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生死抉择！

　　山口外，隔离区。

　　当一大锅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土豆糊糊被送到难民面前时，秩序瞬间崩塌。

　　场面彻底失控。

　　这些饿到眼冒绿光的人，像一群嗅到血腥的野狼，疯了一样扑向那几口大锅。

　　哭喊声，抢夺声，被烫得龇牙咧嘴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织成了一曲末日悲歌。

　　若不是宋献策带着几个还能动的青壮年拼死维持，恐怕当场就要发生踩踏，活活死上几十人。

　　陈海站在营地的木墙上，神情冰冷地俯瞰着这一切。

　　罗虎就站在他身边，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哨总，你看到了？”

　　他的声音里压着火。

　　“这就是一群饿狼！”

　　“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种出来的粮食，就要这么白白喂给他们？”

　　罗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我们自己的人，哪个不是在刀口上舔血？受了伤的弟兄，每天也只能分到一碗稠的。他们一来，什么都不干，就张嘴吃饭？”

　　“这不公平！”

　　陈海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罗虎的想法，这代表了营地里绝大多数老人的心声。

　　但他看到的，却比罗虎更远。

　　“哨总，俺知道你心善。”罗虎的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固执，“可现在是什么时候？是跟阎王爷抢命的时候！黑风寨那帮杂碎随时可能杀回来，我们哪有余力去管别人的死活？”

　　他伸出手指，遥遥指向隔离区里那些老弱病残。

　　“俺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可你看看他们！老的走不动路，小的嗷嗷待哺，能上阵杀敌吗？能开荒种地吗？”

　　“他们不能！他们只会把我们活活拖垮！”

　　罗虎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他内心最真实、最残酷的想法。

　　“依俺看，就该听俺的！把那些年轻力壮的男人挑出来，还能干活的女人留下。至于那些老的、小的、病得快死的……给他们一人发三天的干粮，让他们自生自灭去！我们仁至义尽了！”

　　这就是乱世的生存法则。

　　简单，粗暴，无比现实。

　　陈海终于转过身，看着罗虎，眼神平静得可怕。

　　“罗虎，你说的，都对。”

　　一句话，让准备好迎接驳斥的罗虎，当场愣住。

　　“他们现在，确实是累赘。”陈海继续说道，“但是，我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我们今天把他们赶走，他们能去哪？”

　　罗虎下意识地想说“关我们屁事”，但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

　　陈海替他说了答案。

　　“他们走投无路，唯一的选择，就是回头去找黑风寨！”

　　“黑风寨的山贼不是傻子，他们会把这些老弱妇孺扔掉，但会把里面所有能拿刀的青壮都收编！”

　　“到时候，黑风寨凭空多出几十个甚至上百个亡命徒，掉过头来杀我们，这笔账，你算过吗？”

　　陈海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罗虎心口！

　　罗虎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

　　“这还只是其一。”陈海的目光变得锐利，“我再问你，黑风寨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倾巢而出？”

　　罗虎有些不服气，“可能是怕了我们了……”

　　“怕？”陈海，“他们山寨上只有还有二百多亡命之徒，你说他们会怕我们？”

　　“之所以他们还没倾巢而出，是因为他们顾忌这几百号人，他们担心这伙人投了我们，尽管这里面老弱占了大多数，但在外人眼里，我们就是一支拥有四五百人的大势力！”

　　“那黑风寨的‘智多星’再想动我们，就得掂量掂量，他那二百多号人，够不够啃下我们这块硬骨头！”

　　“收下他们，我们非但不是增加了危险，反而是给自己披上了一层唬人的外壳，为我们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喘息时间！”

　　“这时间，足够我们恢复伤员，打造兵器，加固营寨！”

　　罗虎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他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战场直觉，在哨总的算计面前，幼稚得可笑。

　　“你只看到他们现在是累赘。”陈海指着那些难民，“我却看到，只要给他们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休养。”

　　“那些男人，就能拿起武器，成为我们的新兵！”

　　“那些女人，就能做些轻工，缝补后勤！”

　　“就连那些老人和孩子，都能帮我们做些杂活，让我们的战士能专心训练！”

　　“罗虎，你看到的，是几百张吃饭的嘴。而我看到的，是几百双能干活的手，是我们未来的根基！”

　　陈海向前一步，盯着罗虎的眼睛，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温度，也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不想成为不沾泥那种，只知裹挟壮丁，抛弃老弱的流寇。那种根基，风一吹就散了。”

　　“我要建立的，是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活下去的家！”

　　“今天我能抛弃他们，明天，当我们遇到更强的敌人时，我是不是也能抛弃你？抛弃赵老四？抛弃铁柱？”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彻底劈开了罗虎脑中的混沌。

　　他想到的不再是粮食，而是恐惧，是后怕。

　　他“噗通”一声，再次单膝跪地，这一次，是心悦诚服，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哨总……俺……俺错了！”

　　“俺是个粗人，猪油蒙了心，只看到眼前，没看到……没看到您看到的地方！”

　　“起来吧。”陈海将他扶起，“你的想法，没有错。只是，我们看的，要更远一点。”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隔离区。

　　“从今天起，除了战兵和壮劳力以外，包括我自己，口粮减半。”

　　“告诉所有人，想活下去，想每天都能吃饱饭，就给我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来！”

　　“我们要开垦更多的田地，要加固我们的营地，要造出更多的武器！”

　　“我们没有退路了。”

　　陈海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要么，我们带着所有人，一起活下去。”

　　“要么，就一起死在这里！”

　　罗虎怔怔地看着陈海的背影，看着这个比他年轻许多，却仿佛能将天下都纳入算计的男人。

　　这一次，他是打心眼里的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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