴里念叨着，将符箓越扩越越大，直到一阵蓝光闪过，符箓的灵力扩散开来，一圈一圈将脚底的血藻染成饱和度超高的钴蓝色。

　　被符箓灵力扩散而同样染上一层莹莹蓝光的幽影们也在这奇异的场景中发出惊叹。

　　趁着众人都被血荆棘内的蓝色“雪海”所吸引，何珝不留痕迹地加持了一道用于提取灵魂记忆的术法：西王幻术——提魂。

　　在魂归长天蓝火范围的影响下，提魂那一点微弱红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为了避免陆恒记忆受到干扰导致提魂白忙活这一可能性，何珝咬着牙掏空了所有可以调用的灵力，对所有幽影一同施加下提魂。她仔仔细细搜寻了每一位幽影的记忆，终于在一个视角十分低矮的回忆里，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文谦安的确是通知陆恒带队前往坐标的罪魁祸首。

　　他千算万算，清理了在场所有人的记忆。可他万万没想到，队伍之中会有人养猫。

　　那是一只黑色玄猫，在文谦安清理人们的记忆时，它正瑟缩着躲在主人的衣袍之下。也正是因此，才得以逃过一劫。只可惜这可怜的小家伙最后也没能逃过血藻的寄生。

　　魂归长天的术法已经接近尾声，何珝也拿到了所需要的信息。她操控铃铛结束法阵的收尾，一场热浪盘旋而上，将血藻与幽影解离的蓝色身形化作蓝色旋风向天空飘去。

　　“谢谢您……”

　　在漫天蓝色星光点点中，只留下一句十分缥缈，却真诚万分的感谢。

　　法阵结束，血藻在蓝焰的灼烧中被彻底摧毁，雪原也终于恢复了沉寂。只不过不同的是，因为法阵的高温，他们脚底已是一片结实的土地。周遭整一圈的雪地都在法阵高温的灼热中气化，连一丝水珠都没有留下。

　　不远处燃烧着壁炉的温暖房间中，文谦安端着茶杯的手轻轻一顿，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朝外看去。

　　可窗户外只有一片又一片轻轻飘落的雪花，十分安静。

　　“她好像发现了，不要紧吗？”文谦安在空荡的房间里自言自语。

　　“无碍。”

　　这道突然出现在房间内的声音惊得四周壁灯里的火焰一跃。

　　那声音继续说道：“卫槐绛这人只会相信她自己查出来的东西。偶尔卖点破绽给她，她才能更加坚信自己目前猜测的一切都是对的。只要她沿着我们规划的道路继续向前，对我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百利而无一害？那是对你来说吧？”文谦安冷笑一声，“你说过，只要我配合你，就会把缪姬还给我。”

　　“我也告诉过你，世界终将会落下新的篇章。你与缪姬，会有见面的那一天。”

　　文谦安落下一声轻笑：“在你所规划的新世界里，当真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吗？我等同僚一场，不会不熟悉你的秉性。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全世界的人一起毁灭，才是你会做出的选择。”

　　那道神秘的声音丝毫没有隐瞒：“你既然知晓，又为何还要执着于缪姬，为何还要协助于我，一起引导卫槐绛回到计划中来。”

　　“因为至少这样，在‘终幕’到来之前，我的子民，能获得短暂的安宁。”文谦安的回答出乎意料。

　　那道声音的主人显然也是被他的回答所惊讶，短短沉默过后，留下一句“你是一位称职的君主”后，便彻底沉寂了。

　　称职吗？文谦安自嘲般苦笑了一声，在安静的房间中默默端起茶杯。

　　许久，又一口未喝地放下。

　　自己如果称职的话，就不会放任那个人施展这一恐怖的灭世计划了。说道理，也不过是一个能力不够的胆小鬼而已。

　　因为害怕，三十年前甚至都不敢接来自天灵的信件，导致自己的妻子缪姬代替他前往羌山最后尸骨无存；

　　因为害怕，他不敢反抗复仇，只能带着领地的人躲进一个无比安全的地方度过余生，却没想到还是被那个人找上了门；

　　因为害怕，他甚至只能假意妥协，将一切的希望都灌注于卫槐绛的身上，可她却选择了自杀。

　　二十五年前的文谦安在得知最后的希望破灭时，是绝望的。

　　但当恢复理智的他用自己的能力推演卫槐绛死亡的真实性时，却得到了一个跳离计划之外的答案。

　　卫槐绛消散于天地的肉体，只是重新归还了大地。而卫槐绛本人的灵魂，却跳离了世界之外。

　　直到一年前，文谦安终于感受到卫槐绛的存在，确认了她的回归。他那颗心灰意冷的心，也终于再次燃起希望的火光。

　　文谦安很清楚“那个人”所做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集齐所有神明遗骸的力量，向一切的罪魁祸首发起挑战。为此，“那个人”甚至不惜毁灭全世界，吸收一切扩散出去的神明之力。

　　这样一个人，就算最后真的成功，所创造的新世界也不可能圆满。“那个人”会为了阻止今后发生的一切，将世界的诞生扼杀在摇篮里。

　　但卫槐绛，不会这么做。而且再次归来的卫槐绛甚至有了完整的人格与情感，会哭会闹，这使得文谦安内心的计划成功率进一步飙升。

　　钟云是对的，卫槐绛是一切的关键。

　　文谦安感应着百里之外正在坐标清理幽影的何珝，在心中落下感慨。

　　他这个同事，遇事果决，敢作敢当，且看人极准。要是没有钟云，可能这个世界早就伴随幼年时期第一次出现的卫槐绛而覆灭了。

　　这是一场艰难的博弈，而发展到如今，也不过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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