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京城血与江南雨

　　林凡在北境咬着牙磨刀，京城那边，慕容臻的日子却是一天比一天难熬。

　　老皇帝灵枢还停在宫里，丧钟的余音仿佛还没散尽，权力的绞杀就已经图穷匕见。以永昌伯慕容德、吏部尚书张延年为首的一帮勋贵文官，扯着“遗诏存疑”、“国赖长君”的大旗，联合了几个手握部分京营兵权的宗室子弟，硬是把五皇子慕容明推出来打擂台。

　　双方在朝堂上吵，在皇宫外对峙，小规模的械斗冲突几乎没断过。今天你参我的人“大不敬”，明天我告你的人“心怀叵测”，整个京城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慕容臻坐在暂时处理政务的偏殿里，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要么是互相攻讦要么是哭穷要钱的奏章，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脸色苍白，眼下一片青黑，原本温和的气质里，如今也染上了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戾气。

　　徐渭站在下首，低声道：“陛下，永昌伯等人联络了不少地方督抚，试图施压。京营里，除了赵指挥使态度暧昧，其他几个关键位置，都被他们的人把持了。我们……很被动。”

　　慕容臻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高无庸那边呢？内务府和宫里的禁卫，能确保万无一失吗？”

　　“高公公态度明确，只认遗诏，宫里暂时安全。”徐渭答道，“但宫外……我们能动用的力量太少了。永昌伯他们，是铁了心要逼陛下让步，甚至……”

　　甚至什么，徐渭没说，但慕容臻明白。甚至是想把他这个“得位不正”的新君赶下台。

　　“林凡那边……有消息吗？”慕容臻忽然问道。

　　“林将军已遵照陛下旨意，留在北境，正配合徐大将军整编军队。他麾下残部得以保留建制，正在加紧整训。”徐渭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我们刚刚收到消息，永昌伯的人，似乎在暗中搜寻苏晓姑娘的下落。”

　　慕容臻猛地抬起头，眼中寒光一闪：“他们敢！”

　　“应该是想抓住林将军的把柄，作为筹码。”徐渭分析道，“幸好我们提前一步，已安排苏姑娘和小草南下了。只是……江南路远，途中难保不出意外。”

　　慕容臻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们以为朕年轻，根基浅，就可以随意拿捏？真是笑话！”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他们不是喜欢玩阴的吗？那朕就陪他们玩一把大的。徐先生，你去安排……”

　　他低声对徐渭吩咐了几句。徐渭听着，脸色微变，但看到慕容臻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冷厉，最终重重点头：“臣，明白！”

　　就在慕容臻暗中布局的同时，永昌伯府内，也是灯火通明。

　　永昌伯慕容德，这个之前被林凡在百花楼吓得屁滚尿流的老家伙，此刻却是意气风发，仿佛年轻了十岁。他对着座下的张尚书和几个心腹将领，得意道：“如何？那小皇帝撑不住了吧？宫里传出的消息，他这两天连饭都吃不下。只要我们再加把劲，逼他承认遗诏有疑，或者干脆‘自愿’退位让贤，这从龙之功，就是咱们的了。”

　　张延年却显得谨慎些：“伯爷，不可大意，慕容臻毕竟手持遗诏，名分上是正统。而且，北境那边……林凡虽然被徐锐按住了，但此人凶悍，万一狗急跳墙……”

　　“林凡？哼！一个莽夫罢了！”永昌伯不屑地撇撇嘴，“徐锐那老狐狸精着呢，怎么会放他回来？再说了，咱们不是正在找他那个相好的吗？等抓住了那小娘皮，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还有，给五殿下那边递个话，让他准备好。一旦宫里那边谈崩了……说不得，就要动用‘非常’手段了。”

　　他所谓的“非常手段”，就是武力逼宫。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雨，终于降临京城。

　　一队大约千人的“乱兵”，突然冲击皇宫西门。这些人穿着杂乱的号衣，但行动却颇有章法，显然不是真正的乱兵，而是有人伪装。

　　“有叛军攻宫！护驾！快护驾！”

　　宫墙上警钟长鸣，留守的禁卫在高无庸的指挥下，拼死抵抗。箭矢如雨，宫门被撞得咚咚作响，喊杀声和惨叫声瞬间撕破了京城的宁静。

　　几乎在同一时间，永昌伯府、张尚书府等几个核心人物的府邸，也遭到了不明身份高手的袭击。府内护卫与来袭者激烈交手，火光四起，混乱不堪。

　　这显然是慕容臻的反击，你搞小动作，我就直接掀桌子。一边守住皇宫，一边直捣你的老巢。

　　永昌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没想到慕容臻敢这么硬来。他一边气急败坏地指挥家丁护院抵抗，一边派人去联系掌控京营的将领，要求他们立刻派兵“平乱”。

　　然而，那些原本态度暧昧的京营将领，此刻却像是约好了一样，要么称病不出，要么回复“需核实情况”，按兵不动。

　　他们也在观望，慕容臻的狠辣反击，让他们意识到，这位年轻的新君，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而北境还有个刚刚立下大功、凶名在外的林凡，这时候站错队，可是要掉脑袋的。

　　皇宫西门的战斗异常惨烈。“乱兵”攻势凶猛，禁卫虽然精锐，但人数处于劣势，防线摇摇欲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队黑衣黑甲、沉默如山的骑兵，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乱兵”的侧后方。他们没有打旗号，但装备精良，杀气凛然。

　　为首一人，面容冷峻，正是徐渭暗中掌控的一支秘密力量的首领。

　　“杀！”没有多余的废话，这支生力军如同烧红的尖刀，狠狠捅入了“乱兵”的肋部。

　　腹背受敌，“乱兵”瞬间大乱，溃不成军。

　　几乎在同一时间，袭击永昌伯府等地的神秘高手，在造成巨大混乱和杀伤后，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夜，京城血流成河。

　　当黎明到来，阳光驱散黑暗，人们惊恐地发现，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皇宫保住了，但永昌伯府和张尚书府却损失惨重，府内护卫死伤无数，永昌伯本人也受了轻伤，吓得躲在地窖里不敢出来。

　　经此一夜，慕容臻用铁血手腕，狠狠震慑了所有心怀不轨之人。他展示了不仅有遗诏的大义名分，更有敢于拼命的狠辣和隐藏在暗处的实力。

　　那些原本摇摆的中间派，开始悄悄向慕容臻靠拢。京营的指挥使赵康，也终于明确表态，支持新君，并开始清洗军中的不稳定因素。

　　永昌伯一党的势力，遭到了沉重打击，虽然还未被连根拔起，但已元气大伤，从进攻转入了狼狈的防守。

　　消息传到北境，林凡长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陛下……干得漂亮！”他忍不住赞道。那个“说书先生”，终于亮出了他的獠牙。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太久，一个来自江南的坏消息，如同冰水般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护送苏晓和小草南下的队伍，在进入江南地界后，遭遇了不明身份高手的伏击！护卫拼死抵抗，伤亡惨重，苏晓和小草……在混乱中失踪了。

　　“失踪了？”林凡听到这个消息，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王狗剩赶紧扶住他：“侯爷！您别急！只是失踪，不一定……”

　　“查！给老子查！”林凡一把推开他，眼睛瞬间布满血丝，状若疯魔，“是谁干的？是不是永昌伯那条老狗派的人？老子要扒了他的皮！”

　　他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在房间里暴躁地踱步，胸口剧烈起伏。苏晓和小草，是他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逆鳞。

　　“立刻派人去江南，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就算把江南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们给老子找出来。”林凡嘶吼道。

　　“侯爷，冷静点！”雷豹伤好了不少，此刻也拄着拐杖过来劝道，“江南不是我们的地盘，贸然派人过去，如同大海捞针。而且，这很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想逼您自乱阵脚，甚至擅自离开北境。”

　　林凡猛地停下脚步，喘着粗气，他知道雷豹说得对。永昌伯刚在京城吃了大亏，肯定想方设法要报复自己。苏晓失踪，极有可能就是他搞的鬼，目的就是激怒自己，让自己犯错。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攥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雷豹，你说得对。”林凡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他看向徐渭（徐渭已将京城事务移交，返回北境协助林凡）：“徐先生，你在江南故旧多，拜托你，动用一切力量，秘密查访苏晓和小草的下落。活要见人，死……死要见尸。”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林将军放心，我立刻去办！”徐渭也知道事情严重，郑重应下。

　　林凡走到院子里的兵器架前，抽出那把跟随他征战多年的战刀。刀身冰冷，映照出他此刻狰狞而痛苦的脸。

　　京城的血刚刚流完，江南的雨又笼罩了未知的危机。

　　永昌伯……老狗，

　　你动我可以，动我的人……

　　林凡缓缓抬起刀，对着南方虚空一劈，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啸音。

　　“此仇不报，我林凡，誓不为人！”

　　他这把磨了很久的刀，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慕容臻而磨。

　　更是为了他自己，为了那两个生死未卜的女子。

　　江南的雨，京城的血，北境的风……仿佛都在这一刻，汇聚成了他心中滔天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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