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血火突围与夫人之谋

　　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拢，像是敲响了棺材板。山洞里瞬间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洞外隐约的喊杀声，还有几人粗重的喘息。

　　退路被封，外面兄弟在拼命，自己却像只被堵在洞里的老鼠。林凡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恨不得用手里的刀把那铁门劈碎。

　　“侯爷，现在咋办？”王狗剩急得眼睛通红，看着被封死的水道出口。

　　林凡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扫过囚室里泪眼婆娑的苏晓和小草，还有被绑着、一脸绝望的何老倌。不能乱，老子要是乱了，他们都得死。

　　“先救人！”林凡低吼一声，从还在发懵的喽啰尸体上扯下钥匙，扔给王狗剩，“打开囚室！”

　　王狗剩手忙脚乱地打开牢门。苏晓抱着昏睡的小草冲了出来，一下子扑到林凡怀里，瘦弱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叶子，泣不成声：“林凡……我……我就知道你会来……”

　　感受着怀里人真实的温度和恐惧，林凡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用力抱了抱苏晓，声音嘶哑却坚定：“别怕，我在，没事了，没事了……”

　　但现在，还远没到没事的时候，

　　他松开苏晓，快步走到何老倌面前，扯掉他嘴里的布团，用刀割断绳索：“老倌，对不住，连累你了！”

　　何老倌瘫倒在地，老泪纵横：“将军……不怪您……是那帮天杀的……他们早就盯上俺们何家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凡扶起他，“这山洞，除了水下龙门和被封死的正门，还有没有别的出路？哪怕是个通风口，狗洞也行！”

　　何老倌茫然地摇头：“没……没了……这洞是死的……”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难道真要困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直被林凡安排在身边护卫的一名士兵，突然指着山洞顶部一处阴影喊道：“将军！您看那儿！”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靠近山洞内侧的岩壁上方，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被藤蔓半遮住的缝隙，隐约有细微的风透进来，

　　“是通风口！”林凡眼睛一亮，“看大小，或许能爬出去一个人！”

　　希望重燃！

　　但问题来了，谁爬？爬出去又能怎样？

　　“我上去看看！”王狗剩自告奋勇，不等林凡同意，就手脚并用，借着岩壁的凹凸，像只猴子般敏捷地爬了上去。他扒开藤蔓，探头进去看了看，又缩回来，脸上带着兴奋和凝重：“侯爷，能通到外面，好像是通到岛背面的一处悬崖。但是……太窄了，而且外面是峭壁，下面就是湖水。”

　　只能出去一个人，还是个绝壁。

　　林凡大脑飞速运转，一个人出去，搬不了救兵，也打不开正门……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那些被他们杀死的喽啰尸体上，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有办法了！”林凡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王狗剩，你留下，保护好苏晓、小草和何老倌！你们两个，”他指着另外两名士兵，“跟我把这几具尸体的衣服扒下来，快！”

　　众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照做。很快，几套沾血的秋水帮帮众服饰被扒了下来。

　　“侯爷，您这是……”王狗剩疑惑。

　　“赌一把！”林凡一边飞快地套上一件相对合身的帮众衣服，抹了把脸上的血污蹭在衣服上，让自己看起来狼狈不堪，一边快速吩咐，“听着！等下外面要是打进来，或者有机会，你们就躲在这里面，千万别出来。我混出去，想办法从外面接应你们。”

　　“不行！太危险了！”苏晓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泪又涌了出来，“外面全是他们的人！”

　　“待在这里更危险，等着被瓮中捉鳖吗？”林凡反握住她冰冷的手，用力捏了捏，眼神决绝，“相信我！老子命硬，死不了！”

　　他又对王狗剩吼道：“看好她们！出了岔子，老子扒了你的皮！”

　　说完，他不再犹豫，对另外两名也换好衣服的士兵一挥手，三人捡起地上喽啰的兵器，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那扇厚重的木门（之前为了潜入只是虚掩，并未从里面闩死），低着头，混入了外面混乱的山洞主干道。

　　此刻，山洞主干道里一片混乱。大部分守卫都被调去了岸边抵御徐渭和雷豹的佯攻，留下的人不多，而且注意力都被外面的战事吸引。林凡三人穿着帮众衣服，浑身湿透（刚从水里出来），沾着血污（刚才搏杀溅上的），低着头快步疾走，竟然一时没人察觉异常。

　　“快！去北岸支援！官军攻得猛！”

　　“箭矢！快搬箭矢过去！”

　　耳边是嘈杂的呼喊和脚步声。林凡心中焦急，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

　　他一边装作匆忙赶路的样子，一边用眼角余光飞速扫视着山洞结构。这山洞极大，除了囚牢区域，似乎还有仓库、兵器库，甚至……他看到了一处飘出火油味道的地方。

　　火油！

　　林凡眼中寒光一闪！混乱之中，若是能放一把火……

　　他立刻带着两名士兵，装作搬运物资，向着那飘出火油味的方向摸去。果然，在一个岔洞深处，发现了堆放着数十桶火油的仓库。只有两个守卫在门口，也是心不在焉地张望着外面的动静。

　　机会！

　　林凡打了个手势，三人如同捕猎的豹子，猛地扑了上去。那两个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干净利落地解决掉。

　　“把火油搬到靠近洞口和主干道的地方！快！”林凡低吼。

　　三人奋力将几桶沉重的火油滚到合适的位置。林凡用刀劈开桶盖，浓烈刺鼻的火油味瞬间弥漫开来。

　　“你们两个，守在这里！看到我们的人攻进来，或者听到我的信号，就点火！”林凡对两名士兵下令。

　　“将军，您呢？”

　　“老子去给他们开门！”林凡看了一眼山洞那扇紧闭的、需要从里面开启的巨大正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混入混乱的人流，朝着山洞正门的方向摸去。

　　正门处，守卫明显森严了许多，几十个帮众手持兵器，紧张地盯着门外。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正在大声吆喝，稳定军心：“都稳住！官军攻不进来！夫人早有安排！”

　　林凡低着头，慢慢靠近。他在寻找机会，一个能靠近门闩，或者制造更大混乱的机会。

　　就在他苦无良策之时，山洞外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山洞都为之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是雷豹他们动用了他秘密制造的、数量不多的火药，这是约定的强攻信号。

　　“怎么回事？”

　　“官军用了妖法！”

　　门口的守卫瞬间一阵骚乱。

　　就是现在，

　　林凡眼中精光爆射，猛地从人群中跃出，如同扑食的饿虎，直扑那巨大的门闩，他运足力气，双臂肌肉虬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嘎吱——轰隆！”

　　那需要数人才能抬动的沉重门闩，竟被他一人硬生生推开、卸下。

　　“你干什么？”

　　“他是奸细！拦住他！”

　　守卫们反应过来，惊怒交加，纷纷持刀扑向林凡。

　　“开门！迎官军！”林凡背靠大门，手持夺来的长刀，发出震天怒吼，如同绝境中的困兽，迎向了潮水般涌来的敌人。

　　刀光闪烁，鲜血飞溅！林凡状若疯魔，每一刀都倾尽全力，死死守住门后这一小块地方，不让敌人靠近大门分毫。

　　“杀——！”

　　几乎在门闩落地的同时，山洞外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早已等候多时的雷豹，看到大门洞开，林凡在里面血战，眼睛瞬间就红了。

　　“将军在里面！弟兄们！杀进去！救将军！”

　　“破阵营”的悍卒们如同决堤的洪水，怒吼着从洞开的山门涌了进来，与门口的秋水帮守卫狠狠撞在一起。

　　瞬间，山洞门口变成了血肉磨坊。

　　而与此同时，那两名守在火油桶旁的士兵，看到大军涌入，也不再犹豫，猛地将手中的火把扔向了泼洒在地上的火油。

　　“轰——！”

　　烈焰冲天而起，火舌顺着流淌的火油迅速蔓延，点燃了堆放的物资，吞噬着措手不及的秋水帮众。浓烟和烈火使得本就混乱的山洞变成了人间地狱。

　　“撤！快撤！官军杀进来了！”

　　“着火了！快跑啊！”

　　里应外合，加上大火制造的恐慌，秋水帮的防线彻底崩溃了。残存的帮众哭爹喊娘，向着山洞深处，向着那扇铁门方向溃逃。

　　林凡浑身浴血，拄着刀大口喘息，看着冲杀进来的雷豹和王狗剩（他安顿好苏晓后也冲了出来），咧开嘴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直抽气。

　　“侯爷！”雷豹和王狗剩冲到他身边，看到他浑身是伤，又是心疼又是后怕。

　　“死不了……”林凡摆摆手，急切地问，“苏晓她们呢？”

　　“放心！哑巴带人守着，安全！”王狗剩连忙道。

　　“徐先生呢？”

　　“在外面指挥，堵截溃逃的水匪！”

　　林凡松了口气，大局已定……吗？

　　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望向山洞深处那扇依旧紧闭的、通往秋水夫人所在的铁门。

　　那个女人，就这么认输了？

　　铁门之后，是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与外面血腥战场格格不入的静室。

　　秋水夫人依旧面覆轻纱，平静地坐在一张古琴前。外面震天的喊杀声、惨叫声、燃烧的爆裂声，似乎丝毫不能影响她。

　　一名黑衣老者躬身站在她身后，低声道：“夫人，前洞已破，官军杀进来了。我们……是否从密道撤离？”

　　秋水夫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发出一声清越的颤音。她抬起眼眸，那目光幽深得如同古井。

　　“撤离？”她轻轻一笑，带着一丝嘲弄，“为何要撤？”

　　黑衣老者一愣。

　　“林凡进来了，苏晓也救到了。”秋水夫人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这戏，才刚唱到高潮呢。”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如果山洞有窗的话，或者是一处观察孔），望着外面映红湖面的火光和厮杀的人影。

　　“永昌伯倒了，我们在朝中的倚仗没了。新皇帝锐气正盛，要拿江南开刀。我们这些‘地方豪强’，在他眼里，不过是待宰的肥羊。”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送他一份大礼。”

　　她转过身，看着黑衣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彩：“你说，若是这位刚刚在北境立下大功、简在帝心的忠勇侯，还有他那位心心念念的红颜知己，都‘不幸’死在了剿灭太湖悍匪‘秋水帮’的战斗中……朝廷，会是什么反应？”

　　黑衣老者浑身一震，眼中露出骇然之色：“夫人……您是要……”

　　“林凡一死，北境系武将必然群情激愤，新皇帝失去一把快刀，内部必生龃龉。朝堂视线被吸引，谁还有空来细细清查江南这摊烂账？”秋水夫人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令人胆寒的算计，“而我们……正好可以金蝉脱壳，换个身份，换个地方，从头再来。”

　　她轻轻抚摸着脸上的轻纱，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漠然：“用我这一局‘败仗’，换他朝廷一阵‘内乱’，为我们赢得喘息之机。这笔买卖，不亏。”

　　“去准备吧。”她挥了挥手，“按第二套方案行事。这缥缈峰……就留给林将军，做他的埋骨之地吧。”

　　黑衣老者深吸一口冷气，躬身道：“是……夫人！”

　　他悄然退下。

　　静室内，只剩下秋水夫人独自一人。她走到琴边，信手拨弄着琴弦，不成曲调，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林凡……可惜了。”

　　“若非各为其主，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

　　“但现在……只好请你去死了。”

　　琴音袅袅，杀机暗藏。

　　山洞外的林凡，并不知道自己和他拼死救出的人，已经成了别人棋局上，用来搅动更大风云的……弃子。

　　他只知道，战斗，还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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