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清者自清

　　赵棠抬起头，只见李嫂子和王嫂急巴巴地从家属院的方向跑过来，两人脸上都满是焦急。

　　“赵棠，你快点收东西躲躲！”

　　李嫂子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说，

　　“外面都传疯了，说方建设实名举报你搞投机倒把，部队和厂里的人很快就要来了！”

　　“是啊赵棠，你快把货收起来，别让人看到了！”

　　王嫂也附和着，伸手就想去帮她往篮子里扒拉东西，眼睛里满是担心。

　　赵棠心里一阵冷笑，方建设和魏昭雪还真不死心，连实名举报这种手段都用上了。

　　她放下手里的秤，拍了拍李嫂子和王嫂的手，不慌不躁地说：

　　“嫂子，别听他们瞎传，我的货都是正规渠道来的，有凭证，不怕查。”

　　“可他们说是实名举报，还有人联名的！”

　　李嫂子急得直跺脚，

　　“现在抓投机倒把抓得那么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万一真把你带走了怎么办？”

　　“查就查呗，身正不怕影子斜。”

　　赵棠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块毛巾擦了擦秤盘，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

　　可周围的顾客听了流言，都犹豫着把手里的东西往回拿，小声议论着离开了。

　　一个原本满满当当的摊位前，霎时变得冷清起来，只剩赵棠和两个忧心忡忡的嫂子。

　　魏昭雪躲在老槐树后边的阴影里，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

　　她就知道，只要往赵棠头上扣上“投机倒把”这顶大帽子，就算没有事实依据，她的生意也难以为继，让她变成被大家唾沫星子淹没的臭老鼠！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几个穿着军绿色军装和蓝色厂服的人，朝着她们的摊位走来，为首的正是部队政治处的张干事和厂里的纪检委员刘主任。

　　李嫂子和王嫂吓坏了，拉着赵棠的手说：“赵棠，你快走吧！真的是有人来了！”

　　赵棠拍了拍她们的手，说：“嫂子，别怕，我没事，你们先回去吧！”

　　她挺了挺腰，站在摊位前，迎向走近的几个人。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把影子拉得笔直，她脸上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

　　张干事走到她面前，板着脸敬了个礼，说：“赵棠同志，有人实名举报，说你投机倒把、私卖黑市货物，现在需要对你的货物和进货渠道进行调查，请你配合。”

　　赵棠看着走近的他们，平静地说：

　　“张干事，刘主任，我没有问题。我进货的凭证、出货的记录都在家里，还有我在南方供销社的联系电话，你们随时可以去查！”

　　“哼，证据？谁晓得你的凭证是不是假的！”

　　方建设从张干事身后走出来，指着赵棠摊位上的麦乳精和雪花膏说，

　　“这些东西，价格比供销社便宜那么多，不是黑市货是什么？你就是打着做生意的幌子赚黑心钱！”

　　赵棠冷冰冰地望着他，目光如冰：

　　“方建设，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的货好不好，是不是从正规渠道进货，大家有目共睹！你之所以这么举报我，不就是因为我逼你还了钱，让你在厂里丢了脸，想报复我吗？”

　　“我冤枉！”

　　方建设脸色一变，脖子一梗，大声说，

　　“我是为了整顿市场秩序，为了部队的形象！你这种投机倒把的行为，不配当军嫂！”

　　“维护市场秩序？！”

　　赵棠冷哼一声，把声音提高八度，

　　“那你当初借我男人的血汗钱不还，拿着钱去跟别的女人看电影、吃大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维护自己的形象？你现在实名举报我，不过是公报私仇！”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听到赵棠的话，都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投向方建设的目光里充满了鄙夷。

　　先前还相信方建设的人，此刻也动了摇。

　　张干事见状，皱了皱眉头，对方建设说：

　　“方建设同志，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我们会公正调查，不要在这里争吵。”

　　说罢，他又对赵棠说：“赵棠同志，请你带我们去家里核实凭证。”

　　“好。“

　　赵棠点头，收了货单，提上篮子，带着张干事他们往家里走。

　　李嫂子和王嫂放心不下，也跟着去了。

　　回到家，赵棠从抽屉里拿出每一次进货的凭证、手写的欠条、出货流水，摆在桌上：

　　“张干事，刘主任，你看，这是我每一次进货的凭证，都有南方供销社的公章和供销社负责人签字；

　　这个是方建设写的欠条，证明我手上的这些钱，是向供销社合法追回的欠款；这是我的出货流水，每一笔都非常清楚，决没有投机倒把。“

　　张干事拿着货单看了起来，又让随行的工作人员把时空供销社的固定电话和手机记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缓和了。

　　刘主任拿着出货流水翻了翻，发现上面的出货记录非常详细，每笔生意的时间、金额、物品都记载得清清楚楚，不象假的。

　　就在这时，屋外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风急匆匆地进来，见屋子里的情景，脸上的表情难看了好几分：“张干事，刘主任，怎么了？“

　　“秦营长，有人举报，正在核实赵棠同志进货的渠道是否投机倒把，“

　　张干事站起身，把手里的货单递给秦风，

　　“目前来看，还是很规范的，我们已经和南方联系了，核查时空供销社的情况了。“

　　秦风拿着货单看了看，又看着赵棠，眼里有些歉意：“对不起，委屈你了。“

　　赵棠心中一暖，说道：“没事，清者自清！“

　　不一会，张干事的对讲机响了，里面是工作人员的声音：

　　“张干事，查过了，南方确实有一个时空供销社，手续齐全，是正规的批发企业，可以相信，赵棠同志的进货记录也对上了，没问题！“

　　张干事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歉意的微笑：

　　“赵棠同志，对不起，是我们误会你了，给你带来了麻烦！“

　　赵棠笑了笑，说道：“没关系，配合调查是应该的！“

　　说完，又瞥了脸色惨白的方建设一眼，

　　“当然，有些人恶意举报，造谣污蔑，也该给他们个说法不是？“

　　方建设吓得直哆嗦，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听别人说的...“

　　“听别人说的就能实名举报，还拉着别人联名？“

　　张干事脸一沉，严厉地说道，

　　“方建设同志，你已经构成诬告！我会向厂里和部队反映，对你进行严肃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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