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惊蛰雷鸣

　　日子一晃，就到了惊蛰。按老话儿讲，这节气一到，春雷响，万物长，连地底下猫冬的虫子都得抖擞精神钻出来。

　　可今年的惊蛰，京城上空滚过的第一声闷雷，不是在天上，而是在人心底炸开的。

　　天还没亮透，宫里就乱了套。

　　小皇帝慕容明在去往乾元殿准备早朝的路上，经过御花园那片刚抽出嫩芽的桃林时，旁边假山石后面猛地窜出三个穿着太监服饰，却手持淬毒短刃的刺客。动作快得像鬼影子，直扑小皇帝的銮驾。

　　“护驾！护驾！”随行的太监宫女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护卫的禁军反应慢了一拍，眼看那闪着幽蓝寒光的刀尖就要碰到小皇帝的衣角。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鹞鹰般从侧后方扑至，是林凡。

　　他根本没用刀，合身撞入一名刺客怀中，右手如铁钳般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猛地一拧，“咔嚓”一声脆响，那刺客惨叫着松手，短刃落地。同时林凡左肘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另一名刺客的太阳穴上，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第三个刺客的刀锋已到林凡后心，他却仿佛背后长眼，侧身避开的同时，一脚踹在对方膝弯，那刺客重心不稳向前扑倒，被赶上来的禁军乱刀砍死。

　　电光火石之间，三名刺客两死一伤。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小皇帝甚至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看到林凡如同山岳般挡在他身前，背影宽阔，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血腥煞气。

　　“陛……陛下受惊了！”林凡转过身，扶住吓得小脸煞白、浑身发抖的小皇帝，声音沉稳，“逆贼已诛，安全了。”

　　“林……林爱卿……”小皇帝抓着林凡的胳膊，手指冰凉，声音带着哭腔，“又……又是你救了朕……”

　　皇帝遇刺，这消息比惊蛰的雷声传得还快，瞬间震动了整个京城。

　　乾元殿上，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小皇帝惊魂未定地坐在龙椅上，下面跪了一地的禁军将领和内务府管事太监，个个面如土色。

　　“查！给朕彻查！这些刺客是怎么混进宫的？是谁指使的？”小皇帝的声音因为后怕和愤怒而尖利，他小小的身躯在龙椅上微微颤抖，目光却第一次带着帝王的怒火，扫视着底下这群“酒囊饭袋”。

　　禁军统领磕头如捣蒜，连称失职，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宫禁森严，能混进来，必定有内应。

　　林凡站在班列中，脸色阴沉。他早就料到“暗影”和“血鹰”会动手，却没想到对方胆子这么大，手段这么毒，直接冲着皇帝来了。这是要釜底抽薪，让大周朝堂彻底乱套。

　　“陛下，”林凡出列，声音冰冷，“此事绝非偶然。刺客能准确掌握陛下行踪，并能伪装成内侍混入宫中，里应外合，计划周详。臣请旨，由武德司会同内务府、禁军，共同彻查此案，挖出内鬼，揪出主谋。”

　　“准！朕准了！”小皇帝立刻应允，他现在只信林凡，“此案由林爱卿全权负责，一应人等，皆需配合，有敢阻挠者，以同谋论处。”

　　下了朝，林凡立刻行动起来。武德司的缇骑如同黑色的潮水，迅速控制了宫闱各门，所有近日入职、行踪可疑的太监宫女都被隔离审查。王狗剩带着人，顺着那唯一活口的刺客（被林凡卸了下巴，防止他吞毒自尽）和那身太监服往下查。

　　线索很快浮出水面。那太监服是内务府新制，但发放记录被人动了手脚，查不到具体流向。而那活口刺客，经过连夜审讯（武德司的手段，没人能扛太久），终于吐露，他们是受一个绰号“鬼手”的中间人招募，只知道目标是皇帝，具体是谁主使，他们这个级别根本接触不到。

　　“鬼手？”林凡皱眉，这是个新名字。

　　“侯爷，查到了！”一个负责梳理京城地下势力的探子回报，“‘鬼手’是西市一个专门接脏活的黑市掮客，手眼通天，但行踪诡秘，很少有人见过他真面目。”

　　“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鬼手’给我揪出来。”林凡下令。找到“鬼手”，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暗影”或者“血鹰”。

　　就在京城因为刺杀案风声鹤唳的时候，北境，哑巴那边也传来了新的消息。

　　他们按照林凡的指示，一直暗中监视着黑山以北那片区域。前几天，他们发现一小股身份不明、但装备精良的马队，绕过黑水城的巡逻范围，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一片被认为是无人区的戈壁。哑巴带人冒险跟了上去，发现他们在戈壁深处的一个废弃烽燧堡里，与另一伙人接了头。

　　借着月光，哑巴用林凡给的、缴获自北燕贵族的单筒千里镜，看清了来接头的那伙人领头者的侧脸——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一直划到嘴角。而对方交谈中，隐约提到了“血鹰大人已在周狗京城动手”、“我等在此接应，只待信号”等只言片语。

　　“血鹰”果然派人潜入进来了，而且就在北境潜伏，等待时机，那道刀疤，成了识别他们的关键特征。

　　消息传回，林凡看着哑巴画下的刀疤脸画像，眼神冰冷。

　　“血鹰”在京城策划刺杀，其同伙在北境接应……他们想干什么？如果刺杀成功，京城大乱，这些潜伏在北境的“血鹰”部下，是否会趁机里应外合，再启边衅？

　　好一个连环计。

　　必须尽快揪出京城的“暗影”和“血鹰”，同时拔掉北境那颗钉子。

　　“狗剩，‘鬼手’那边有进展吗？”林凡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王狗剩脸色不太好看：“侯爷，那家伙太滑溜了。咱们的人刚摸到点边，他就好像闻到味儿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俺怀疑……咱衙门里，或者参与查案的人里，有内鬼给他通风报信。”

　　内鬼，

　　林凡瞳孔一缩。果然，“暗影”能隐藏这么深，在朝廷内部必然有庞大的关系网和保护伞。崔明远倒了，但这张网还没破。

　　他沉吟片刻，忽然冷笑一声：“既然他喜欢躲，那咱们就逼他出来。”

　　他低声对王狗剩吩咐了几句。王狗剩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妙啊！侯爷！俺这就去办！”

　　第二天，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开始在京城特定的圈子里悄悄流传：武德司已经掌握了“鬼手”的真实身份和藏匿地点，将于今夜子时，进行秘密抓捕。

　　消息传得隐秘，却精准地流向了可能隐藏着“暗影”耳目的那几个部门。

　　夜幕降临，子时将近。西市一处看似普通的民宅周围，黑影幢幢，武德司的精锐已经悄然布控，只等瓮中捉鳖。

　　然而，在更远处一条阴暗的巷口，林凡和王狗剩带着另外一队人，正静静地等待着。这里，才是林凡根据之前排查出的几个可疑官员的行踪规律，推断出的“鬼手”真正可能藏身，或者与内鬼接头的地方！

　　他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故意放出假消息，吸引内鬼和“鬼手”的注意力，实则布下了真正的杀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子时更鼓敲响。

　　西市那边埋伏点，毫无动静。

　　而林凡所在的阴暗巷口，一个穿着夜行衣、身形矮小灵活如同狸猫的身影，果然鬼鬼祟祟地出现，他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迅速朝着巷子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门摸去。

　　就在他抬手准备敲门的瞬间。

　　“动手！”林凡低喝一声！

　　数道黑影从墙头、屋檐、角落扑出！那“狸猫”反应极快，身形一扭就想跑，但王狗剩早已堵住退路，一张特制的大网当头罩下。

　　“抓住你了！‘鬼手’！”王狗剩狞笑着收紧网口。

　　几乎同时，角门从里面被猛地拉开，一个穿着低级官员服饰、面色惊恐的人探出头来，正好与林凡冰冷的目光对上。

　　那官员吓得怪叫一声，想缩回去，却被身后的武德司缇骑一把拽了出来，按倒在地。

　　林凡走上前，看着网中挣扎的“鬼手”，又看了看那个面如死灰的官员——正是他之前名单上，兵部一个掌管器械档案的小主事。

　　“押回去！分开审讯！”林凡命令道，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惊蛰的雷声响了，这潜藏在深处的虫豸，也该揪出来晒晒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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