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高育良的切割

　　第二天清晨，汉东省委大院。

　　省委副书记高育良的办公室里，紫砂壶里的茶香，正袅袅升起。

　　高育良，正戴着老花镜，气定神闲地，批阅着文件。

　　对他而言，丁义珍的出逃，不过是，他漫长的政治生涯中，一个小小的插曲。

　　在他看来，赵瑞龙，虽然不成器，但，有他父亲赵立春的余荫在，把一个人，悄无声息地，送出国外，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而他，只需要，在这件事里，扮演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角色，就行了。

　　然而，桌上那部红色保密电话，急促的铃声，却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电话，是他在省检察院的“心腹”，打来的。

　　电话那头，只说了两句话，就让高育良那张，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第一句：“老师，丁义珍，昨晚在机场，被抓了！”

　　第二句：“他，全招了！把赵瑞龙，和您，都给咬出来了！”

　　“啪嗒。”

　　高育良手中的那支，陪伴了他半辈子的派克金笔，掉落在了名贵的地毯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完了！

　　这两个字，如同两柄千斤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做梦也想不到！

　　赵瑞龙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竟然，会把事情，办得如此的……干净利落！

　　干净利落地，把自己，给拖下了水！

　　一股，冰冷到彻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推到了，悬崖的边缘！

　　他，现在，面临着一个，生死抉择。

　　是，选择，保赵瑞龙，跟办案人员，死扛到底？

　　不！

　　那，是死路一条！

　　丁义珍，既然已经开了口。那侯亮平那只“疯猴子”，绝对会，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死死地，咬住不放！

　　到时候，只会，拔出萝卜带出泥，把自己，埋得更深！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条路了。

　　高育良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只有在最顶级的政治家眼中，才会出现的、冰冷而又残忍的……决断！

　　丢车保帅！

　　牺牲掉，赵瑞龙这颗，已经彻底废了的“车”！

　　来保全，自己这个，还有着无限前途的“帅”！

　　而且，要快！

　　必须，抢在侯亮平，将那份口供，正式上报给省委之前！

　　主动，出击！

　　他，不再有丝毫的犹豫！

　　他，猛地，站起身，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快步，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省委一号楼，省委书记沙瑞金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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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委一号楼，书记办公室。

　　气氛，庄重，而又压抑。

　　沙瑞金，这位，从中央空降而来，让整个汉东官场，都感到敬畏的“一把手”，正平静地，听着高育良那充满了“愧疚”和“自责”的……“主动坦白”。

　　“沙书记，我检讨！我向您，向省委，做出，深刻的检讨！”

　　高育良，微微地，躬着身子，脸上，写满了，一个老干部，因为“识人不明”，而犯下错误的，那种，痛心疾首的表情。

　　他的演技，堪称影帝。

　　“我，真是，有眼无珠啊！”

　　“我，一直以为，赵瑞龙那个孩子，虽然纨绔了一点，但，本质不坏。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背地里，干出，如此胆大包天、无法无天的事情！”

　　“还有那个丁义珍！我，更是看走了眼！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有能力的实干家。却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隐藏在我们干部队伍里的巨贪！蛀虫！”

　　“沙书记，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一切处分！”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

　　他，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赵瑞龙和丁义珍的身上。

　　而他自己，则只是一个，被蒙蔽的、无辜的……“受害者”。

　　这，是一场，教科书般的，完美的……政治切割！

　　沙瑞金，静静地，听着。

　　他，没有打断高育-良的“表演”。

　　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直到，高育良的话，全部说完。

　　他才缓缓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吹了吹。

　　然后，他，问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育良同志啊。”

　　“我听说，你那个，立了两次一等功的学生，祁同伟，最近，在公安厅，搞的那个‘鹰眼’计划，很有成效嘛。”

　　“连，中央政法委的领导，都在内部简报上，点名表扬了。”

　　高育良的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他，瞬间，就明白了沙瑞金的，言外之意！

　　沙瑞金，这是在，敲打他！

　　这是在，提醒他！

　　你高育良，有祁同伟这样，一个，前途无量、背景深厚的学生，不好好地，去培养，去重用。

　　反而，要跟赵瑞龙那种，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搅合在一起！

　　你，是不是，有点，拎不清啊？！

　　一股，冰冷的冷汗，瞬间，就从高育良的后背，冒了出来！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这位“空降”书记的……恐怖之处！

　　他，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在静静地，看着你们，表演！

　　“是……是啊。”高育-良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同伟这个孩子，确实，很优秀。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嗯。”沙瑞金点了点头，放下了茶杯。

　　“既然，是你最得意的学生。”

　　“那，我希望，你这个当老师的，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更不要，让，省委，对你，失望。”

　　这句话，说得，很平淡。

　　但，听在高育良的耳朵里，却不亚于，最后通牒！

　　他知道。

　　沙瑞金，这是在，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一个，与过去，彻底切割，重新站队的机会！

　　“是！沙书记！”

　　高育良的腰，弯得更深了。

　　“我，明白了！”

　　“我，坚决拥护，省委的决定！”

　　“我，坚决支持，对丁义珍，对赵瑞龙，以及，他们背后所有的保护伞，进行，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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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高育良，从沙瑞金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时。

　　他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他，虽然，暂时，保住了自己。

　　将自己，从这场，足以致命的风暴中，给摘了出来。

　　但，他也知道。

　　自己，已经，彻底地，失去了，沙瑞金的信任。

　　他，也彻底地，得罪了，赵瑞-龙背后，那个，虽然已经退休，但，影响力依旧恐怖的……赵立春！

　　他，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将自己，所有的政治盟友，都给，得罪光了！

　　他，看着窗外，那阴沉的天空，第一次，对自己未来的政治前途，产生了一丝，深深的……迷茫。

　　而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另一个身影。

　　那个，同样，是他学生，却，比他，看得更远，也，切割得更早的……祁同伟。

　　他，忽然发现。

　　自己这个学生，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真正地，与赵瑞龙，有过任何，实质性的接触。

　　他，也从来没有，真正地，将自己，完全绑定在，“汉大帮”这艘，看似巨大，实则，早已千疮百孔的……破船上。

　　他，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一切。

　　这个发现，让高育良，感到了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

　　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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