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都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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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发在意识空间里，如同困在透明琥珀中的猛兽，焦躁地“看”着苏清璇用她那特有的、冰封般的冷静向下属下达指令。虽然她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与她灵魂紧密相连的杨大发，却能清晰地捕捉到那冰层之下涌动的一丝愠怒与无奈。一种名为“理亏”的情绪，像带着倒刺的藤蔓，罕见地缠绕上他那自诩“亘古磐石”般的魂核，勒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杨大发，纵横武道世界数十载，拳镇山河，剑压群雄，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一言不合，拔剑相向，打得过就踩着你立威，打不过就潜心修炼回头再战，江湖恩怨，快意分明。可现在，被一帮隔着不知多远、连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的“猢狲”在虚拟世界里指着鼻子谩骂，偏偏还无力挥拳，更憋屈的是，这破事还牵连了清璇妹子的清誉！这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比他当年硬接少林方丈一记大力金刚掌还要难受。

　　“他娘的……这劳什子现代世界的‘江湖’，规矩也忒多了点！弯弯绕绕，憋憋屈屈！”他烦躁地在灵魂层面嘟囔着，那凝实的灵魂光团因情绪波动而明灭不定，散发出躁动的涟漪，“写个鸟书还能扯上名誉损坏？老子当年在《武林风云录》上公开点评七大门派武功破绽，骂得他们掌门长老面红耳赤，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也没见哪个敢放个屁！还不是因为老子拳头够硬，道理够明！”

　　苏清璇直接屏蔽了他这套“拳头即真理”的过时理论。她快速处理完公关部的沟通，揉了揉眉心，便将全副心神强行投入到面前堆积如山的财务报表和市场分析中，试图用这种熟悉而冰冷的忙碌，来麻痹自己，暂时忘却那令人心烦意乱的网络纷争和体内这个永远不安分的“室友”。

　　然而，脑海中的那个家伙显然无法与她同步进入“工作状态”。

　　“不行！绝对不行！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杨大发兀自在脑内发狠，一股属于武林盟主的执拗和不服输的劲头彻底占据了上风，“老子非得把这丢掉的场子找回来不可！这帮猢狲不是嫌老子更新慢、内容水吗？好！很好！老子就让他们开开眼，见识见识什么叫盟主的深厚底蕴和雷霆手速！”

　　一个堪称“史诗级”的（在他自己看来）、带着明显赌气成分的计划，在他那充满江湖思维的脑海中迅速勾勒成型。

　　“决定了！”他如同发布武林盟主令般，在意识空间中庄严宣布，“从今夜起，老子不睡了！凝神聚魂，爆肝……啊呸，是爆魂！闭关码字！不写出百万字的存稿，绝不出关！到时候，每天定时定量给你们放出五千字，细水长流，风雨无阻！看你们这帮龟孙子还有什么屁话可说！”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读者被这海量更新砸得晕头转向、感激涕零、在评论区山呼“盟主万岁”的壮观场景，灵魂光团都因这想象中的画面而兴奋地膨胀了几分。

　　可惜，这股凭空生出的豪情壮志，仅仅维持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当他真正开始尝试在意识空间里构思那“百万字存稿”的具体内容时，才愕然发现，这远比他想象中要困难千百倍。提刀砍人他在行，运筹帷幄他也懂，甚至自创武功秘籍也不在话下。可要持续不断地、绞尽脑汁地编造那些“盟主在现代”的鸡毛蒜皮、家长里短，还要绞尽脑汁设计所谓的“爽点”，同时还得小心翼翼避开那些读者口中的“水”和“猥琐”的雷区……这简直比让他凭空创出一套能直指武道先天的绝世神功还要劳心费神！

　　“他娘的……这百万字……细细想来，好像……是有点忒多了？” 他意念里的底气如同漏气的皮球，迅速干瘪下去，“一天五千，一百天就是五十万，两百天才一百万……老子哪来那么多闲工夫？还要不要修炼《混元一气功》了？还要不要追查‘暗渊’那帮杂碎的踪迹了？还要不要……分神保护清璇妹子，免得她被那些不开眼的阿猫阿狗骚扰了？” 他给自己找了一连串冠冕堂皇的理由，越琢磨越觉得这个计划执行起来难度逆天，刚刚燃起的熊熊斗志，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嗤啦一声，只剩下几缕不甘的青烟。

　　“烦死了！写个书比打架还累！” 他最终在脑内发出一声充满挫败感的郁闷低吼，彻底放弃了那个不切实际的“百万存稿”计划，转而陷入一种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焦躁摆烂状态。

　　这种无处发泄的焦躁感，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持续酝酿、发酵。苏清璇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意识深处那个灵魂光团的不稳定波动，就像一头被囚禁在牢笼中的绝世凶兽，龇着牙，喘着粗气，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笼外，却找不到冲破牢笼的方法，或者一个可供撕咬的目标。

　　终于，在又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当苏清璇的精神彻底沉入深度休息之后，积压的怒火与憋屈达到了临界点。杨大发再次迫不及待地“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看着电脑屏幕上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般零星跳出的、阴阳怪气的评论和私信，那股混合着不服、愤怒和被轻视的邪火，如同火山喷发般直冲顶门，瞬间烧掉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码的！老子跟你们拼了！不就是字多吗？老子给你们！”

　　他彻底放弃了所有关于结构、铺垫、人物塑造的念头，完全凭着一股蛮横的劲头和“用字数砸死你们”的执念，将脑海中那些杂乱无章的、关于异世界武林轶事、对现代社会光怪陆离现象的“古式”偏见、以及大量充满个人色彩的插科打诨和低级臆想，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毫无节制地倾泻到空白的文档里。键盘被他敲击得如同沙场上密集的战鼓，又如同暴雨疯狂击打着芭蕉叶，噼里啪啦的爆响在空旷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苏清璇那双纤长如玉、白皙细腻、本该握着万宝龙定制钢笔签署亿万商业合同的手，此刻却以一种近乎狂暴、甚至带着几分自毁意味的速度，在冰冷的机械键盘上疯狂舞动，这一幕充满了极致的美学反差与荒诞感。

　　一夜鏖战，通宵达旦。

　　当清晨熹微的阳光，如同金色的薄纱般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缓缓驱散办公室内弥漫的、混合着熬夜油脂、咖啡因和激烈情绪的特殊“硝烟”味时，文档左下角那冰冷的数字统计栏，赫然定格在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上——

　　十万零三千二百五十一字！

　　杨大发顶着苏清璇身体那浓重得如同烟熏妆的黑眼圈，以及精神层面传来的、近乎虚脱的极度疲惫感，怔怔地看着这用灵魂（和清璇妹子的身体）拼杀出来的“战果”，长长地、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满足感和报复性的快感，舒出了一口浊气。他甚至连回头通读一遍、检查错别字和基本逻辑的力气（或者说心思）都没有，直接粗暴地将这十万多字分割成若干章节，如同倾倒垃圾般，一股脑地全部上传、发布！

　　“哼！十万字！如山如岳！老子看你们这次还怎么说！撑也要撑死你们！” 他恶狠狠地想着，感觉胸腔里那口憋了许久的恶气，总算随着这波更新宣泄出去了大半。心力交瘁之下，他再也支撑不住，如同断电的机器人，将饱经摧残的身体控制权交还，随即陷入了沉沉的、近乎“昏迷”的深度补觉状态。

　　……

　　苏清璇是在上午十点左右，被林薇小心翼翼的内线电话铃声从深度休息中强行拉回的。电话那头提醒她，原定于十点半召开的集团高层季度预算会议即将开始。她挣扎着从那种灵魂仿佛都被抽空的疲惫感中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肌肉酸痛无比，精神力萎靡得像被榨干的海绵，太阳穴突突直跳。几乎不用思考，她立刻明白，定是体内那个混账东西，又趁她不备，用她的身体做了什么超出负荷的蠢事！

　　当她强撑着如同灌了铅的眼皮，准备先快速浏览一下邮箱里的紧急邮件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电脑桌面上那个小说平台的作家后台图标。鬼使神差地点开之后，后台那飙升的更新数据，让她不由得一怔，随即瞳孔微微收缩。

　　十万字！

　　这个恐怖的更新量，如同在原本只是暗流涌动的评论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当量惊人的深水炸弹！其引发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同时也是极其两极分化的。

　　一部分被这突如其来的“字海战术”砸懵了的读者，确实被这数量上的绝对优势暂时震慑住了，下意识地闭上了谩骂的嘴，转而沉浸在一种“量大管饱”、“先看了再说”的阅读体验中。评论区短暂地出现了一片“卧槽！盟主牛逼！（破音）”、“量大管饱，盟主仁义！先干为敬！”、“虽然感觉有点水，但架不住它多啊！爽！”之类的，带着惊愕和些许妥协的评论。打赏栏和推荐票也顺势迎来了一波报复性的小高潮。

　　然而，另一部分对文字质量、剧情节奏要求更高，或者说更为清醒和挑剔的读者，在最初的震惊与短暂阅读之后，迅速而敏锐地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十万字，刨去大量无意义的语气词和重复描述，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剧情推进！大部分内容都是“盟主”思维发散、东拉西扯的内心独白，对现代社会各种现象充满“古人”偏见的粗暴吐槽，以及大量重复且格调低下的“猥琐流”观察（例如，能用近三百字去描绘一个女白领丝袜在不同光线下的反光差异，再用五百字去臆想楼下咖啡店新来的兼职小妹是否对他暗送秋波）。文字粗糙得如同未经打磨的砾石，逻辑混乱得像是被打散的拼图，人物行为模式前后矛盾，OOC（脱离原着性格）严重，完全是为了凑字数而进行的文字堆砌，毫无艺术性和阅读快感可言。

　　“我靠！盟主你是不是被夺舍了？这写的都是什么鬼东西啊？跟之前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十万字？我高度怀疑你是用了什么‘复制粘贴 同义词替换’大法！这内容重复率简直感人！”

　　“完了，这本书彻底没救了，作者心态已经爆炸了，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取关了，没意思，纯粹是浪费生命和流量。”

　　“苏总，求您了，您要是真日理万机没空好好写，就花点钱请个靠谱的枪手代笔吧，别自己硬撑着把这本曾经有趣的书彻底毁了好吗？”

　　“之前还只是注水猪肉，现在简直是往猪肉里注射了一整个太平洋！恶心！”

　　“……”

　　新的、更为尖锐、更加刻薄的批评，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其猛烈和恶毒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更新之前！他们普遍感觉到了一种被愚弄、被侮辱的愤怒——用这种毫无诚意、毫无质量的文字垃圾来应付他们虔诚的等待，比直接干脆地断更，更让人难以接受和原谅！

　　这些如同毒刺般的评论，自然也被补觉醒来、尚且带着几分慵懒和志得意满、准备接受读者“顶礼膜拜”的杨大发，一丝不落地“看”在了眼里。

　　“卧艹他奶奶个腿儿的祖宗十八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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