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八石！

　　陈海抬头，来人是老孙头。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也无法掩盖的激动红光。

　　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自从流民合营，粮食的消耗便如流水，每日都在陈海心头压上一块石头。

　　他为此找过老孙头数次，询问稻子何时能收，甚至动过提前收割的念头。

　　但老孙头，这个朴实的老农，却用他一辈子的经验做担保，执拗地恳求陈海再等等。

　　他能看出来，那些稻子长势惊人，绝对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提前一天，都是暴殄天物。

　　如今，山贼之围已解，稻穗也彻底转为一片灿烂的金黄。

　　今早，老孙头带着人下地，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捻开一粒稻谷。

　　谷粒坚实饱满，内里晶莹剔透。

　　他知道，时候到了。

　　“百总，稻子……可以割了！”

　　这个消息仿佛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入了山谷营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有了上次土豆丰收的奇迹作为铺垫，所有人对陈海拿出的“稻种”，心中都憋着一股滚烫的、混杂着好奇与期盼的烈火。

　　收割那天，天刚蒙蒙亮。

　　那四亩水田的田埂上，便已是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

　　除了轮值的必要守卫，几乎所有能喘气的流民都涌了过来，伸长了脖子，要亲眼见证这关乎所有人未来的时刻。

　　“都说说，这稻种一亩地，能打下多少粮食？”

　　“你看那稻穗，沉甸甸压弯了腰，比俺在老家见过的官府贡田里的稻子都壮！我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一石半！”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农咂着嘴，给出了一个他认为最大胆的猜测。

　　旁边立刻有人反驳：“一石半？你也太小看百总了！你忘了老孙头他们天天往地里浇的那些肥了？俺猜，起码两石！”

　　“两石？你莫不是疯了！”

　　“咱们这可是刚从石头堆里刨出来的山地，地力贫瘠得很！上等水田风调雨顺，一亩能收三石，那都是要烧高香、载入县志的大喜事！这里能有两石？我不信！”

　　人群议论纷纷，猜测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最高的，也没人敢往三石以上去想。

　　那太虚无缥缈，是只存在于梦里的数字。

　　人群中，宋献策一袭青衫，捋着胡须，静静地看着眼前那片金色的海洋。

　　他的眼中，同样充满了惊奇与一丝藏不住的怀疑。

　　作为饱读诗书的文人，他深知“农事维艰”四个字的分量，更明白土地产出终有其极限。

　　上次的土豆，已是惊世骇俗。

　　这次的水稻，难道还能再造神迹？

　　他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不敢尽信。

　　唯有老孙头，和他手下那几个最早跟着陈海的老农，此刻如标枪般挺立在田埂最前方。

　　他们的脸上，是那种只有亲手创造了奇迹的人，才会有的骄傲与自信。

　　他们知道，今天，将是一个足以让所有人铭记一生的日子！

　　“吉时已到！开割！”

　　随着老孙头一声气沉丹田的高喊，几十个壮劳力挥舞着磨得锃亮的镰刀，冲入了金色的稻田。

　　“唰唰唰——”

　　整齐划一的割稻声响起，一片片沉甸甸的金黄稻穗应声倒下。

　　丰收的喜悦，如同最醇的美酒，醺红了每一个人的脸庞。

　　割下的水稻，被迅速送到了田边一台奇怪的机器旁。

　　那是陈海让铁柱带着木匠营，按照他画的图纸，连夜赶制出的“脚踏式打谷机”。

　　一个巨大的木制滚筒，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坚硬的竹钉，由两人踩动踏板，带动滚筒飞速旋转。

　　流民们看着这新奇的玩意儿，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只见两个农夫合力抱起一捆稻穗，往飞旋的滚筒上一搭。

　　“哗啦啦啦！”

　　一阵暴雨般的密集声响过后，饱满的谷粒便被干净利落地剥离下来，如下雨般落入下方的布袋中，只留下一把光秃秃的稻草。

　　其效率，比起传统的人工摔打、石碾碾压，快了何止十倍！

　　“我的老天爷，这又是百总捣鼓出的神物？”

　　“有了这宝贝，往后收粮食，弟兄们的腰杆子可就能挺直喽！”

　　人们啧啧称奇，望向陈海营帐方向的眼神，崇拜之中，又多了几分狂热的敬畏。

　　因为脱壳晾晒还需要时间，现场直接称量带壳的稻谷产量。

　　没有用笨重的大秤，而是用了最古老，也最公正的方式——斗量成石，以袋计数。

　　老孙头亲自监督，他让人用绳索，在打谷场上精确地围出了一亩地产出稻谷的堆放区域。

　　宋献策则派来一名识字的文书，手持笔墨，准备记录。

　　“开量！”

　　老孙头亲自抄起一个标准的木制方斗，深吸一口气，从谷堆中铲起满满一斗。

　　他用一把木尺，小心翼翼地将斗口刮平，不多一分，不少一厘。

　　然后，他将这一斗金黄的谷粒，倒入了旁边的空麻袋中。

　　一斗。

　　两斗。

　　……

　　十斗！

　　当第十斗谷子倒下，第一个麻袋被装满扎紧，文书高声唱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一石！”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稳了！

　　仅仅是这开头的收成，就足以媲美许多地方的常年亩产！

　　老孙头没有停歇，继续重复着枯燥而神圣的动作。

　　很快，第二个麻袋被装满。

　　“两石！”

　　文书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人群的骚动也变得更加明显。

　　已经有人开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第三个麻大的麻袋被高高堆起时，整个场面开始变得安静下来。

　　“三石！”

　　文书的唱喏声，此刻如同惊雷！

　　这已经追平了传说中上等良田的最高产量！

　　而眼前这片金黄的谷堆，看起来才只下去了一小半！

　　一种近乎窒息的紧张感，笼罩了整个山谷。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个个被装满、扎紧、然后如小山般堆起的麻袋。

　　“四石！”

　　“五石！”

　　“六石！”

　　文书的笔尖在纸上飞舞，唱喏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高亢，一次比一次嘶哑。

　　而田埂上的人群，则越来越安静，安静得可怕。

　　当第七个麻袋被装满，老孙头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他的每一次弯腰，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七石！”

　　终于，最后一斗谷子被刮平，倒入麻袋。

　　老孙头扔下木斗，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仿佛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抬起头，用嘶哑的、颤抖的声音，望向那名同样被惊得呆若木鸡的文书。

　　文书低头看着地上那八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又看了看纸上的记录，反复确认了几遍。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死寂的人群，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总计，八袋！”

　　“亩产稻谷，共计八石！！！”

　　“一亩地产粮，八石整！！！”

　　轰——！！！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狂潮！

　　整个场面，彻底炸开了锅！

　　“八石！一亩山地产八石啊！”

　　“老天爷！我不是在做梦吧！”

　　所有人都疯了！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老妇人嚎啕大哭，狠狠扇着自己的耳光，用疼痛来确认这不是幻觉。

　　一个汉子紧紧抱住身边的孩子，泪流满面，语无伦次地嘶吼：“有饭吃了……娃，我们有饭吃了！”

　　“神迹！这他娘的就是神迹啊！”

　　“百总不是凡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是来救我们这些苦命人的活菩萨！”

　　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人们欢呼着，跳跃着，哭喊着，无数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朝着陈海营帐的方向，用最虔诚的姿态，不停地磕头。

　　宋献策站在人群之中，整个身体都在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

　　他这位曾经辅佐过一方枭雄的谋士，此刻竟是双腿一软，若非身旁亲卫扶住，几乎要瘫倒在地。

　　八石！

　　哪怕去掉谷壳，一亩地也能产出近七石的精米！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同样的土地，可以养活比过去多出数倍的人口！

　　这意味着，陈海的军队，将拥有这个时代最稳固、最无可匹敌的后勤！

　　争霸天下，靠的是什么？

　　人！粮食！

　　陈海，如今拥有了无限创造这两者的根基！

　　“天命……这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啊……”

　　宋献策激动地喃喃自语，他踉跄着冲到一块高地上，看着下方狂热的人群，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知道，一个崭新的时代，将由这个男人，从这片贫瘠的山谷中，亲手开启！

　　营帐内。

　　陈海静静听着外面的山呼海啸，神色平静，但眼底深处，却有风暴在酝酿。

　　也就在此时，他脑海中的系统面板，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检测到宿主推广稻种，创造农业奇迹，极大稳固民心，凝聚势力根基，行经天纬地之大仁善！】

　　【恭喜宿主获得：仁善值200点！】

　　【当前仁善值：426】

　　陈海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心中最后一点关于粮食的焦虑，已然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足以焚天煮海的野心与豪情。

　　人心，稳了。

　　根基，铸就了。

　　这亩产八石，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他要的，是让这片土地上，长出足以支撑他吞下整个天下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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