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暗夜潜行

　　约定的日子在焦灼与伪装中终于到来。古德里安如同前两日一样，准时前往国防部大楼，处理那些早已失去实际意义的文件。

　　他强迫自己专注于纸上那些关于马车运输效率的数字，但心脏却始终悬在喉咙口。

　　昨夜与玛格丽特艰难的对话仍在他脑中回响——当他最终将这个危险的计划告诉她时，妻子苍白的脸色和强忍的泪水几乎动摇了他的决心。

　　“为了孩子们，”她最终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颤抖却坚定，“我们必须冒险。”

　　是的，古德里安终究是不想瞒着妻子，还是提前和妻子说了。

　　黄昏降临，柏林笼罩在灰蓝色的暮霭中。古德里安回到军官宿舍时，玛格丽特已经为京特和库尔特准备好了简单的行装。

　　她故作镇定地哄着孩子们，但紧抿的嘴唇暴露了她的紧张。

　　“记住，”古德里安在门厅最后一次拥抱妻子，声音压得极低，“三天后，会有人来接你们。”

　　“在这之前，保持正常生活，就像我出差了一样。”

　　玛格丽特点点头，将脸埋在他胸前片刻，再抬头时已换上平静的神情：“我们会等你。”

　　当晚钟敲响十一点时，古德里安吹熄了屋内的煤油灯。

　　他依次轻吻了熟睡中两个儿子的额头，最后深深看了妻子一眼，转身融入走廊的黑暗。

　　十一点三十分，约定的轻微叩门声准时响起。

　　霍夫曼和那个面容冷峻的陌生男子出现在门外。

　　“准备好了？”

　　霍夫曼低声问，目光扫过古德里安身后安静的公寓。

　　“走吧。”

　　古德里安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家门，轻轻带上房门。

　　三人悄无声息地溜出宿舍楼，穿过建筑后方的狭窄通道。

　　寒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古德里安却觉得手中空空如也——没有牵着京特的小手，没有抱着襁褓中的库尔特，这逃亡显得如此不真实。

　　他们贴着墙根的阴影快速移动，两次被迫蜷缩隐蔽时，古德里安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每一次拖延都意味着与家人团聚的时间又晚了一分。

　　在堆满废弃木箱的小巷深处，两辆黑色汽车静静等候。

　　古德里安钻进后座，车内陌生的面孔让他更加思念玛格丽特温和的眉眼。

　　汽车无声地驶过柏林沉睡的街道。

　　当经过蒂尔加滕区边缘一栋亮着灯的公寓楼时，古德里安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那是他特意为家人安排的临时住所，玛格丽特和孩子们此刻应该就在其中一扇窗户后面。

　　“顺利吗？”

　　司机问道。

　　“顺利。”

　　陌生男子回答，“第一批。”

　　“第一批”这个词刺痛了古德里安的神经。

　　他是第一批，而他的至亲被留在了危险的柏林。

　　在废弃仓库大院，塞克特将军正与维尔斯低声交谈。

　　看到古德里安下车，塞克特走上前来。

　　“古德里安上尉，”将军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你的牺牲和勇气会被铭记。”

　　古德里安立正敬礼，却忍不住问道：“将军，关于我的家人……”

　　“计划不变。”

　　塞克特打断他，目光如炬，“第二批撤离。”

　　“现在，专注你眼前的任务。”

　　维尔斯国务秘书不安地搓着手：“希望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把家眷留在后面……”

　　古德里安望向柏林城区的方向，夜色浓重，但他仿佛能看见宿舍楼里那盏为他和孩子们留着的夜灯。

　　这次逃亡不是奔向自由，而是一场以家人为赌注的豪赌。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戒指，那是他与妻子的结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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