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烽火连台与玉碎之谋

　　靖安侯府那条线，像根越抽越紧的鱼线，勒得林凡眼皮直跳。哑巴的人日夜不停地盯着，回报说那几个北地口音的生面孔再没出现过，像是钻进了地缝。可那支号称要去江南的商队，却磨磨蹭蹭还没出发，囤积的药材皮货都快把仓库撑破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凡这边正琢磨着怎么下钩子，北境那边，到底还是出事了。

　　不是小打小闹的斥候摩擦，是真刀真枪的攻城。

　　八百里加急军报砸进京城的时候，天刚蒙蒙亮。鞑靼数万铁骑，绕过坚固的燕云城，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在防御相对薄弱的野狐岭关下。守关副将拼死抵抗，血战一日一夜，关隘……最终还是破了。

　　军报上说，鞑靼人攻势凶猛得不正常，像是憋着一股邪火，而且对关防虚实了如指掌。破关之后，并不像以往那样劫掠一番就走，反而分兵两路，一路继续南下威胁腹地，另一路竟掉头向西，直扑……黑山方向。

　　黑山！又是黑山！那鬼地方除了那个被林凡端掉的秘密矿场，还有什么值得鞑靼主力特意分兵去攻打的？

　　林凡听到消息，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秋水帮的矿场，北地口音的密使，靖安侯府的商队，鞑靼精准的进攻路线。

　　这他妈根本不是简单的入寇抢劫，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里应外合的叛乱。有人想把北境的水搅浑，甚至想把战火重新烧起来。他们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边境几座城池，而是整个北境的稳定，乃至……朝堂的格局。

　　“备马！进宫！”林凡眼睛血红，抓起刀就往外冲。必须立刻让陛下知道这里的勾当。

　　皇宫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慕容臻脸色铁青，看着兵部送来的紧急军报和一众慌乱的大臣。

　　“野狐岭失守，鞑靼兵分两路，徐锐呢？他这个北疆都督是干什么吃的？”慕容臻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兵部尚书冷汗直流：“回陛下，徐大将军已调集兵马前往堵截，但……但鞑靼此次来得蹊跷，势头太猛，而且……而且军中似乎有些……不好的传言。”

　　“什么传言？”

　　“有……有人散布谣言，说陛下……陛下要清算北境边将，兔死狗烹……弄得军心有些浮动……”

　　“放屁！”慕容臻猛地一拍龙案，震得笔墨乱跳，“查！给朕查清楚，这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他目光扫过殿下群臣，尤其在以成国公、靖安侯为首的几个老牌勋贵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冰冷。

　　林凡趁机出列，将自己对北境异动、江南残余以及靖安侯府可疑之处的分析和盘托出，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条条线索都指向一个惊人的阴谋。

　　朝堂上一片哗然。

　　“林凡！你休要血口喷人！”靖安侯气得胡子直抖，指着林凡大骂，“老夫世代忠良，岂容你如此污蔑，你说老夫勾结鞑靼，证据呢？”

　　成国公也阴沉着脸帮腔：“林指挥使，办案要讲真凭实据，岂能凭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就构陷朝廷重臣？北境战事紧急，当务之急是退敌，而非在朝堂之上搬弄是非，扰乱人心。”

　　其他几个勋贵也纷纷附和，指责林凡居心叵测。

　　林凡看着他们一副义正辞严的嘴脸，心里冷笑，知道光靠嘴皮子没用。他拱手对慕容臻道：“陛下，臣并非空口无凭，武德司已掌握靖安侯府商队异常聚集大量战略物资，并与北地不明身份人员接触之线索。请陛下下旨，准许臣搜查侯府及相关商队，必能水落石出。”

　　“你敢！”靖安侯暴跳如雷，“老夫的府邸，岂是你说搜就搜的？陛下，此獠分明是借机排除异己，意图不轨，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慕容臻看着底下吵成一团，眼神变幻不定。他知道林凡的怀疑绝非空穴来风，但靖安侯是世袭罔替的侯爵，在勋贵中影响力不小，没有铁证，贸然搜查，必然引起勋贵集团的强烈反弹，于稳定不利。

　　“此事……”慕容臻沉吟着，正要开口。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内侍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封粘着三根羽毛、代表最紧急军情的信报。

　　“陛下，北境……北境最新军报，徐大将军他……他在黑山一线，遭遇鞑靼主力埋伏，苦战不支，已……已退守第二道防线。军报中说……鞑靼军中，疑似有……有我朝制式兵器铠甲出现。”

　　嗡！

　　整个朝堂瞬间死寂，

　　我朝制式兵器铠甲出现在鞑靼军中。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人资敌，意味着北境军中或者朝中，真的出了内鬼。而且能量不小，能把制式军械偷偷运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到了靖安侯身上。他家的商队，可是在大量收购皮货药材，那些东西，正好可以用来跟草原部落交换……

　　靖安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还想辩解：“污蔑，这绝对是污蔑……”

　　“够了！”慕容臻猛地站起身，脸上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帝王的森然杀意，“林凡！”

　　“臣在！”

　　“朕命你，即刻带领武德司，搜查靖安侯府及名下所有商队、仓库，若有阻拦，以谋逆论处。”

　　“臣领旨！”林凡大声应道，转身，目光如刀般刮过靖安侯那瞬间瘫软下去的身体，带着雷豹、王狗剩和早已等候在殿外的武德司精锐，如狼似虎地冲出大殿。

　　“完了……全完了……”靖安侯瘫倒在地，面如死灰。成国公等人也是脸色难看，不敢再多说一句。

　　武德司的人马如同黑色的潮水，迅速包围了靖安侯府。府内一片鸡飞狗跳，哭喊声、呵斥声响成一片。

　　搜查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在侯府书房的暗格里，找到了与北境某些将领、以及江南某些神秘人物往来的密信。在商队的仓库里，不仅发现了远超正常数量的药材皮货，更在一个隐秘的地窖里，起获了数十套崭新的、打着军器监烙印的制式弓弩和箭头。

　　铁证如山！

　　林凡看着这些证据，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冰冷的后怕。若是再晚一步，这些弓弩恐怕就已经流到鞑靼人手里了。

　　“押走！所有涉案人员，全部带回武德司严加审讯！”林凡厉声下令。

　　与此同时，北境，黑山前线。

　　徐锐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里，看着远处鞑靼军营的篝火，脸色平静得有些异常。他刚刚打退了一波鞑靼人的进攻，但己方损失也不小。

　　一名亲信副将快步走进来，低声道：“大将军，京城消息……武德司林凡，查抄了靖安侯府，搜出了……东西。”

　　徐锐“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派去接应‘那边’的人，有消息了吗？”

　　副将摇头：“还没有，鞑靼人封锁得很严，我们的人过不去。大将军，咱们……真要这么做吗？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徐锐转过身，看着副将，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此刻却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无奈，有决绝，也有一丝……疯狂。

　　“罪？”他轻笑一声，带着嘲讽，“从先帝晚年到现在，这朝堂，这天下，何曾真正安稳过？慕容臻年轻气盛，想要大刀阔斧地改革，铲除我们这些‘旧时代的残党’。可他不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他逼得太狠了。靖安侯他们，不过是第一批而已。接下来，就会轮到我们这些手握兵权的边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一把！”徐锐的声音低沉而冷酷，“秋水夫人说得对，这天下，该换种活法了。北境需要的是一个能带给他们安定和利益的统帅，而不是一个远在京城、只会猜忌和剥夺的皇帝。”

　　他望向南方，眼神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座繁华而危险的京城。

　　“林凡……可惜了。他是个将才，却跟错了人。”

　　“传令下去，”徐锐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冷硬，“按原计划，向第二道防线‘有序’后撤，放鞑靼主力再深入一些。另外，让我们的人准备好，一旦接到信号……就动手！”

　　“是！”副将心中一寒，知道已无回头路，只能躬身领命。

　　北境的风，带着血腥味和阴谋的气息，越刮越猛。

　　而京城，林凡看着从靖安侯府搜出的、指向更多军方将领和朝中官员的密信，感觉手里捧着的不是纸张，而是一块块烧红的烙铁。

　　这案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大，牵扯的人还要多。

　　他不敢耽搁，立刻带着最关键的证据，再次进宫面圣。

　　慕容臻看着那些密信和军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反对他的势力，竟然已经渗透到了军队，甚至不惜勾结外敌。

　　“好！很好！”慕容臻怒极反笑，“朕倒要看看，是他们勾结得快，还是朕的刀快！”

　　他看向林凡，眼神决绝：“爱卿，朕给你一道密旨，北境之事，朕授权你全权处置。必要时，可调动京城周边可信兵马，先斩后奏，给朕把这群吃里扒外的蛀虫，连根拔起。”

　　“臣，万死不辞！”林凡单膝跪地，接过那沉甸甸的、带着无限杀机的密旨。

　　他知道，最后的摊牌时刻，到了。

　　他不仅要面对朝堂上的明枪暗箭，还要应对北境可能发生的巨变。

　　而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的秋水夫人，以及态度暧昧的徐锐，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林凡走出皇宫，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京城，这北境，乃至这整个天下，即将迎来一场决定命运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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