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胜负，战后余韵

　　观战台上，己忢和沈清猛地站起，茶盏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己忢的手指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源法真人的胡须微微颤动，眼中露出了从未有过的震惊之色。

　　连稳坐如山的灵霄法师都不禁动容，伸手拂过胸前的道袍，连连点头，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感慨：“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自己能活！好孩子，都是好孩子！真是我正道之福。”

　　虽然有演武阵有护生禁制，他们当然不会真正死去，可这份置生死于度外的决断，这份为了胜利甘愿牺牲的精神，灵霄法师实在想不到他们以后的正魔战场上，会有不优秀的可能。

　　毕竟生死之间的那一瞬恐惧，是绝对真实的！

　　即使知道有阵法护持，那种直面死亡的压迫感，那种心脏骤停的窒息感，都是无比真切的体验。

　　能在这种时刻依然保持冷静，做出最有利于团队的选择，这份心境，这份担当，已经让这场比试，发挥出了超出灵霄法师所期待的效果，也超出了正常弟子交流的预期目的。

　　而他们现在能克服死亡一瞬的真实恐惧，那在真正的正魔战场上，面对即便没有阵法保护的厮杀，他们也必然能够从容应对！

　　令仪的瞳孔在这一刻也是极度收缩，但当她的视线与阿卯乱瞟的目光再次对上时，她原本紧绷的眉毛微微一挑，嘴角竟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丝弧度，这是她第一次在己忢的面前，露出如此明显的惊讶之色。

　　阿卯的眼中，并没有任何即将战败的颓丧，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一股令仪根本看不懂的自信。

　　“天地同寿！”阿卯突然低喝一声，他的一个术法无视了冰晶的阻隔，直接施加在了冰晶之内的裴渊身上。

　　这个术法没有华丽的光芒，没有惊天的气势，却在两人之间建立起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链接。

　　链接刚刚建立，阿卯体内的真灵气就开始剧烈燃烧起来，他的皮肤泛起了诡异的红光，整个人仿佛被一团无形的火焰包裹。

　　而同时燃烧的，还有裴渊体内的真灵气，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落下。

　　这不是攻击法术，这是属于自然感悟类的增益术法。

　　能让战友与自己共同燃烧真灵气，提升战力。

　　但裴渊体内此时哪里还有多少真灵气？

　　为了困住阿卯，他几乎释放了所有的真灵气，只留下一点涓涓细流用于维持冰晶的运转和应对。

　　被阿卯这一引动，这点残余的真灵气顿时便消耗殆尽。

　　原来，刚刚阿卯根本不是在乱瞟，只是在尽可能地观察场内的情况，只不过被冰晶冻着，看起来比较难看一些。

　　没了真灵气的供应，巨大的冰晶立即失去了控制，在阿卯的一招雷法和火法的组合拳下，“咔嘣”一声，登时破碎开来。

　　阿卯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向右侧方急闪，避开了萧疏婳的巨大光剑和归容充满死亡力量的强横术法。

　　只听“轰”的一声惊天巨响，光剑砸在地面上，激起漫天烟尘。

　　可就在众人等待烟尘散尽的瞬间，异变陡生！阿卯突然从萧疏婳后方的地面下钻出——又是一个众人从未见过的土遁术！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右拳带着破风之声，重重地击中了萧疏婳的后心。

　　就在即将击中的前一瞬间，众人眼前的景色突然消失。

　　待他们重新睁开眼睛时，演武阵已经解除，场地中只剩下裴渊、归容和萧疏婳三人，却唯独不见了阿卯的身影！

　　但他们三人知道，他们输了，阿卯的最后一击，萧疏婳无法承受，阵法判负。

　　三人对视了一眼，都从众人的眼中看出了苦涩，还是没胜过他！

　　下一刻，他们目光四处搜寻，最终在院落里找到了阿卯。

　　他正坐在地上，灵霄法师紧皱眉头地为他疗伤。

　　令所有人震惊的是，阿卯的脸色惨白如纸，左腿齐膝而断，正悬空着，并未与身体相连。

　　原来，阿卯刚刚也并未完全躲过那柄巨大的光剑，左腿还是被光剑锋利的剑气斩了下来。

　　己忢见状，眼泪顿时夺眶而出，踉跄着扑了过去，想要靠近，却又怕打扰正在疗伤的灵霄法师。

　　想要出声，却也不敢。

　　沈清和令仪也紧随其后。

　　说实话，她们与阿卯算不上熟悉，也更谈不上心疼。

　　但看着己忢这个模样，她们心中也是一阵难受，只不过，难受的对象是己忢而已。

　　裴渊、归容和萧疏婳三人则是面带复杂的表情走了过来，静静地看着正在接受治疗的阿卯。

　　三人的心中都在复盘刚刚的对战，脸上的敬佩之色，随着回想的深入，越来越浓。

　　裴渊率先向其余两女传音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这种天马行空，居然用增益法术破了我这曾经引以为傲的冰晶。这个增益法术，既让我失去了战斗能力，又让我的冰晶失去了控制束缚，又增强了他自己的战力，一举三得。头有点疼，以后这招可咋用？”

　　归容轻轻点头，她的声音依然温柔：“更可怕的是他的战斗直觉。我们的战术虽不能说是天衣无缝，但每一步也都经过了精心计算，三人合击，他始终是被动的，但他总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现在看来，他似乎有那么一点小帅啊，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道侣。”

　　萧疏婳摸了摸自己的后心，那里似乎有点隐隐作痛，但她的脸上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喜欢就去追求，管那么多干嘛？但话说回来，他到底还有没有隐藏的招数。若是还有，我们这次的联手，实在有点失败。”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动。

　　他们都是各自宗门的天之骄子，很少会对同龄人如此推崇，但今天，他们对阿卯算是彻底服了。

　　而此时的阿卯，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却还算不错。他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对己忢嘿嘿笑着。

　　却被己忢一瞪，把话给憋了回去。

　　其实，阿卯之所以要用土遁，就是因为腿少了一只。他心里清楚，以一条腿的状态，他根本没有信心追上萧疏婳。

　　而如果不是阵法的保护，阿卯这条腿，在离体的一瞬间便会被光剑的余威斩成粉齑，连接回去的机会都没有。

　　但大罗金仙就是大罗金仙，接上一条元婴期修士的断腿，对灵霄法师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难度可言。

　　灵霄法师之所以接了一刻钟之久，那也是基于完美接回的要求。他不仅要接上断骨，还要修复受损的筋脉、血管和肌肉，确保这条腿日后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好了。”灵霄法师终于收手，长出了一口气。

　　阿卯对太虚灵境仙宗之重要，对正道之重要，让他这位大罗金仙，在疗愈之时，都是小心翼翼。

　　阿卯闻言，试着站起身，跳了几下，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向灵霄法师拱手施礼道：“弟子谢过掌教至尊！没有任何不适，与此前没有任何差别。”

　　己忢第一时间走了过来，上下端详着，这么多人，他不好骂阿卯，只能是在他的另一只腿上踹了一脚。

　　灵霄法师则是微微皱眉，语重心长地说道：“比试而已，毕竟不是真正的战场厮杀，这类方法少用一些。特别是在短时间内，这种情况多发，容易留下病根的。”

　　这类方法，指的是阿卯在光剑即将斩上身体前，将左腿的血管、筋脉全部封住，干扰阵法的判断。

　　不然这一剑下，阵法有很大概率会判定他接不下，为了保护他，从而直接判负。

　　但他的这种方法，也让他的左腿变成了一个“不影响战力的旁支”。但也正因此，他的左腿才会被阵法斩下。

　　阿卯立即连连称是，态度十分恭敬。他自然知道这是灵霄法师的关心，哪里敢不承情？

　　话虽说完，但灵霄法师眉头未松，眼睛在阿卯和令仪之间来回看了几眼，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算了，明天吧。”

　　然后灵霄法师恢复了淡然的神色，说道：“李卯，我有意让你和令仪比试一场。但你刚刚经历大战，心神损耗良多，贸然尝试，效果不佳。”

　　“明日，与令仪一战，你可愿意？但我实话告诉你，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胜她，绝无可能。”

　　阿卯闻言，先是一怔，然后和令仪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裴渊、归容和萧疏婳三人。

　　然后跨步而出，抱拳朗声道：“回掌教至尊，弟子请战！”

　　知不可胜而战之，也当以勇毅之态，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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