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破胆！

　　“妖法！是妖法！”

　　“天雷！是天雷啊！”

　　“快跑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官军的阵线，彻底崩溃了。

　　他们看着那些被炸得血肉模糊，死状凄惨无比的同伴，看着那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心理防线被彻底摧毁。

　　这已经不是凡人能够抗衡的战斗了。

　　这是神仙打架，是妖魔降世！

　　他们扔掉手中的兵器，哭喊着，尖叫着，如同没头的苍蝇，掉头就跑。

　　周围贺人龙那些带甲的家丁也被炸懵了，但他们毕竟久经战阵，见识过火器的厉害，很快冷静下来，朝着那些大头兵咆哮着，让其继续攻城。

　　“稳住！都他娘的给老子稳住！”

　　家丁指挥官李国奇策马冲到阵前，脸上被爆炸的烟尘熏得一片漆黑，眼中却燃烧着凶狠的厉火。

　　“怕什么！”他挥舞着腰刀，声音嘶哑地咆哮，“这等厉害的火器，他们定然不多！方才已经用了好几轮，必然是没了！”

　　他刀锋一指墙头，那里，厮杀声虽未停歇，却已显疲态。

　　“都看见了没有！墙上的贼人也快顶不住了！已经有人冲上去了！他们的甲兵死伤大半！再加把劲，这寨子就是咱们的！”

　　李国奇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大声许诺：“将军有令！破寨之后，寨中财货女人，任由弟兄们自取！现在，都给老子继续攻！”

　　重赏与死亡的威胁，是最好的驱策。

　　他身后的督战队面无表情地举起屠刀，对着几个转身欲逃的溃兵，手起刀落。

　　噗嗤！

　　三十几颗人头滚落在地，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让那些被吓破胆的官军一个激灵，重新记起了身后的恐怖。

　　在李国奇的弹压和许诺下，官军的攻势，竟真的重新组织了起来。

　　尽管许多家丁也被那恐怖的爆炸吓得心头发毛，但李国奇的话也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富贵险中求！

　　只要冲进去，一切都值了！

　　“杀啊！”

　　衰落的士气被强行拔高，官军的进攻变得更加疯狂，如同回光返照。

　　陈海一方的防线，压力骤增。

　　轰！轰！轰！

　　又是一轮轰天雷被投了下去，再次炸开数团血肉模糊的真空地带。

　　然而，官军的人数还是太多了！

　　除去死伤，寨墙外黑压压的，依旧有近千之众，其中至少还有两百名悍不畏死的家丁，他们才是进攻的骨干。

　　反观陈海这边，所有人都已投入战场。

　　第一、第二旗队，甲兵队，预备役旗队，乃至他最后的直属旗队，都已经轮番上阵，在血与火中苦苦支撑。

　　伤亡在不断扩大，每一个战兵都已战至极限，防线随时可能被撕开一道口子。

　　一旦被冲垮一处，便是全线崩溃。

　　“主公，是否要暂退至第二道防线？”

　　看到轰天雷只剩最后两颗，宋献策脸色煞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行！”陈海断然否决。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下方那些穿着棉甲，如疯狗般向上攀爬的家丁。

　　“第二道防线挡不住他们！一旦寨墙被破，官军源源不断杀入，我们再无翻盘的可能！”

　　绝对不能退！

　　可眼下的局面……

　　陈海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官军最大的依仗，就是那两百多名家丁。那些大头兵，不过是驱赶上来的炮灰，一旦家丁崩溃，他们便会一哄而散。

　　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些甲兵！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后方工坊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陈海一咬牙，厉声喊道：“铁柱！把铁柱给我叫来！”

　　负责军械管理的铁柱一直都在附近待命，闻声立刻飞奔登上望楼。

　　“主公！”

　　“没时间废话！”陈海开门见山，“火绳枪，现在试做了几杆？”

　　铁柱愣了一下，迅速回答：“回主公！按照您的图纸改进后，一共试做了十杆！只是……还未来得及试射。”

　　“还试射个屁！”陈海大手一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把枪和之前试过铳的人，全都给老子叫来！”

　　“是！”

　　铁柱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十名神情紧张的士兵抱着十杆崭新的火绳枪冲上了望楼。更让陈海惊喜的是，铁柱还将四杆正在改进、但枪管完好的燧石击发铳也一并带来了。

　　“快！装药！”

　　十四杆长短不一的火铳，迅速被装填上标准的火药和铅弹。

　　陈海指着墙下，那些在家丁中来回奔走，指挥进攻的军官，冷酷下令：“瞄准那些穿甲的！给老子打！”

　　寨墙外，王麻子正挥舞着刀，逼迫一队大头兵去填壕沟。他注意到了望楼上的动静，看到那几杆长短不一的“烧火棍”，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没招了？拿几根破火铳出来吓唬谁呢？”

　　官军的火铳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十杆里有两杆能打响就不错了，剩下的不是炸膛就是哑火。就算打出去了，那铅弹软绵绵的，连层皮都打不穿，更别说他们这些身披棉甲的家丁了。

　　然而，王麻子脸上的嘲讽还未散去，他那句“吓唬谁呢”的嘟囔声，甚至还飘荡在身边的空气中。

　　下一刻。

　　望楼上的墙垛后面便火光连成一片，伴着爆响发出浓重的白烟。

　　十四支火铳同时击发，小拇指大小的铅弹瞬间撕裂的家丁身上的棉甲，并在他们身体中变形翻转，血水顺着弹孔在外喷射。

　　李国奇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前方不远处，一排正仗着甲厚，准备攀爬梯子的精锐家丁，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王麻子身边，一个平日里与他称兄道弟的家丁，脑袋像是被天外飞石击中的西瓜。

　　“噗”的一声闷响！

　　半边头盔连带着红的、白的脑浆和碎骨，猛地向后飞了出去，那无头的腔子还向前冲了两步，才轰然栽倒。

　　另一个家丁的胸口，那足以抵御寻常刀砍箭射的厚实棉甲，突兀地炸开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鲜血混着内脏的碎片，从那个洞里汩汩冒出，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当场毙命。

　　还有的，胳膊、大腿直接被那看不见的“妖法”打断，骨头茬子都穿透了皮肉，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在地上疯狂翻滚。

　　仅仅一个呼吸！

　　十几个悍不畏死的家丁，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周围所有没被击中的官军，全都吓傻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身边上一刻还活生生的同伴，下一刻就变成了一具具冒着血洞的残破尸体。

　　一股刺骨的寒气，从每个人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这是什么火铳？

　　这到底是什么妖法？！

　　他们引以为傲、赖以横行的坚甲，在这东西面前，竟真的跟纸糊的一样！

　　王麻子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

　　他前面的那个人倒下后，他便毫无遮挡地直面着那座望楼。

　　他从未想过，火铳竟能如此厉害。

　　他现在害怕极了，害怕那道墙后会再次冒出白烟和火光。

　　因为你根本看不见那夺命的东西是怎么飞过来的！

　　这种对未知的恐惧，比任何明晃晃的刀枪都更让人崩溃！

　　“装填！”

　　望楼上，陈海那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战场，清晰传来。

　　负责射击的士兵，也从第一次实战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立刻按照操练过无数次的流程，飞快地清理枪管，塞入火药，压实铅弹。

　　寨墙下的家丁们，还没从那深入骨髓的惊骇中反应过来。

　　砰！砰！砰！……

　　又是一轮白烟升起！又是一阵惨叫响起！

　　那些聚集在梯子下，正准备向上冲锋的家丁，再次像麦子一样倒下了一片。

　　配合着寨墙上时不时射出的牛角弩冷箭，整个墙下，成了一片死亡地带。

　　家丁们彻底慌了。

　　上一刻还在嘲笑对方的王麻子，此刻只觉得浑身冰冷，他下意识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那些家丁们也是一样，他们不怕刀劈斧砍，但他们怕这种看不见的死亡！身边的人，走着走着，脑袋上就突然多了一个血窟窿，这种未知的恐惧，比任何武器都更让人崩溃！

　　贺人龙的官军，本就不是什么百战强军，伤亡超过三四成，已然到了崩溃的极限。

　　“盾牌！快！拿门板当盾牌！”李国奇终于想起了还有防弩箭的木板，声嘶力竭地大吼。

　　但已经晚了。

　　大部分官军已经无人听他指挥，只有少数亲卫还记得拿起盾牌，可那单薄的木板，如何能挡住这夺命的铅弹？

　　陈海眼中寒光一闪，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最后两颗轰天雷，也给他们！”

　　早已待命的士兵，将最后两颗轰天雷奋力投下！

　　黑色的陶罐，如同死神的请柬，落入已经混乱不堪的人群中。

　　轰！轰！

　　两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爆炸的火光中，第三轮火铳的爆响声，再次响起！

　　官军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完全地摧毁了！

　　“妈呀！跑啊！”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绝望的哭喊，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转身就跑。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传染了全军。

　　“败了！败了！”

　　“妖法！他们会妖法！”

　　无论是大头兵，还是那些之前还悍不畏死的家丁，此刻都只有一个念头——逃！

　　离这里越远越好！

　　阵型瞬间崩溃，官军哭爹喊娘，丢盔弃甲，自相践踏，疯了一般地向着来路逃窜。

　　寨墙之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彻底，化作了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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