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自我

　　“还打算接着装下去吗？”

　　在将那一颗头颅砍落后，男人轻抖手臂，甩去上面的血迹，却发现手里的长刀已然被莹白色的光芒侵染。

　　他冷哼一声，莹白光芒尽数褪去。

　　有庞大如山岳的威压自他的壮硕的躯体上迸发，令周围的雪花，呼啸，乃至于寒冷都在此一滞。

　　文明阶！

　　一位华联的文明阶！

　　觉醒者的顶点，力量的最终阶段，情感的终极体现。

　　仅一人便可以毁灭一处低等幻梦境的超然存在！

　　降临在了此处！

　　来到了瑜城的风雪里！

　　这时，苏眠才在惊愕中回头，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覆盖在平凡男人脸上的伪装褪去，露出在此之下坚毅苍茫的面容来。

　　华联异能者——芒刀

　　男人瞥了那里的苏眠众人一眼，冷声道。

　　“不想死，就后退。”

　　他盯着死去的顾棠晚的方向，面容无比严肃，警惕。

　　“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里，那颗掉落在地上的头颅滚动了一下，化作了纯粹洁白的荧光，再度飞回那断裂的脖颈之上。

　　再塑身躯。

　　却在那刀光的闪烁间，难以彻底的愈合，头颅与脖颈间的那一抹血色怎么也无法消去。

　　她的嘴唇轻张，笑着开口。

　　转瞬之间，已然变作了另一个人。

　　荧光化作点缀着星海的斗篷，被顾棠晚轻柔的披在肩上，就连她的长发都化作星星点点，错落在那条纯黑的长裙旁。

　　她的面容被无数梦幻般的气泡所遮掩，似乎并不真实，却又格外诱惑。

　　只是注视，便让人仿佛被吸引着那样，拉扯着被投入其中，投入那无比广阔又神秘的星海中。

　　‘顾棠晚’已然婷婷站起。

　　或许，也不应该叫她‘顾棠晚’了。

　　“大君，如此窃贼一般的潜入我华联，难道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芒刀冷笑，手中的长刀再度指向面前的人。

　　指着那一位梦之主麾下的梦之大君。

　　——伊德海拉！

　　却有另一道声音，突兀的出现在了两人中间。

　　“顾，顾姐姐是…一位大君？”

　　是林玥，她茫然的眼神看着那里，

　　有人迅速上前，拉住了她。

　　倘若让她就这样进入一位文明阶和一位梦之大君的对峙中，哪怕人治之世的buff仍然在发挥作用，世界也同样在对两位文明阶的强者进行压制。

　　林玥恐怕也会在一瞬间，便会被碾的渣都不剩。

　　芒刀仍然紧盯着面前的大君，手中的长刀蓄势待发。

　　伊德海拉笑了，语气平淡，没有管近在眼前的巨大威胁，仿佛是为了给林玥解释一般，开口道。

　　“若非那个小信徒的祭祀，成功的把我给唤醒了，说不定我还真的会把自己当作‘顾棠晚’了呢。”

　　在不过二十余年的人生里，把自己当作另一个人。

　　哪怕被虚幻的星光所遮掩了面庞，却仍然能够感觉到，那藏在幻光之后的欣喜与快乐那样。

　　如此开怀。

　　“你来华联，难道不怕因为梦之主的力量被隔绝，被彻底斩杀在此处？！”

　　说话的是苏眠，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她便已然浑身颤抖，后怕不已。

　　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

　　那股奇异的不适感来自何处，为什么顾棠晚可以没有任何难度的成为魔法少女，在苏醒的第一时间，便可以如此顺畅的使用能力。

　　她本就应该怀疑的，为什么顾棠晚正好觉醒，觉醒的，便是最适合去除诅咒的能力。

　　更加关键的，便是白矛可以在梦之主本尊都无视华联的今天，如此迅速的引来那一缕梦之主的神性。

　　因为自始至终！

　　当时的幻宴之所里，根本就躲着一位梦之主麾下的梦之大君！

　　所有的怀疑和问题被简单的抹去。

　　那恐怕，便是这位梦之大君在暗处所动用权能，影响自己的结果了吧…

　　而自己，居然和一位战力堪比文明阶的大君！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

　　“是啊，自那场圣战，华联■■了■■■之后，父便一直都投鼠忌器，不敢随意的对华联出手。

　　连父都能拥有情感与自我的意志，真是奇妙啊，父都会感到害怕了呢。”

　　伊德海拉像是感叹，她随意的迈步，像是打着不知名的节拍那样，轻快的向前。

　　她甚至都做好了那群同梦会的家伙失败的准备了，为此，不惜让自己这具身体也成为魔法少女。

　　不过如今看来，计划倒是顺利进行。

　　倒是省去了她拿刀捅自己的功夫。

　　不过转瞬，她便已出现在了那扇通往【赤之原】的门前。

　　有着仿若融合了无数皮肉和筋血的蠕动大手自虚空中伸出，在凝聚于现实时，便被无形的力，扭曲成可以被理解的形状。

　　巨手撕裂了那扇门，于是门内的景象也随之改变。

　　映照入更深一层的【赤之原】中。

　　便可以看到其中远胜过此处的大雪纷飞。

　　而其中心，已有难分雌雄的身影站起，像是自长眠之中苏醒那样，延展身体。

　　神之子的诞生，已然近在咫尺！

　　下一刻，芒刀再度出手！

　　天地有刀来。

　　在短暂的蓄力后，异能被他全力的催动，以不计代价，也不在乎是否会破坏瑜城稳定的恐怖威能。

　　彻底释放！

　　刀光一线，缓缓的出现在那扇已然截然不同的大门上，伊德海拉的面庞上，乃至天边遍布的白云之上。

　　大雪随之一滞，似有天光照下。

　　破开‘融合’，斩碎‘星辰’，撕裂‘神权’的一刀！

　　“华联啊华联，汝为此奉献了几何，又得到了几何呢？”

　　有梦幻的女声响起。

　　芒刀一愣，面色沉了下去。

　　没死？！

　　有血线缓缓自伊德海拉的面庞的浮现，无视了仍然在她周身缠绕的莹白色流光，便可以看到那如此明显的伤口。

　　愈演愈烈，深可见骨。

　　原本足以一击将对方的一切斩落的刀势，却被一层浓郁到极致的黑红色光芒挡住，再不得寸进。

　　便可以看到那被撕裂的狰狞面庞。

　　在那里，伊德海拉狞笑。

　　“华联人，你是否拥有自我呢？”

　　“自我？倘若你说的自我，是把灾厄引向无辜者，是让无数的人民因此丧命，饱受折磨，那么这样的自我，又有什么意义。”

　　未能一击毙命，芒刀明白，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恐怕对方也早有了应对华联伏击的准备。

　　他只是轻轻摇头。

　　再无动作。

　　伊德海拉像是不喜欢这个答案，她咬牙，自喉咙里发出悲戚的低鸣。

　　像是通往灾祸的第一个符文。

　　“不，这些，都是迈向自我应有的代价啊？”

　　为何一定要走上牺牲的道路，那才能算是自我呢？

　　伊德海拉拖曳着那具重创的身躯。

　　迈入了那扇门。

　　在那里，传来最后的由衷祈盼。

　　如此欢快。

　　“我也想要拥有自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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