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这闲事它非管不可？

　　徐渭那番云山雾罩的话，像根鱼刺卡在林凡喉咙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搞得他接下来几天当值都心神不宁。他特意打听了一下这个徐渭，结果更迷糊了。这人就是个东宫的闲散文官，没啥实权，名声也不显，平时深居简出，像个透明人。可他那天晚上说的话，又分明透着不寻常。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凡嚼着这话，心里直犯嘀咕，“是说我现在太扎眼，让人盯上了？让我装孙子？可那李公公欺负小太监，我能眼睁睁看着吗？”

　　他这人就这样，有时候怂得一批，但有时候那股子愣劲儿上来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让他对看不惯的事装瞎，比揍他一顿还难受。

　　果然，麻烦没让他等太久。

　　这天下午，林凡轮休，换了便装，打算去萧青鸾府上看看小草和苏晓。自从进了宫，他就没见过那丫头了，心里还挺惦记。刚走到宫外不远的一条街市，就听见前面一阵喧哗，围了一大圈人。

　　“打死人啦，官差打人啦。”有妇人的哭喊声传来。

　　林凡眉头一皱，挤进人群一看，只见几个穿着京兆尹衙役服色的公人，正对着一个倒在地上的老农拳打脚踢，旁边一个农妇哭喊着想去拦，被一个衙役粗暴地推开。那老农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哼哼唧唧，眼看就要不行了。

　　“怎么回事？”林凡拉住旁边一个看热闹的摊主问道。

　　那摊主叹了口气，低声道：“唉，造孽啊！这老张头是城外种菜的，欠了税银，一时凑不齐，这些衙役就来搬他家的菜抵债，老张头拦了一下，就被打成这样了……”

　　林凡的火“噌”一下就上来了。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但这么往死里打人，还有王法吗？他刚要上前，却想起徐渭的“提醒”，脚步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绫罗绸缎、摇着折扇的公子哥，带着几个豪奴，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看到这场面，不但不制止，反而笑嘻嘻地对旁边人道：“瞧瞧，这不开眼的老东西，敢跟官差动手，这不是找死吗？”

　　林凡认得这人，是京里有名的纨绔，他爹好像是个什么侍郎。那公子哥也看到了林凡，认出他是新晋的御前侍卫，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用折扇指着林凡，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林侍卫吗？怎么，也想学人管闲事？我劝你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别惹一身骚。”

　　这话像是一瓢油浇在了林凡心头的火苗上。他妈的，老子分量是不重，但起码还是个人。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老农，又看看那公子哥幸灾乐祸的嘴脸，把心一横，去他妈的谨慎。这闲事，老子管定了。

　　他分开人群，大步走到那几个衙役面前，沉着脸喝道：“住手！”

　　那几个衙役打得正欢，被人打断，很不爽地抬起头，看到林凡穿着普通，但气度不凡，一时摸不清来路，领头那个班头皱眉道：“你谁啊？京兆尹衙门办事，闲杂人等滚开！”

　　林凡懒得废话，直接掏出御前侍卫的腰牌，亮在他们眼前：“御前带刀侍卫林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竟敢滥用私刑，殴打百姓，眼里还有王法吗？”

　　金光闪闪的腰牌一亮出来，那几个衙役顿时傻眼了，嚣张气焰瞬间熄灭，吓得脸都白了。御前侍卫，那可是皇帝跟前的人。别说他们几个小衙役，就是他们顶头上司京兆尹见了也得客气三分。

　　“原……原来是林侍卫，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恕罪！恕罪！”那班头点头哈腰，差点没跪下。

　　旁边那个纨绔公子哥也愣住了，没想到林凡真敢亮身份管这破事，脸色变了几变，哼了一声，带着家奴灰溜溜地走了。

　　林凡没理他，蹲下身检查老农的伤势，还好只是皮外伤，主要是吓的。他让那农妇赶紧扶老农去看郎中，又冷冷地对那几个衙役道：“欠税按律法办，谁准你们动手打人的？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这事，我林凡记下了。”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再也不敢了！”衙役们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了。

　　围观百姓见林凡赶走了恶吏，纷纷叫好，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感激。林凡心里有点小得意，但更多的是无奈。他知道，自己又冲动了一回，肯定又得罪人了。

　　果然，这事没过夜就传开了。版本还特别多，有说林侍卫仗义执言，痛殴恶霸的；有说林侍卫恃宠而骄，干涉地方政务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第二天林凡去宫里当值，感觉气氛更不对了。那些原本就排挤他的侍卫，看他的眼神更加冷漠，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连几个平时还算客气的小太监，见了他都绕着走。

　　中午休息的时候，林凡独自坐在角落里啃干粮，一个平时几乎不说话、同样被排挤的老侍卫悄悄凑了过来，低声道：“林侍卫，你昨天……是不是管了京兆尹衙门的闲事？”

　　林凡看了他一眼，这老侍卫姓韩，在宫里待了二十多年了，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老好人。他点了点头：“嗯，看不过去，说了两句。”

　　韩老侍卫叹了口气：“林侍卫，你是个好人。但这宫里宫外，盘根错节，水深得很。京兆尹冯大人，是……是三殿下的人。你驳了他手下人的面子，就是打了三殿下的脸啊。唉，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但……也得懂得藏锋啊。”

　　又是三皇子，林凡心里一沉，他就知道没那么简单。看来徐渭的提醒不是空穴来风，自己这“木”还没怎么“秀”呢，“风”就已经刮过来了。

　　“多谢韩老哥提醒。”林凡真诚道谢。在这冷漠的宫里，能有人愿意说句实话，不容易。

　　韩老侍卫摆摆手，又缩回自己的角落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凡感觉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分配给他的巡逻路线越来越偏，时间也越来越差，明显是被穿了小鞋。他去领俸禄和用品，也被各种刁难拖延。

　　林凡憋了一肚子火，但只能忍着。他知道，现在发作，正好给了对方收拾自己的借口。

　　这天夜里，他又轮到一段靠近冷宫区域的偏僻宫墙巡逻。月色昏暗，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乌鸦偶尔的啼叫。

　　正走着，忽然听到前面废弃的宫苑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像是女子哭泣和挣扎的声音。

　　林凡心里一紧，这鬼地方，怎么会有女人？他警惕地按住刀柄，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声音是从一座名为“揽月阁”的破旧宫院里传出来的。林凡凑近虚掩的院门，透过门缝往里一看，顿时血往头上涌。

　　只见院子里，那个被他教训过的李公公，正带着两个小太监，将一个穿着宫女服饰、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按在地上。那女子拼命挣扎，嘴里被塞了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李公公一脸淫笑，正在撕扯那宫女的衣服。

　　“妈的！畜生！”林凡怒火中烧，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院门，冲了进去。

　　“谁？”李公公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林凡，先是一惊，随即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我当是谁，原来是林侍卫。怎么，又想管闲事？这次可是你自找的。”

　　他话音未落，那两个小太监突然从腰间抽出短刀，眼神凶狠地扑向林凡。而院墙阴影里，也瞬间闪出四个手持棍棒、明显是练家子的太监，将林凡团团围住。

　　中计了，这是个圈套，李公公是故意引他来的。

　　林凡心里一沉，但此刻已无退路。他看着地上那个惊恐无助的宫女，眼中寒光一闪：“狗东西，今天爷爷就替天行道。”

　　他不再保留，身形一动，如同猎豹般迎向那两个持刀的小太监。对付这种货色，他那些“野路子”格斗术绰绰有余。侧身躲过劈来的短刀，左手扣住对方手腕，右手手肘猛击其腋下，同时脚下使绊子。

　　“咔嚓！”一声脆响，那小太监的手腕直接被卸脱臼，惨叫着倒地。

　　另一个小太监见状，刀法更乱，被林凡一个扫堂腿放倒，夺过短刀，架在了脖子上。

　　“别动！动就宰了你！”林凡厉声喝道。

　　另外四个太监见林凡身手如此利落，都有些吃惊，但仗着人多，还是挥舞棍棒冲了上来。

　　林凡将夺来的短刀舞得密不透风，格挡着攻击，同时身形在四人中间穿梭，专攻下三路和关节要害。他的打法毫无章法，却狠辣有效，让那四个太监手忙脚乱，很快就有两人被打翻在地。

　　李公公见势不妙，脸色煞白，转身就想跑。

　　“想跑？”林凡冷哼一声，将手中短刀当做飞镖，猛地掷出。

　　“嗖！”短刀擦着李公公的耳朵飞过，深深钉在他前面的门板上，吓得他“妈呀”一声瘫软在地。

　　林凡解决掉最后两个壮汉，走到李公公面前，一脚踩在他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说，谁指使你设局害我？”

　　李公公吓得屎尿齐流，哭喊道：“林侍卫饶命，不关我的事啊。是……是三殿下身边的刘总管，是他让我这么做的。说只要把你引来这里，制造个冲突，就有办法把你弄出去，饶命啊林侍卫。”

　　三皇子，果然是他。林凡心里怒火更盛，脚下用力：“那个宫女呢？也是你们找来的？”

　　“是……是她自己倒霉，撞见了我们说话，我们只好……”李公公话没说完。

　　林凡已经明白了。他抬起脚，厌恶地看了一眼瘫软如泥的李公公，又看了看那个吓傻了的宫女。他知道，这事不能声张，否则这宫女性命难保。

　　他走到宫女面前，帮她解开绳索，拿出嘴里的布团，低声道：“今晚的事，忘掉。赶紧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宫女惊恐地看着林凡，连连点头，连滚带爬地跑了。

　　林凡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又看了看漆黑的夜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麻烦，终究还是躲不掉。既然躲不掉，那就来吧。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看都没看地上的李公公一眼，转身走出了这座充满阴谋和污秽的废弃宫苑。

　　他知道，和三皇子的梁子，这下是彻底结下了。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更不太平。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反而踏实了一些。

　　与其提心吊胆地防备，不如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这皇宫的浑水，他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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