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地火焚天与穷途末路

　　那嗡鸣声起初很低沉，像是几百只蜜蜂同时在耳边振翅，混在震天的喊杀声里，并不起眼。但很快，声音就变了调，变得尖锐、刺耳，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刮擦着人的头骨。

　　整个祭坛，不，是整个魔鬼城的地面，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细小的沙砾和石子在地面上蹦跳，残破的石壁簌簌落下灰尘。

　　正在厮杀的所有人，无论是武德司、白狼族，还是拜火教徒，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疑不定地看向脚下，看向那座发出嗡鸣的黑色祭坛。

　　“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王狗剩一刀劈退面前的敌人，骇然四顾。

　　雷豹独眼圆睁，死死盯着祭坛：“他娘的……是那个‘源’，它要出来了。”

　　祭坛顶上，瑞王慕容清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狂喜到扭曲的笑容，他张开双臂，状若疯癫地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来了，来了。圣火之源，它回应我了，它要降临了，凡人们，准备迎接神罚吧！！”

　　他话音未落——

　　“轰隆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祭坛中心那片被苏浅雪砸碎星盘、沾染了她鲜血的符文区域，猛地向下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散发着灼热硫磺气息的黑洞。

　　紧接着，一道难以形容的、刺目到极致的赤红色光柱，混合着漆黑的浓烟和灼热的岩浆，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猛地从那黑洞中喷薄而出，直冲月空。

　　光柱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扭曲，发出滋滋的怪响。靠得最近的几个拜火教徒，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那恐怖的高温和能量瞬间汽化，连点灰都没剩下。

　　这不再是凡间的火焰，这是来自地底深处、毁灭一切的——地火。

　　“退！快退！离开祭坛！！”林凡瞳孔骤缩，厉声嘶吼。他一把拉起因为同心蛊反噬和眼前恐怖景象而几乎瘫软的苏浅雪，不顾一切地向祭坛边缘冲去。

　　炽热的气浪如同实质的墙壁般拍来，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林凡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但他咬紧牙关，死死护着苏浅雪，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和对身体的控制，在摇晃崩塌的祭坛上左冲右突，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道溅射的岩浆和崩塌的巨石。

　　“拦住他们，别让林凡跑了，圣源需要祭品！！”瑞王在几个忠心护法的拼死保护下，也在狼狈不堪地躲避着地火的肆虐，但他猩红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林凡和苏浅雪，疯狂地咆哮着。

　　然而，此刻祭坛周围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地火无差别地吞噬着一切，拜火教徒们哭爹喊娘，抱头鼠窜，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影主的命令？什么圣火之源？保命要紧。

　　雷豹、王狗剩和狼贲也趁机带着人，一边躲避着不断从地底喷涌而出的火柱和塌陷的地面，一边奋力向外围冲杀。

　　整个魔鬼城中心，仿佛化作了人间炼狱。赤红的地火映亮了半边天，浓烟滚滚，巨石崩塌，惨叫声不绝于耳。

　　林凡拖着苏浅雪，终于冲下了摇摇欲坠的祭坛，躲进了一处相对坚固的石屋残骸后面。他剧烈地喘息着，后背火辣辣地疼，不用看也知道肯定被严重灼伤了。

　　苏浅雪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一方面是因为近距离面对地火的恐惧，另一方面，则是体内“同心蛊”因为星盘被毁和她的反抗，正在疯狂地噬咬她的心脉，剧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涌来，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坚持住！浅雪！坚持住！”林凡扶住她，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他对这诡异的蛊术一无所知。

　　“林……林凡……”苏浅雪抬起颤抖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极致的痛苦，“杀……杀了……慕容清……母蛊……在……在他身上……毁掉……母蛊……”

　　她的眼神充满了哀求和解脱的渴望。与其被这蛊虫折磨至死，或者成为引出更恐怖地火的祭品，她宁愿死在林凡手里，或者……拉着慕容清一起下地狱。

　　林凡看着她眼中那抹决绝，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他重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将她小心地安顿在石屋角落，用身体挡住外面可能飞溅的碎石和火星：“在这里等我，我一定把他的脑袋提来见你。”

　　说完，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同最寒冷的冰棱，穿透弥漫的烟尘和火光，瞬间锁定了那个在几名护法保护下、正试图趁乱向魔鬼城深处逃窜的——瑞王慕容清。

　　想跑？

　　林凡提起一口真气，无视后背的灼痛，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追了上去，手中横刀带着积郁已久的滔天杀意，狠狠斩向落在最后的一名拜火教护法。

　　“保护王爷！”那护法也算忠心，悍不畏死地转身迎战。

　　但盛怒之下、心存必杀之念的林凡，岂是他能抵挡的？

　　刀光一闪，如同惊鸿掠影。

　　那护法手中的弯刀被直接斩断，连带着他半个肩膀都被劈开，鲜血内脏喷溅而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另外两名护法见状，脸色大变，一左一右扑向林凡，试图缠住他。

　　“滚开！”林凡怒吼，刀势展开，如同狂风暴雨，完全不理会自身的防御，只攻不守。那两名护法被他这不要命的打法逼得手忙脚乱，身上瞬间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瑞王慕容清回头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什么王爷风度、教主威仪，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连滚带爬地朝着一条狭窄的岩石裂缝跑去，那里似乎通往地下。

　　“慕容清！你往哪里逃！”林凡一刀逼退两名护法，身形不停，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他冲进那条裂缝，里面是一条倾斜向下的、幽深黑暗的甬道，充满了浓重的硫磺味和烟尘。瑞王的身影在前方踉跄奔跑。

　　林凡提气急追，眼看就要追上，前方却突然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洞穴中央，竟然也有一个小型的、冒着气泡的岩浆池，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瑞王被逼到了绝路，他背靠着滚烫的岩壁，看着步步紧逼、杀气腾腾的林凡，脸上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林凡，你不能杀我，我是大夏亲王！是先帝幼弟！！”他声嘶力竭地喊道，试图用身份做最后的挣扎。

　　“亲王？逆贼罢了！”林凡一步步逼近，横刀上的血迹在岩浆的红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交出母蛊，我给你个痛快。”

　　“母蛊？哈哈哈！”瑞王忽然癫狂地大笑起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漆黑如墨、不断蠕动的小盒子，“你想要这个？做梦！我死了，苏浅雪那个叛徒也别想活，她会比我痛苦一万倍地死去！！”

　　他猛地举起那个盒子，就要往旁边的岩浆池里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力道极强的弩箭，如同闪电般掠过，精准无比地射穿了瑞王握着盒子的手腕。

　　“啊！！”瑞王惨叫一声，盒子脱手飞出！

　　一道矫健的身影从甬道口的阴影里扑出，在空中接住了那个盒子，稳稳落地——竟然是勉强压制住蛊虫痛苦、偷偷跟来的苏浅雪。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复仇的快意和决绝。

　　“你……你这个贱人！！”瑞王捂着手腕，怨毒地瞪着苏浅雪。

　　苏浅雪看都没看他，直接将那漆黑的盒子狠狠摔在地上，用脚奋力一踩。

　　“噗嗤”一声轻响，像是某种虫子被碾爆的声音。

　　与此同时，苏浅雪身体猛地一颤，一口乌黑的淤血从口中喷出，但脸上那长期笼罩的痛苦之色，却瞬间消散了大半，同心蛊，破了！

　　“不——！我的圣蛊！！”瑞王发出绝望的嚎叫。

　　林凡不再给他任何机会，一步踏前，手中横刀带着积攒了太久太久的国仇家恨，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寒光，从瑞王慕容清的脖颈间一掠而过。

　　嚎叫声戛然而止，

　　瑞王瞪大了眼睛，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和不甘的神情，头颅缓缓从脖颈上滑落，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溅落在灼热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位机关算尽、掀起无数风浪、差点颠覆江山的枭雄，最终，在这远离京城的西域地穴之中，身首异处，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林凡看着地上那具无头尸体，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积压在胸中许久的浊气。

　　苏浅雪踉跄着走到他身边，看着瑞王的尸体，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片空洞的释然。

　　“结束了……”她轻声说，身体一软，向旁边倒去。

　　林凡连忙伸手扶住她。感受着她体内蛊虫消散后那微弱的、但总算平稳下来的生机，他知道，这场持续了太久、牺牲了太多的噩梦，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他抬起头，望向洞穴外那依旧被地火映红的天空。

　　接下来，该收拾残局，然后……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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